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一幕, 谢书辞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水笼好像是放在展示柜里的水晶球,而那道身影就像被水晶球包裹在其中的雪花,与世隔绝。
水笼里悬空躺着一个男人, 他银发垂落在半空,像从天空倾斜而下的银河瀑布,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薄衣,四肢自然垂下,面容安静祥和。
那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温和的男人。
和楚归意柔中带刚不同, 他就好像安静流淌的溪水, 充满了温暖与力量。
灰暗的天空因他的出现,闪动着些许灵光,如果繁星坠落在了地面。
众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担心自己的呼吸,会惊扰这幅如同画一样的美景。
水神大人的模样, 与谢书辞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嗷……”
大王朝湖面吠了一声, 水神大人和跌跌一样,身上香香哒,它灰常喜欢。
静立片刻后, 水笼中的男人逐渐有了动静。
他纤长的睫毛如同蝉翼一般, 在一阵轻微的颤动后, 缓缓睁开了双眸。
那双眼眸流动着银光,倒映着水色牢笼,以及漫天灰蒙蒙的气体。
同时为那张俊美的容颜, 添上了几分神采。
“书辞, 是你吗。”
在短暂地怔愣后, 他侧过头, 银眸直直看向了谢书辞等人。
谢书辞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敬畏, 见他居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是,是我。”
“大王。”
他目光缓缓移动,又停在了大王身上。
“嗷!”
没错!就是宝宝!
般夏隐从水笼中坐起身来,银眸掠过司空信等人,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们见过小溪了?”
谢书辞点了点头,“是他带我们进来的,水神大人,是他把您关在这里的吗?”
般夏隐道:“我自愿的,他不想见我。”
司空信抱拳道:“前辈,我们此次前来叨扰,是为龙牙秘境提前关闭一事。龙牙秘境提前关闭,许多修士被困其中,希望前辈能将他们放出来。”
般夏隐看了看他,说:“抱歉,我暂时不能打开识海。”
“敢问前辈为何?”
般夏隐道:“倘若我在这里打开识海,小溪会承受不了。”
闻言,司空信沉默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能再伤害小溪。”般夏隐真诚地对他说,“如果能够出去,我一定会打开识海,可是现在还不行。”
谢书辞也不想让般夏溪受到伤害,听完后问道:“水神大人,如果这里的水也变成黑色,般夏溪就是消失吗?”
般夏隐将目光投向谢书辞,说道:“我叫般夏隐,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这条湖泊,是他的本源。我从未想到,小溪会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他已修成水神,本该顺天命旨意维护苍生,可他反其道而行之,违逆天命,倘若本源也被怨念侵入,他将被天道驱逐,为天道所不容。”
般夏隐垂着眼帘,神色有些悲戚。
又是被天道驱逐!又是为天道所不容!
谢书辞心中生出一股无力的愤怒,辟邪是为天道所不容,犬妖是为天地所不容,赫连诸和死在他手里的人是为天地所不容,楚夜照是为天地所不容,汤闲笑也是为天地所不容!现在,就连般夏溪也是为天地所不容!
什么狗屁天道!什么狗屁天命!什么只论结果不论因果!
“那有什么办法阻止他的怨念入侵本源吗?”谢书辞问道。
般夏隐思忖片刻,说:“有。”
“是什么?”
“世间三千八百阵,其中不乏一些祥瑞之阵,若能将他镇压在法阵之下,再由我替他除去怨气,或许几千年后就能恢复如常。”
谢书辞听后双眼一亮,将伏龙法器拿了出来,说:“我有伏龙法器,可以开启祥瑞之阵!”
说完,谢书辞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
般夏隐惊讶地看着他,“你愿意把法器借给我和小溪?”
“伏龙法器本来就不是我的,更何况我不会使用,我拿在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谢谢你,书辞,你是个好孩子。”般夏隐柔和地笑道。
在他面前,谢书辞总有种被幼稚园老师夸奖的感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谢安双手环胸站在他身边,瞟了他一眼,抿紧薄唇。
“那要怎么做?”一直沉默的小狗子忽然说道。
司空信也看向般夏隐。
般夏隐叹息道:“必须要他心甘情愿。”
过去这么多年浸没在怨气当中,如今让他心甘情愿被镇压在阵法之下洗去怨气,想也知道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在沉默之时,谢安忽然开了口:“听说,当年你和族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他安全送到了部落外,可知他最后因何而死?”
