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耀明如同往常一样在等她, 上官时敏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没办法在一起,分总归是要分的。
牛耀明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没有问她答案, 只是如往常一样问她想去哪里。
“喝杯咖啡?”上官时敏提出建议。
看上官时敏提不起兴致, 牛耀明心里有些不安,依着她去了一家咖啡店。
两人对坐,牛耀明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考虑好了?不愿意吗?”
上官时敏看着牛耀明:“当年我妈妈作为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留学生被派来留学, 我爸爸牵着我去送别,他临别赠我妈妈一句话‘梁园虽好, 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轮到我爸爸留学, 我妈妈还了他这一句,我出来之前,我爸妈带着弟弟携手送我,依旧是这一句。留学生姓上官的,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爸爸是谁。”
牛耀明听见这话,他心头颤了颤:“是上官远辰。”
“对!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但爱情不是我的全部,我已经为我的人生做好了规划。我得为我的人生负责, 我学成回去不是做投资, 而是跟我爸爸一起,实现我们父女的梦想。我没办法陪你十年,我也没办法要求你为了我回国, 而放弃你的梦想。耀明,可能我们有缘无分。”
上官时敏说这话的时候, 眼神里有痛苦, 却更有坚定。
牛耀明一直认为上官时敏跟他一样是本身出色, 但是家庭背景很普通。现在他才知道上官时敏是科技新贵的女儿,比起自己的研究,她的梦想可能是推动一个行业的发展。
他原本认为上官时敏在这里发展会更有机会,所以他才会提出那个想法,现在他没有办法再要求她陪着他。可这句有缘无分,又让他好像心头空了一块。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她带着小梨涡的笑容,就让他瞬间失神。
漂亮的姑娘太多,聪明的女孩子也不少,唯独她是可以牵动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将英气勃勃和调皮,睿智和娇憨糅合在一起,矛盾却有和谐。
自从他们表白之后,他的一颗心早就陷了进去,让他欣慰的是她跟他是一样的,他们互相喜欢着对方。
他们之间唯一的问题就是关于回国的分歧,他伸手扣住她的手:“时敏……”
上官时敏抽出了手:“不用考虑了,耀明,我们在各自领域有天赋,为了对方的感情放弃自己的事业,最终谁也背负不起对方的遗憾,毕竟我们相识才这么点日子。你说呢?”
他该说什么呢?相比自己明知道她几次三番表达要回家,却还提出让她留下陪他,她考虑了双方的追求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没有要求他回去,哪怕她家里有实力为他解决一些事,她只考虑了他留下对他未来的路最好。
“好吧!”
两人走出咖啡馆,一路往回默不作言,到公寓门口,牛耀明想要伸手摸她的脸,没多久两人早已习惯相互之间亲昵的举动,现在要硬生生地戒掉这个习惯,有些困难。牛耀明放下了手:“你进去吧!”
总要有个人先放手,上官时敏转身进公寓,进入电梯到了房间,控制不住脚步走到窗口,往下看,他仰头正看着她。
那一瞬间,她眼眶热得发烫,自己做的选择,却是这样难受。
牛耀明见她探头,又进去,他叹了口气离开,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决定,就是夫妻,一个在海外一个在国内,最后离婚的都不少,更何况是情侣,与其最后互相扯破脸皮,不如停止在这个时候。
这样安慰自己,又如何安慰得了?
昨天傍晚她还抱着自己亲吻,还说“短相思兮无穷极。”,真是“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们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迅速在一起,又迅速分手?有人揣测是不是刘巧玉的爸爸来了之后,因为刘巧玉的爸爸是牛耀明的老师,所以逼着两人分手,不过牛耀明也没有跟刘巧玉在一起啊?
两人不再约会,就是见面也是平常同学那样的态度,最多就是互相对望会愣神,当然这一点愣神不会影响两人各自发文章,放寒假之前,牛耀明的论文被《柳叶刀》接收,进入同行评议环节,据说每年七八千篇投稿,只有12才能进入评审,4最终会被发表。
过了元旦,一份财经期刊也发了他们学校亚洲研究中心的一篇文章,撰稿人是上官时敏,内容是当前越演越烈的亚洲金融危机。上官时敏的观点很鲜明,内地上升趋势不会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她在文章里分析,虽然华尔街的炒家在东南亚发起的狙击非常成功,使得这些地区和国家几十年积存的外汇成了泡泡。但是,她认为这些国际炒家不应该再次挑起对港币狙击。
她的论述被很多金融界的人士批评,说她不客观,带着华人天然的属性去看问题。
外界怎么评价不管,对留学生来说,这种等级的刊物上发表一份专业文章就很厉害了。
寒假大家各有安排,大多数利用这段时间打工,也有像刘巧玉这种不差钱的,直接飞回国内度假了。
上官时敏也是打工,她没有推辞罗爷爷罗奶奶的好意,索性就住进了罗家,这样去公司上班也方便。
这么一来她就更难得见到的牛耀明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想他,拿出新买的手机想要给他打个电话,最终还是一句“算了”。有什么放不下的?商科硕士也就一年左右,很快她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千里万里,时间一长,还能剩下什么?
