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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万般无奈,冲正还是带着凌绝小师妹离开了玉清宫。下山以后,冲正道人一次机缘巧合,才知道为何这番丹法比试,他能赢得志在必得的冲虚师哥。
一日,冲正和凌绝师妹在太行山附近一个客栈里打尖,两人相对默默无言,只是闷头吃饭。
忽然楼下一阵吵闹,一个伙计大喊道:“这是疯狗咬的,要死人的——你们不能进来!店里有贵客,看看,你把我们客人都吓跑了!”说罢就是一个老婆子哀求声,哭泣声,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佶屈聱牙的乡里言语。
伙计还是不依不饶,喝道:“一万个不行,赶快出去,你会把客人吓走光的!哎,你这老婆子,还在拉扯!这伤没得治,你早早弄个棺材——”后面便是一个女人嘶哑的啼哭声。
冲正道人便下楼去看,只见一个女孩子莫约十四五岁,一条撒花裤子扯得稀烂,小腿上数个深深的齿痕已烂得血肉模糊。
这孩子伏在门槛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旁边一个老太,瘫坐在地上,呼天抢地,撕心裂肺地哭着。
旁边一个大娘好心,便道:“可怜可怜,你这伙计,就是不让人住店。要赶人走,也先给别人一碗热水喝啊!还是个姑娘家的娃儿,造孽哟!”
哪知道这孩子一听“水”这个字,身体蜷曲得像大虾一般,又像被蝎子蜇了一下,双眼不停地上翻,惊恐道:“不要水,我不要水——妈,我们赶快走,我不要水!”
冲正浑身一震。这伙计说得不错,这人便是一个疯狗病,九死一生的症候!
冲正见这女孩子情况危急,再过一两日,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此刻冲正道人顾不得掩饰身份,一连串的吩咐,给那伙计道:“你们附近有药铺不?赶快按照这方儿抓这样几味药材!”
说罢行笔如龙,在账本子上扯了半张白纸,写下一个单方:
桃仁(去皮尖)半斤、土鳖虫(去头足)四两、生大黄三两、穿山甲(炒)二两。
那伙计嘟囔道:“道爷,你别为难小的啊。这疯狗病,没人治得好。还有,这药钱谁来付?”
冲正道人怒道:“叫你去便去!药钱,这婆子和这孩子的住店钱,贫道加倍给你。”
此时,旁边一个中年书生看热闹,踱着方步走近,看了看药方,便问道:“这位道爷,这药剂量下得很足啊,莫不是炼丹来服?”
冲正知道遇见懂行的了,便道:“口服不行,这孩子毒已入心,过几日便要上行入脑,光靠几副汤剂救不了命。”
那中年书生点头道:“若是要成丹,我这里正好有蚀心草一株,千年龙骨一根,佐以你这些药材,应是足够了。”
冲正抱拳行了一礼,大喜道:“无量天尊!居士善心,来日必有福报!”他接过中年书生递过的一株蚀心草,草叶青青,尚有三朵白花坠在枝头,言道:“这孩子也是福气的,竟能遇到这么新鲜的灵草!九成是有救了。龙骨我带的有,但这蚀心草的确罕见,别说药铺,便是贫道师门,也不是时时就能采得。”
说罢,冲正便让掌柜找来一个焚香用的铜炉,当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就在地上铺上一张牛毛大毡。众目睽睽下便炼起丹来,不过半个时辰,便炼出三枚“驱邪息风丹”来。
这丹药其实属于医家常用丹方,修真丹师进行了一些改良,通灵窍,驱邪毒的效果同原来不可以道里计。但毕竟还是民间药方,不入“天地玄黄”品阶,所以炼制起来十分轻松。
冲正道人轻轻撬开这女子的嘴,微动真灵之气,轻轻一掌击在她背部。
这女子“呃”的一声,吞下丹药。
肚子咕噜噜一阵响动。过了一会,沉沉睡去,已是不再抽搐,眼见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一众围观的百姓顿时掌声齐鸣。那老婆子千恩万谢,非要问冲正道人的名字,以后好立上长生牌位,日日一炷高香,保佑恩人一生福寿双全。
冲正道人合掌言道:“出家人心怀慈悲,不过是分内之事。大娘要谢,便谢这位居士吧。”回头一看,那中年书生已不知去向。
到了第二日,那中年书生却找上门来,凌绝不愿见人,便低头在一旁收拾衣物,准备一会儿离开。
那中年书生只看了凌绝一眼,大惊道:“这位道友,可是服用了绝情丹?”
冲正已知晓这中年书生乃是修真前辈,立刻躬身请教,言道:“天可怜见,贫道师妹的确服过绝情丹,道长您可有方解得?”
便把当日经过,略去凌绝的身世和这中年书生说了。
这书生言道:“贫道只能算略懂丹法。丹法一道,比起老弟还差远了。听说这绝情丹品阶虽不高,却是江湖中有名的邪丹。唉,你师妹服了这丹,要想把丹毒消除,没有个几十年是不成的。这邪丹,炼丹之法也是邪气得很。”
这书生言道,炼制这绝情丹,非得心中有着绝情之意方才能炼成。或感觉萧索一生,前途茫茫无处可从;或自怨自艾,恨不得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或怨天尤人,身边男子负心薄幸,都该去死……反正这种负面情绪越多,则更容易成丹。
若像冲虚道人这般胜券在握,信心满满,灵丹受了感应,不光不能成丹,还对丹师有着强大的反噬。
冲正听闻这道人所言,叹息道:“造化弄人,可怜冲虚师哥一心求胜,倒落得这个下场?”
这中年书生言道:“绝情丹虽然邪门,但这丹毒也不是祛除不掉。只不过费些时间罢了,只不过道友和您师妹这番好姻缘,却是耽搁了。”
冲正道人低头道:“错在贫道一人,若有天降灾祸,刀劈斧斫,万劫不复,贫道当一人担之!”
这中年书生言道:“贫道在无量山,有一教派,名曰归一门,便在越州附近。你们二人也只是游历江湖,不妨跟着贫道前往看看,小住几日。”
原来,这书生乃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清玄真人,冲正道人大为拜服。
过了几日,三人来到无量山脚下,天心长老已在山脚等候。
清玄真人指着孤峰突起,壁立千仞的凌绝峰对凌绝言道:“凌绝道友,这山峰名为凌绝,冥冥中应了你的名字,要不你就留在归一门,把你的符篆绝学发扬光大。”
清玄真人又指着巍然屹立的天心峰对冲正言道:“冲正师弟,这山峰本来名为‘天心’,但你来了,这山峰老道便改名‘冲正’,以后你和你小师妹比邻而居,你意下如何?”
冲正道人一声苦笑,言道:“感谢清玄掌教成全,‘冲正’已死,“天心”尚存。今日便改名天心,贫道其实觉得天心比冲正好听得多。”
清玄真人一听,哈哈大笑。
自此,归一门便多了两名金丹长老,又多了丹法和符篆之法,加上归云长老的锻真之法,实力在中州已是后来者居上,隐隐有了挑战玉清宫的实力。
天心长老入了归一门后,一直潜心炼丹,希望帮凌绝解除绝情丹的毒性,但凌绝一概不受。
若是天心长老强行放在凌绝峰上,凌绝师太便叫人拿了给静慧养的一条老黑狗吃,这老黑狗吃了不少灵丹,居然返老还童,新换了一口好牙,毛色越发光亮,每天对着月亮一阵狂吠。
有人说,好像也有了突破的迹象。
天心长老听之苦笑,他心知绝情丹的毒也许能慢慢祛除,他在小师妹心里种下的毒却是永远解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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