谢书辞狐疑道:“小狗子说,他是自缢而死。”
小狗子点了点头,“是他亲口所说。”
可听了他们的话,般夏隐却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说:“怎么如此?小溪幼年时体弱多病,无论多么痛苦他都硬撑着活了下来,他很珍惜自己的性命,也很听我的话,他不可能会……”
司空信沉吟片刻,说:“族人用最后一口气将他送出火海,他的确不应该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放弃个屁啊,要是换成老子,就算要死,老子也绝对拼命先把那群畜牲给杀了!”
谢书辞听完后怔愣了一下,拧着眉头说:“族人死后,他魂魄在水中藏匿万年,连万年孤独都能忍受过去,他为何会怕活着?”
更何况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肩负着全族最后的希望,他小小肩膀可以承载万年的仇恨和孤独,怎会不敢活着为族人报仇呢?
“我曾听人提起,善驭水之术者,修为高深,可凝水为方寸之镜,照古今,通未来,前辈若能凝成方寸之镜,一看便知。”谢安道。
听谢安的描述,谢书辞感觉这方寸之境,在某种程度上和乾坤镜有几分相似。
镜分阴阳两面,“阴”向古今,“阳”向未来。
司空信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谢安兄,你还真是博学多闻啊。”
柳大壮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谢书辞听后也不免往他脸上多看了一眼。
小瞎子是挺博学的,感觉什么都懂似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东西。
逍遥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书辞没有深想。
“方寸之镜……”般夏隐轻声呢喃道。
那是一面他永远都不想打开的镜子,他从里面看到过许多人间喜乐,也看到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随着话音的落下,波澜不惊的湖泊忽然掀起一阵微澜,冰冷的风从湖面上掠过,吹起般夏隐的长发,无声地贴近他的脸颊。
“小溪,你不希望哥哥看到吗。”般夏隐看着身下清澈见底的流水,眼眸中流露一丝温柔的笑意,“那你出来,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那阵微澜的风,在这句话之后,又陷入平静之中,似乎在无声地拒绝。
般夏溪或许就在某个昏暗的角落里看着几人。
他不敢出现在哥哥面前,他变得不再像从前的
小溪,也将故乡变得不再是从前的故乡,他担心这样的自己会被哥哥讨厌。
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般夏溪,他都一样的不想从哥哥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
同样,也再也不想从哥哥的脸上,看到任何一滴泪水。
可是,或许般夏隐根本不在乎这些。
“小溪,哥哥要知道你的过去,要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要知道送你离开火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般夏隐字字温柔又笃定。
说完后,他抬起银眸,将眼神定格在谢书辞身上,轻声问道:“书辞,大王,你们能陪我一起看嘛。”
见众人面露疑惑,般夏隐笑了笑,说:“我有些害怕。”
他落落大方地坦言自己的害怕,不止是曾经在方寸之镜上看到过的画面,最重要的是,他害怕,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他害怕,比起将小溪送出火海,不如让他与自己一起葬身火海。
谢书辞刚说了一个“好”字,自己忽然腾空起来,站在他身边的谢安第一时间拉住了他的手腕,面露不悦地看向湖水中央。
谢书辞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本正经和水神大人叫板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小瞎子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勇气,明明水神大人动动手指就能将他掀翻。
般夏隐也注意到了谢安,眼神在看向他时,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不用担心,我会把他还给你。”般夏隐道。
谢安脸色依旧冷淡,“他不会水。”
谢书辞看了看小瞎子,又看了看般夏隐,点头道:“我确实不会水。”
般夏隐颔首道:“请放心,我会保护书辞。”
尽管如此,谢安依旧没有放开的打算。
谢书辞有些无奈,不过也能理解小瞎子的行为。
在这种陌生且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自己和大王都离开了小瞎子身边,将他留在两个相识不久的人身边,更何况小瞎子与他们并不亲近,心中有所不安也是正常。
但是谢书辞想知道小水神经历了什么,也想报答水神大人的救命之恩。
于是,他把怀里的大王交到谢安怀里,低声道:“别担心,我让大王陪着你,相信水神大人,他不会伤害我。”
谢安皱起眉头,说:“你知道怎么陪他一起看?”
谢书辞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方寸之镜不是凡物,他人不得窥视,除非与他互相熟识,相互信任,才能‘通过’他的眼睛来看。”
说到“通过”这两字,谢安明显加重了语气。
“所以呢?”谢书辞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灵、识、相、通。”
谢书辞:“……”
“你答应过我什么?”谢安冷声道。
“哎呦,”谢书辞低叹一声,“这又不代表什么嘛,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他救了我们的命,我想帮帮他嘛。而且……而且……”
谢书辞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我又不会因为跟别人灵识共通就不喜欢你了,你让我去嘛,求求你了。”
谢书辞晃了晃他的手臂,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谢安绷紧下颚线,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谢书辞万万没有想到,在小瞎子面前,自己居然还是一个撒娇小能手,他一把勾住谢安的脖子,在他下颚线上亲了亲,“好弟弟求求你了,让我去吧,你最好了,最棒了,最可爱了……”
谢安:“……”
柳大壮盯着他们看了又看,郑重其事地对司空信说:“他们俩绝对、绝对有问题!”
