尚未开发的原始星上,古木参天,郁郁葱葱,从空中看去,茂密的树冠挤挤攘攘,枝干重叠,然而冠层树木之间却很少连锁甚至相互碰触,它们之间分隔出的距离,在墨绿的底色上勾连出一幅交错纵横的网络,原始,神秘,生机勃勃,仿佛藏着一个从星球诞生一直至今仍未解开的谜。
连绵的绿色树海中,暗藏杀机的流水小溪、悬空飞泻的瀑布随处可见;参天的大树、缠绕的藤萝、繁茂的花草交织成一座座绿色迷宫。
红镰星盗团的船长和另外两个副船长带着星盗团里的精锐,聚集在星球上一片树木被砍伐焚烧出的空地上,等着星船降落,好让他们满载而归。
眼见着天边出现星船的轮廓,再亲眼看着它一个潇洒地转向,拖着光焰向星球另一端飞去,变得越来越小。
红镰:???
星盗们:???
红镰当下就放出了自己的机甲,进入驾驶舱。
人类肉眼的观测距离自然是比不上装载了超清望远镜和扫描装置的机甲的。机甲的主屏幕中,清晰地展现出星船转向后拖曳的痕迹,红镰还没来得及去追,紧接着就看到星船身一抖,尾部发生爆炸,掉下来一大两小三道黑影。
大的那个隐隐可辨别出人形,最先掉出来的那两个却是只能看到两个黑点。
红镰眯起眼,调出截图,放大,再放大,直到他可以看清那两个黑点——那分明是两个陌生的少女。
一个黑发黑眸,一个栗色长发飞扬。而紧接着,红色的人形机甲突然一震,光翼折断,猛地下坠。
红镰把这两张脸深深看进眼里,才看向那个被放大后过分眼熟的人形机甲。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目光森冷,声音更冷:“红鸦,成事不足的废物!”
红镰星盗团的三船长红狐长得一张斯文白净的脸,时时带着三分笑,此时也在机甲中看清了前方的情景。
他听到通讯频道里红镰暗含杀意的话,当下眼珠一转,道:“船长,看来红鸦那里出了些小麻烦,不如由我带几个人去看看情况?”
“……那那边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追星船,”红镰几乎压抑不住怒气,“他最好没弄出大动静,招来军方的人,不然,哼!”
想到那些能源矿石和为此做的准备、付出的代价,红镰一时杀机毕露,毫不遮掩。
*
星船从太空到地面最多5分钟,穿过星球的大气层只要3分多钟,随意一等星船穿越这颗原始星的大气,最剧烈的颠簸开始趋于平缓,俯身就冲向了挣扎着坐起的红鸦。
擒贼先擒王,不先把红鸦解决掉,只要让他缓过神来,星船就这么大,根本无处可逃,到时候依然免不了一场厮杀。而且能止住她手臂上伤口不断流血的药也有很大可能就在他身上。
随意杀意森然——
她必杀他!
染血的刀锋寒光凌厉,直冲红鸦的颈动脉而去。
锵——
眼见着刀刃就要没入红鸦华丽的礼服领口,鲜血喷溅,却被危急关头突然爆发的红鸦用手枪挡住来袭的杀机,匕首在光滑的枪身上摩擦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两人距离有些近,一人从上至下手握匕首奔着命门而去,一人双手持枪奋力格挡,一时间场面好像诡异地僵持住了。
“不好意思,”随意却笑了笑,只是漆黑的眸中不带一丝温度,“我不仅记仇,而且力气还挺大。”
红鸦瞳孔紧缩,还没来得及开口,随意手腕一沉,用力下压,红鸦额角、脖颈、手背上的青筋瞬间暴起,被怪力压着向后仰倒后退,后背再次撞上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柜子,这次正好撞在柜子转折的棱线上,他咬紧地牙关中当场渗出血。
随意看着他满脸狰狞狼狈,之前的从容全不剩下,内心毫无波澜。她翻腕,匕首在黑暗中挽了个刀花,绕到能源枪下,刀尖对准红鸦心脏。
!!!
