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院子里主路上的雪被清扫,两边人未至的地方皆是一片白雪茫茫。
一整天,程怀瑾和姚娅雲都没有出现, 衙门那边一直派人一趟趟的跑,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公子未归。
乔瑜很少这般心烦意乱,记得有一次她特别心神不宁,姚娅雲外出任务便受了重伤, 那次她吓坏了。
乔瑜不信佛,这一刻却不断祈求他们无事, 让紫萱找了本佛经出来,逼着自己静下心去抄。
翌日, 程怀瑾回来了, 不过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整个人没了意识, 他手臂上中了暗器,那暗器淬了毒。
大夫请了一批又一批, 沪岭县所有大夫都被请了一遍,但都对那毒束手无策。
程怀瑾身上没有别的伤,但就手臂上那浅浅的伤口沾上的毒便让他整个人陷入昏迷,无人知晓是什么毒,沈池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回盛京寻大夫。
乔瑜从头至尾没有看到大理寺的人,“姚风,人呢?”
沈池下意识避开乔瑜的眼神,他在公子身边贴身伺候,知道少夫人对姚风的在意,怕是公子都比不上,“姚风, 失踪了,大理寺的人正在寻。”
他们追踪凶手,岂料被人暗算,姚风会些功夫,但面对刀剑余力不足,对方人数很多,姚风一直同大理寺的人在一起,后来听陈大人喊姚风才知她躲避刺客不慎滚落悬崖。
而那时公子突然倒下,沈池才发现公子不知何时手臂上中了暗器。
其实沈池没敢告诉乔瑜,那些刺客恐怕是冲着姚风去的,姚风跌落山崖后,黑衣刺客突然全撤了。就是不知她得罪了谁,竟有人追到沪岭县杀她。
大理寺的人还在寻,只是那悬崖到底有多高无人知晓,至于人是否还生还……
乔瑜险些站不稳,心口堵的石头加重,喘气都难受几分,咬了咬牙,舌尖传来刺痛口中血腥味儿弥漫开,迫使她冷静下来,“派一部分,天锦卫的人,去寻,活、活要见人……”
她不敢想若是姚娅雲出事,她该如何,在这个时空她唯有她一个亲人。
“属下去安排。”
出门在外,天锦卫会带许多伤药、解毒的药在身上,不过也只是暂且压制毒性并不可根除,乔瑜守在程怀瑾床边,平日他手很暖和,挨着他便觉得温暖,然而因着中毒,他四肢冰凉,乔瑜在他手脚边都放了暖壶却也暖不热。
一直躺着对身体不好,她以前照顾姚娅雲时,有一位护工话特别多,她不擅于与人交流也不好拒绝,那护工时常与她说话,因为护工是照顾瘫痪病人的,所以说的多的也关于如何照顾病人,从她那儿,乔瑜知道若是长久躺着四肢会蜕化,最好是每日按摩,还有就是勤擦身防止生褥疮。
她每日守着人,从早到晚给他按穴位按手脚,还要擦身,乔瑜不知道冬天会不会生褥疮,但她每日都按照那些步骤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
一旦闲下来她便会胡思乱想,她只能用手上的事分散注意力。
虽每日都给程怀瑾喂食物,但到底都是些汤汤水水,乔瑜看着程怀瑾一日日消瘦下去,而寻姚娅雲的人也一直没有传来消息。
夜里,乔瑜挨着程怀瑾躺下,“书里,你死在,男主手中,现在,还不到,那个剧情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书里娅雲才是,嫁给你的人,我想了,好久,都想不到,她的结局,可我们的到来,并未,打乱剧情,难道,是书中意识,不允许,我们存在吗?”
乔瑜还是知道了那些刺客是冲着姚娅雲去的,但这让她不解,姚娅雲与陈梓钰和离后就进了大理寺,平日忙着查案也来不及与人结仇,若是寻仇不应该找陈梓钰吗?
虽然程怀瑾时常说大理寺多亏了姚娅雲方能屡破奇案,但对外功劳并不是只落到姚娅雲一人头上的,所以寻仇的刺客便让人疑惑。
乔瑜想了许多许多,因着她们没有穿成女主也不是重要女配,并不影响剧情,可为何会有人要杀姚娅雲?
“夫君,若我,出事,你别想我,我应该是,回去了……”
乔瑜絮絮叨叨说着许多,没有注意到程怀瑾手指微动。
过了有七八日,沈池突然禀报,“少夫人,姚风找到了。”
乔瑜连日来面无表情的脸忽的有些一丝牵动,“她还,还好吗?”
“少夫人不用担心,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姚公子落下悬崖被人救了,性命无忧,陈大人正带着她往回赶。”
不知为何,那一刻乔瑜好似活过来一般,姚娅雲没事,她没事。
在门口等了会儿,果真看到有一队人马往院子来,马车停下,陈梓钰先从马车里出来,扶着姚娅雲慢慢下马车。
陈梓钰的动作很轻,姚娅雲也未走多快,她平日多洒脱随性一人,乔瑜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上前欲去拉她手:“伤到,哪儿了?”