他们有个项目要一个联络国内的岗位,上官时敏想到学长,学长这个人性格好,又喜欢做联络工作,这个岗位因为跟国内联络所以主要工作时间在晚上,对学长来说是个非常不错的增收的工作。
上官时敏想到了他,打电话给学长,学长为了方便,也是因为学校宿舍很难申请,价格也贵,他住校外,跟另外两个学生租了地下室,上官时敏打电话给学长,没人接。
想起学长在寒假都是拼命三郎一样打工的,牛耀明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她打电话给牛耀明,听见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什么心理建设都没用,她说:“是我。”
他的声音带着兴奋:“找我?”
“不是,我找胡学长,你能碰上他么?我这里有个联络岗位很适合他,日薪也高,他要是能过来的话……”上官时敏留下了电话号码。
“这是你们人事的手机号?”
“我的。我带他去比较好。那就麻烦你了!”
“好!”
对方电话挂断,牛耀明握着听筒很久,说是分手了,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没办法平静,他拿出笔,拿出通讯录,把这个电话号码写在上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就像是烙印在他的心里。
从读医科开始,他看多了一个个顽强想要求生,但是能有的结局只能是拖延时间,耗尽家财的肿瘤患者,他就想多学一点,能够多给病人一些希望。
有了这样的信念,手术和研究一点儿都不无趣,也不孤独,导师的欣赏,同学之间的互相鼓励,都能带给他满足感。
跟她在一起不过短短的两个月,现在却是满心的空虚。
上官时敏介绍了学长进去,学长虽然不是天天来上班,不过他也需要时常过来汇报工作,他们俩在茶歇的间隙聊天,学长说:“上官,你怎么就跟小牛分手了呢?你们算是处处都相配的金童玉女了。”
“没办法,我想回国,他要留这里,继续下去也是自欺欺人。”
“你太执拗了,小牛那么厉害,他在这里发展肯定比国内好。你在这里发展也肯定比国内好,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我跟耀明解释清楚了我要回去的理由,他也认可。”
学长摇头,公司的一位高级合伙人走过休息区,看见上官时敏,叫她:“shirley。”
上官时敏站起来到那位面前,听他问:“需要你帮忙联系一下你爸爸,我想跟他见一面,讨论一下我收到的一个华国项目。”
“他没有来p城的计划,在纽约会停留两天,我问问他这段时间,能不能给您留两个小时?”
“纽约就可以了。”
“好的。”
那位高级合伙人离开,学长听得云里雾里:“上官,david要请你爸爸给意见?你爸爸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一位投行的高级合伙人这么在意?”
“上官的爸爸当然是上官。”
因为上官时敏是女孩子,所以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学长这时候看上官时敏,一张脸还是有上官远辰的眉眼,学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也瞒得太好了吧?”
“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爸爸的原因而显得与众不同。毕竟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拼爹的。你现在也理解了,我跟耀明之间的问题了。我爸爸带着资金回了国,在创业阶段,我肯定要回去的。耀明他回去的话,无论是科研条件还是环境都不如这里好,你知道他的梦想。”
学长为他们慨叹:“你们啊!多好的一对。”
这里的寒假结束,开学没多久临近中国农历新年,留学生一起组织了聚会,上次刘巧玉的爸妈过来,给刘巧玉在这里买了一栋房。
刘巧玉趁着这个机会请大家一起去聚聚。说是聚聚实际上应该是显摆吧?不过还是要谢谢她提供了场地。这么一套别墅,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大家都不敢想,不得不佩服刘巧玉家的财力。
这次去的人还不少,她还请了上官时敏和牛耀明,上官时敏说她周六周日都安排满了,牛耀明也拒绝了,说他最近手里事情比较多,没空来。
说两人忙吧?确实是忙。上官时敏有学长作证。
牛耀明的论文终于发表了。别看p大这样的老牌名校,有这样的研究成果也是一桩大事,学校里的一个基金会给了牛耀明三十万美金的奖金。又因为马上毕业,他手上又有了新的项目,最近正忙。
这对大家这群穷学生来说,简直是一夜暴富了。
“入错行了吧?都是教授头衔,一般的大学教授年薪8-10万美金,附属医院的医生教授80-100万美金。”
美国的医生是绝对高收入人群,外科医生更是收入顶层。
“就凭这篇论文,牛耀明恐怕offer会收得手软吧?那个上官时敏错过这么一个金龟婿,岂不是哭死?”
刘巧玉听见这话笑:“就她那个轻浮的样子,玩玩还可以,真要长久?可能吗?也不想想上官时敏的妈是农民,她爸是辍学下海经商的暴发户。”
这些日子,她见人就说上官时敏是暴发户。
江洋摇头笑:“牛耀明这个人很现实的,他怎么可能跟上官时敏这种没背景的在一起?华人里那种有资产的恐怕也会看上吧?也可能直接找白人了,融入美国主流社会了。”
“就是呀!他又不是个讲情分的人。”
学长听不下去了:“小牛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看中那些,只管扒拉着上官时敏就好了。融入美国主流社会分分钟的事。”
几个人看向学长,有人说:“你说什么?”
“你们就没想过上官时敏今天去干什么了?”学长卖关子。
“胡海华,你说话不要说一半好不好?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上官的爸妈这几天在美国呢!”学长看着刘巧玉:“上官的爸爸确实是辍学创业,不过他辍学是辍的博士阶段,他们家是暴发户,这个暴发的程度在国内恐怕是数一数二的。我说得够清楚了吧?你们不会猜不到吧?”
“不是吧?”那位看着学长,“你说上官时敏是上官远辰的女儿?”
学长看着刘巧玉和江洋:“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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