星船突然一晃,突然转向的惯性直把人往另一侧甩,随意不得不顺着力道就地翻滚两圈,刀尖在星船地面上划出一道带着火花的弧度。
“啊——!!”延时的惨叫响起。
红鸦的夜视眼镜早已经在撞击中摔得四分五裂,镜片屏幕只剩下一个角,但就算看不清,他也能感觉到右手手腕处传来的剧痛。
手腕仿佛要被齐根砍断般,鲜血如喷泉喷涌。
随意低估了星船地面的硬度,没找到支撑点,就算她及时顺着惯性翻滚卸力,也在过程中被柜子上掉落的货物砸到,肩膀更是撞到支撑柱上,错位脱臼了。
她看着卷刃到报废的匕首,又看向已经拉开了距离,正在黑暗中一边哀嚎咒骂一边握着能源枪摸黑扫射的红鸦,对他顽强的生命力和强大的职业素养忍不住磨牙。
星船晃成这样而且被废了一只手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不松开武器,难怪能做星盗团的副船长。
随意一身冷汗地挪到支撑柱后面,她不会用枪,没办法远程攻击。近战得先近身,但是她再勇,现在也不敢随便露头,万一被流弹打中再叠上一层流血buf
f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只能先等红鸦能源枪的能源耗尽再动手。
刚刚星船突然动作,随意没能要了他的命,只好在电光火石间转过匕首割向他的右手腕。她擦擦额头冷汗,左手熟练地扣住脱臼的肩膀,面无表情地一扳,清脆的骨骼关节错位声过后,脱臼的地方已经被扳回原位。
随意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绑在流血流的更欢快的手臂上的枪伤处,看着布条很快被洇湿,感受着失血带来的体温流失的感觉,无声冷笑。
她倒要看看,她和红鸦,谁会先流干血。
但是下一秒——
轰!
牢牢固定在地面上顽强扛过了数次颠簸的柜子轰然倒塌,随意被巨大的动静吓到,探头一看,瞳孔地震。
这怎么打??!
只见通体血红的人形机甲凭空出现,在单膝跪地的姿势下,依然顶到了天花板。
而地上的红鸦已经不知所踪。
紧接着,伴随类似引擎启动的轰鸣声,机甲菱形的眼睛一亮,各处关节嘎吱作响,巨大的钢铁巨人握拳,向上一砸——!
砰!!!
据说能抵挡一发光炮的金属材质的天花板直接向上凹陷出一个大坑。
半跪的机甲一拳接一拳砸在天花板上,整个星船尾部都随之震颤,紧急避险物资舱内的柜子和物品随着它起身的动作,轰隆隆哗啦啦倒成一片。
“随……卧槽!”
林姝一冲进来就看到一架足有七、八米高的轻型机甲,她当场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这哪里跑出来的精神病,星船核心区开机甲,想拉全船的人共沉沦是吧??!
随意从看到机甲出现就陷入了莫名的悲愤中,也不管身上的伤了,盯着大门的方向闷头就跑,但她刚刚被甩到了房间中间,现在离门就有些距离,而那架机甲则横亘在她跟大门之间偏左的位置。
想出去,就得从它眼前经过。
天花板被打穿,上一层的灯光透进来,林姝也在混乱的场面中看到了向自己狂奔而来的随意。
红鸦站在机甲的感应台上,手腕上的血流了一地。他仰头连喝三支修复液,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才渐渐止住血,开始缓慢地愈合。
无法起身的姿势并不舒服,他抬起左手,传感机甲也跟着抬起左手,直到打破天花板,红鸦才露出一个满含血腥气的笑,怨毒地目光死死钉在奔逃的随意身上,他甚至没有多分出一分视线给突然出现在门口离他更近的林姝。
血红的机甲对着那道屏幕中正狼狈逃窜的身影伸出手,竖直摊开的掌心中探出一个黑洞洞的圆管,管口处有光芒汇聚。
林姝神色巨变,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大喊:“躲开!随意!!!”
随意在机甲抬掌的瞬间,就感到一阵足以让她汗毛直立的危机感,她强行止住向前冲的趋势,也不管满是杂物的地面,抱头,向身后跃去。
白色光柱闪过,随意眼睛一疼,生理泪水上涌,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睛。她被能量炮的余威掀飞,耳边轰鸣,后背狠狠砸在地上,也不知磕到了什么,骨裂声格外清脆。
“随意!”
林姝离机甲更近,她刚越过红鸦的机甲,光炮就蓄能好射出,她被滚烫的气浪直接掀到了随意身旁不远,也顾不上背后火辣辣的烧伤,龇牙咧嘴地去看随意的情况。
随意之前在角斗场厮杀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早就已经训练地皮糙肉厚。她被刺激到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已经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完全不像肋骨断了三根的人。
林姝维持着扑向她的动作,一瞬间有些楞,不知道该不该问她还好吗。
感觉好不了,但是看起来又不像不好。
随意对她舍身冲向自己但是毫无作用的行为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可看向她时的目光却柔和了一点,顺手把人捞起来,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
林姝:……没事了,看来她确实不是机器仿生人。
啊呸。
林姝唾骂了这种时候还脱线的自己一句。
随意擦掉嘴角的血沫,说:“他作弊!”
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姝完美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愤怒和不爽,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冷酷的大佬形象幻灭的微妙感,附和道:“对对对,他作弊,他不讲武德,他不是人。”
骂归骂,林姝看看面无表情吐着血的随意,再看看已经转向她们,掌心炮口正对着她们的脑袋的机甲,咽咽口水。
这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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