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回床上,  对上的是熟悉的脸庞,那双眼睛未睁开,长长的睫毛看的乔瑜羡慕不已。

    睫毛下,  眼底的紫黑似有些缓解,却并未完全消失,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乔瑜泄了气,  实在不忍心打扰他。

    三月入了开春季,  早上天亮要比冬日里早了些,天气也有了些许回暖,  乔瑜被拉回去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感觉鼻子痒痒的,抬手去挠,挠完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一声轻笑响起,乔瑜感觉身子好像被翻了回去,  唇上柔软好似碰到棉花一般,  齿贝被撬开舌尖被卷起,  “唔——”

    蜷成拳头的手,手根处滑过几根手指将她掌心摊平,  而顺着她掌心展开侵入的手指衔入指缝,  十指紧扣,手上各自戴着的戒指彼此交摩。

    乔瑜感觉天色似乎已经大亮了,不过床帐遮了部分瞧不真切。

    平日,乔瑜最晚起来也在辰时中的样子,今日晚了很多,  起来已快巳时,在浴池又磨磨蹭蹭许久,出来已经巳时中了,  而她还未梳妆。

    程怀瑾两月未归该去给老太君请安,可偏偏今日耽误到这个时辰。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那手上还拿着一个方形的锦盒,锦盒被放在乔瑜面前的妆台上。

    乔瑜正忙着戴耳坠,抬眸看了眼程怀瑾,“这是什么?”

    程怀瑾拿起一支绒簪,细密的绒花花瓣轻软柔和,形态还多异,“送给夫人的礼物,打开看看可喜欢。”

    乔瑜将锦盒接到手中,盒子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而制,散发着楠木独有的香气,光是看着盒子,她便心知这里面的东西绝非寻常物件。

    乔瑜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她从未看到过的发簪样式。

    这发簪是用羊脂玉与纯金相互交织在一起,一直伸向簪头,而簪头上又镶着一颗纽扣大小的黑色珍珠,样式别致。

    不对,乔瑜仔细一看,那不是纯黑的珍珠,而是在黑色中泛着淡淡的紫光,这光晕极美,加上珍珠颜色的独特,赋予了簪子的特殊。

    而发簪的一旁,还放着一对耳坠,也是用那黑紫色珍珠而制。

    乔瑜手轻轻握着发簪,簪子一端划过下颚,抬眸看向一旁站着的人,长身如玉,气质斐然,今儿难得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裳,淡色的衣裳衬的他气质温柔不少,有那翩翩佳公子的味道了,许是才从浴池出来不久,身上还带着淡淡胰子香,清然冷冽。

    “夫君帮我戴上。”

    程怀瑾将绒簪放回妆盒中,从她手中接过簪子,轻轻插在发髻间。

    “好看吗?”乔瑜耳坠本来只戴了一边,伸手将耳坠取下,换上程怀瑾送她的那对,仰头看他。

    对上那双清莹秀澈的目光,程怀瑾唇角微微上扬,“夫人最好看。”

    “那我原谅你了。”乔瑜转头将摘下的耳坠放回妆盒中,头顶上方传来程怀瑾的声音,“夫人原谅我什么了?”

    乔瑜合上盖子,“原谅你……”

    话刚出口便顿住,而程怀瑾还在问她,“夫人说说原谅为夫什么了?为夫好知道自己何处做错了,下次才能改。”

    耳畔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吹的她脸颊一寸寸燥热起来,怎么说,让他以后不许在马车上那般胡闹?她开不了那个口。

    而且事情过去了她感觉也不那么生气了,就是羞得慌。

    张了张嘴,乔瑜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开口,“我饿了,先用饭吧。”

    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

    程怀瑾失笑,倒也没再逗她。

    用过早食,两人还是往老太君的青松苑去。

    到三月,冬天那厚厚的积雪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反而是院子里的树枝纷纷开始冒新芽,一片春回大地之感。

    后院石桥下的流水也化了冰,走过去还可听闻水声哗哗,“给祖母请了安,夫君可是还要进宫去?”

    “不用,昨日一早我便进宫去了,今日不出门,在家陪夫人。”程怀瑾发现说完她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在想着什么,“怎么了?”

    乔瑜抿唇,手伸出衣袖轻轻招了招,待程怀瑾弯身才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袖箭不见了,可能落宫里了。”

    乔宅和棠棣苑都找了,乔瑜思来想去感觉八成是落在宫里了,因为她只在宫里拿出来过。

    袖箭怎么说都是利器,她也想过要不要进宫去找,凭她一人肯定是找不到的,必然要告诉太后,但是若太后问起,乔瑜怕自己不知该怎么回答,便一直拖着。

    “何时的事?”问出口程怀瑾便想起太后过生辰那段日子,“是太后娘娘过生辰的时候?”