陈梓钰急忙道:“伤到了肩胛骨,少夫人莫碰她那只手。”
乔瑜举起的手顿住,不敢再碰她。
“别听陈大人胡说,我没事,就是被树枝戳了一下,别担心啊。”姚娅雲看到乔瑜眼底满是诧异,之前见面就发现她瘦了,这七八日不见怎么又消瘦这么多。
还未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打断她。
“是,树枝贯穿肩胛骨,确实不严重,晚半日发现该挂没了。”
那声音低沉儒雅,不似陈梓钰的温润如玉,也不似程怀瑾的冰冷,话语中带着些许调侃。
乔瑜闻言回头,只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人,那人模样与声音一般,有岁月的沉淀与儒雅,十来岁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是潇洒闲淡,气质却又有一股豪爽清逸,
“五爷,你怎在此处?”沈池跟在乔瑜身后,他从探子哪儿得知,救了姚风的人会医术,便想看看那人是谁,可否请那人给公子一看,岂料此人竟是公子的小叔,程五爷。
程奕看了眼说话的沈池,能在此处看到沈池,程奕似是想到了什么,“二郎也在这里?”
当得知程怀瑾中毒,程奕让沈池带路。
乔瑜看了眼姚娅雲,“陈大人,还请你,照顾,好她。”
姚娅雲之前不知程怀瑾出事了,看出乔瑜眼底的担忧,也猜到她为何消瘦这么严重了,“去吧。”
乔瑜刚到门口,沈池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了喜色,程怀瑾身边的人也甚少笑,此时他脸上笑意明显定是有好事发生。
紫萱追去问了回来道,“沈池说,五爷能解公子身上的毒,解了毒公子最迟明日便会醒来,少夫人该放下心了。”
乔瑜点了点头,因着姚娅雲回来,程怀瑾的毒又能解,她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下了。
解毒过程很繁琐,乔瑜帮不上忙便只能在一旁看着那叫五爷的人弄。
从紫萱口中得知,那五爷便是老太君最小的儿子,姓程单名一个奕字,五爷喜欢结交江湖人,程家束不住他,经常天南地北的跑,时常不在府里,到没想到会在沪岭县见到他。
待解完毒天色已经暗下来,乔瑜上前,“多谢,五叔,出手相助。”
程奕随性的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他早注意到有这女子存在,不过忙着解毒便也没有开口问,“你是二郎的妾室?”
二郎这些年不近女色,每每被催急了,就拿他当挡箭牌,难得看到他身边出现女子。
乔瑜微微蹙眉。
紫萱急忙道:“回五爷,这是公子娶的少夫人。”
这次换程奕诧异了,不过他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极快消失,仿佛不曾出现一般,笑道:“二郎媳妇儿对不住,我在别处听人说二郎要娶姚家武女……抱歉,五叔给你赔个不是。”
乔瑜那一瞬间的不悦,在他诚恳的道歉中消散,点了点头进屋看程怀瑾去了。
毒解了,但程怀瑾一直没醒,乔瑜这些日子习惯给他按手按脚,她很喜欢程怀瑾的手指,骨骼分明又细又长,这几日按下来,闭着眼睛她也知道他骨节处。
程怀瑾醒时,便见乔瑜双目空洞看似盯着他的手,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看,倒是手上动作没有一处出错,这些日子她便是这般给他按的。
“夫人在想什么这般入迷?”
乔瑜后知后觉发现有人在喊她,眼神微动,空洞无神的双目渐渐汇聚了神色,一双眼睛变得灵动起来,好似枯木忽的逢春过来,让人见之欢喜。
乔瑜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她的手,似乎还捏了捏。
乔瑜眼眸微动,猛的抬头,只见躺在床上好几日的人,那双眼睛突然睁开,正灼灼的看着自己,“夫、夫君。”
程怀瑾抬手拍了拍扑到自己怀里的人,“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
乔瑜摇了摇头,头埋在他脖颈处,眼泪无声落下,她真的好怕他出事,明明知道他是书中人,却还是担心。
她最在意的两个人一个中毒一个失踪,她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她怕,夜里便挨着他低声诉说,之前不敢劝说他的话全说了,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似这般能唤醒他一般,可身边的人从来不回应她。
程怀瑾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知晓,只是自己无法言语无法动罢了,但感受到脖颈处有热泪淌下,原本想问的话,也在轻笑间淡去。
其实无需多问,他的傻夫人这些日子已经自己招了。
程怀瑾从来不信命,若真如她所言,那有些事他需得重新查,摸出那条冥冥中牵制他的线。
乔瑜这些日子精神高度紧张,姚娅雲被找回,加上程怀瑾身上毒去了,趴在他身上哭了会儿,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晌午。
她是被吻醒的,睡的熟迷迷糊糊感觉唇上软软的,还有那撬开齿贝索取的不安分,最后被憋醒,“唔——”
她还没洗漱呢。
程怀瑾这些日子日日被她按手按脚,那力道轻柔,时而重时而轻,按的他心猿意马,偏偏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
躺了这么些日子,昨夜他根本睡不着,却也不敢吵醒怀中人,直到早上沐浴回来还不见她醒。
乔瑜闻到淡淡的桂花胰子香,那是紫萱在沪岭县买的,味道挺好闻的,便一直放在浴房。
乔瑜手攀上他脖子,仰头迎合。
一吻难舍难分。
程怀瑾紧紧抱着人,气息不稳,却再没进行下一步,“回去我们便成婚。”
算算时日,乔家人早该到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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