    乔瑜点了点头。

    “嗯,为夫知道了,会派人去找。”

    两人到青松苑时,老太君和柳嬷嬷正看着什么,柳嬷嬷抬手指给老太君看,老太君神色似乎有些不满。

    乔瑜和程怀瑾绕过屏风进入到堂屋后,两人还看的认真。

    “孙儿给祖母请安。”

    “阿瑜给祖母请安。”

    老太君许久不见程怀瑾,目光落他身上多些。

    老太君抬手,程怀瑾上前,“瘦了,怎么也不多歇歇,祖母知道你孝顺,但自己身子要紧。”

    “歇好了。”

    以前程怀瑾说这话老太君是从来不信,她知道他心里装了事,也知道他一直没睡好过,不过自从阿瑜进府,二郎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见他确实不是在诓骗她,老太君拍了拍程怀瑾的手,“你让人送来的东西祖母收到了,叮嘱你多次就是不听,祖母都是老毛病了,莫废那心思,罢了,说了又不听,不说你了。”

    程怀瑾起身给老太君揉肩,“祖母看这些做什么?”

    老太君侧坐在罗汉床边,手边是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摞册子,上面画着盛京适龄婚配的女子画像,也有那不出门深闺静待的,便没有画像只详细记录家中人物。

    这些册子他以前也看过,在祖母急着张罗他婚事的时候,此时又翻这些出来,程怀瑾想到一个人,“祖母是要为五叔挑选亲事?”

    府里到娶亲的人不多,一个是二房的三弟还有一个是五叔。

    三弟自有二房夫人这个亲娘为他操心,而让老太君亲自相看那必然是为了五叔了。

    “你也知道你五叔那性子,以前我与他提亲事他便跑。”老太君说着笑弯了眼,“这次祖母与你五叔提了娶亲之事,他居然没反对,人也没走,祖母便想着赶紧看看可有适龄的,你五叔也该娶亲了。”

    为了赶时间来青松苑,乔瑜早上吃早食有些急没喝茶,此时感觉有些渴,端起茶杯撇去茶叶还未入口,就听到老太君的话。

    抬眸,目光与程怀瑾对上,乔瑜下意识放下茶杯,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君手里的册子。

    “祖母看了一遍都没挑出个合适的,你帮祖母参谋参谋,来,阿瑜也来帮祖母看看。”

    乔瑜坐到罗汉床另一边,将册子拿了些翻看,看完再换另外的。

    这些册子并不全,盛京乃天子脚下,最不缺的便是人,适龄婚嫁女自然也不少,不过嫡出庶出这些根深蒂固的问题,有时候也是选择的考量。

    乔瑜还发现老太君留下的这些册子,女子性子上似乎都在温柔端庄、恬静娴熟范畴内。

    想到姚娅雲的性子,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程五叔对姚娅雲都不能只用好来形容。

    乔瑜了解姚娅雲,她不是那爱哄人的,程五叔帮她似乎就一句话的事,说他们两没事谁信。

    只是姚娅雲是程怀瑾一开始的定婚妻子,去官府留备的和离记录是程怀瑾与姚家女。

    程五叔应该是不在乎这个的,但老太君那边就难说了。

    从青松苑出来,程怀瑾拉起乔瑜的手,“担心姚风?”

    乔瑜摇头,又点了点头,将自己担忧说与他听,“祖母是开明的,她应该不会介意这个吧?”

    乔瑜自己说出来都不确信,毕竟古代规矩重。

    程怀瑾没有回答她的话,透过她看向身后,“五叔。”

    乔瑜回头,还真看见程五叔向青松苑走来,见礼道:“五叔。”

    “回来了。”程奕对乔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程怀瑾身上,“我先去见母亲,一会儿去寻你。”

    乔瑜极少看到程五叔找程怀瑾,在沪岭县遇到时叔侄二人话也不多,许是两个人话都少吧,在程家各自都有事忙着,明明住在一起却感觉隔得好远似的。

    因着见到程五叔,回去的路上程怀瑾都没有说话,乔瑜心里则琢磨她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听去,而且程五叔松口娶亲,是为了姚娅雲吗?

    路上,程怀瑾说有事去了书房,乔瑜独自回了棠棣苑,她是个想到便做的人,拿了纸笔写信,让琥珀送去给姚娅雲。

    只是她并未收到回信,琥珀说大理寺最近在忙一宗灭门案,乔瑜一听就知道姚娅雲没时间理会这些琐事了。

    程怀瑾在家歇了一日又早出晚归的忙,似乎比别的时候还要忙碌,有时候甚至几天不回来,明明疲惫不堪歇息一晚又如此,甚至几日不归。

    却乔瑜也确实几日不曾见他了。

    转眼间,春闱放榜的日子到了,春闱第一轮放榜为杏榜,得中者为贡士,杏榜头名为会元。

    四月还有殿试,不过当下所有人都围着去看杏榜,考中了贡士才有资格殿试。

    乔瑜知道放榜日,但她没关心榜上有谁,一直派人留意的是另一件事,还是老太君告知她乔老爷中了会元。

    “老三媳妇儿,去库房挑些礼给亲家老爷送去,莫失了礼数。”

    三房夫人颔首,“好,我这便去办。”

    到没想到这亲家老爷一举就中了会元,看来乔家的名头一点不虚,若是殿试被点中状元,那可更是大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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