司空信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反正不解决这件事,般夏隐不会打开识海
,他怎么也没有本是逼迫般夏隐打开识海,于是就倚在一旁的岩石边,抚弄手腕上安睡的小紫蛇。
小狗子欲言又止地看着湖泊中央的男人,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司空信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提醒道:“你是普通人,不应该掺和这些事。”
闻言,小狗子低下头,神色黯然。
是的,他是普通人。
他只能用尽全力做到普通人能做到的。
谢书辞在撒娇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什么好听捡什么说,就是小瞎子这么个冷面大魔王也被他磨得毫无脾气。
最后,他抬起右手,掐住谢书辞下巴,让他仰头看着自己,眯起眼睛警告道:“最后一次。”
谢书辞忙不迭地点头说:“最后一次,我保证,绝对、绝对是最后一次!”
谢安松开他的下巴,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嗷……”大王歪了歪脖子,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看了看两人,那宝宝呢?宝宝可以去看吗?
谢书辞揉了把它的狗头,“你不去,陪哥哥在这里等我。”
“嗷。”大王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眼珠子看了看谢书辞,又收了回来,那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委屈你了?”谢安按着它的后背,语气平平。
“嗷嗷!”大王浑身一激灵,忙摇了摇狗头,还谄媚地去蹭了蹭谢安的胳膊。
怎么会呢?宝宝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前辈,我陪你一起看。”
说服了谢安,谢书辞朝湖中的般夏隐招了招手。
“多谢。”般夏隐向他点了点头。
旋即,谢书辞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灵力托了起来,缓缓飞过湖面。
“我会飞了!”
谢书辞在半空晃了晃双手,神情有些兴奋,原来起飞就是这种感觉,身体像羽毛似的,轻飘飘的。
他逐渐落在了般夏隐面前,踩着虚空,停在水面。
水笼中,般夏隐朝他微微一笑,说:“把手伸出来。”
“这样吗?”谢书辞伸出右手,掌心向前,般夏隐也伸出一只手,贴在水笼上,示意谢书辞靠近一些。
谢书辞懵懵懂懂地将掌心贴上去,覆盖在水笼之上,水流缓缓在他掌心流动,随着两人的手掌相隔着薄薄的水笼贴在一起,水笼像被融化了一般,渐渐从他们掌心下方流了出去,两人的手掌没有阻碍,轻轻地贴在一起。
般夏隐五指扣住他的指缝,将他拉进了水笼之中。
谢书辞惊奇地看着这一幕,随着般夏隐的牵引,水流覆盖在他的皮肤,平和地接纳了谢书辞的存在。
而在不远处的岸边,谢安看着这一幕,脸色发沉。
他不想让谢书辞靠近除他以外的人,可是,又不想违背谢书辞的意愿。
内心的烦躁,让他周身的气温变得极低。
大王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手臂上,大气不敢喘一个。
它觉得娘亲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
进入水笼之中,谢书辞回头朝岸边的几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书辞,我要带你回到水下。”般夏隐提醒道。
“好。”谢书辞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一缕水蓝色的灵力包裹在水笼外,被锁链牢牢栓住的水笼逐渐向下移动,没入了冰凉的湖水之中。
谢书辞坐在水笼里,好奇地将手贴在水笼上,湖水的温度透过水笼冰刺着他的掌心。
待水笼完全沉入水下,蓝白相间的灵光照耀着水底晶莹剔透的碎石,像碎裂的星辰,散落在两人身边。
般夏隐抬起手臂,玉白的指尖勾起一抹蓝色的灵力,在水中盘旋搅
动,逐渐织出了一面浮动的水镜。
“书辞,把灵力放出来。”
“哦。”谢书辞点头,释放出一丝灵力,缓慢地融合在水镜之中。
在与水镜融合的一瞬间,谢书辞仿佛听见耳边传来泉水流淌的声响,感觉到了水流从身体缓缓淌过,仿佛置身于蔚蓝的大海之中。
般夏隐右手立于胸前,掐了一个谢书辞看不懂的手诀,水镜上缓慢地出现了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从最初的模糊不清,到最后像是被一只手擦去了灰尘般,清晰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谢书辞看到一座仙雾缭绕的青山,山峦叠翠,迤逦鸟鸣,风吹草动,蝴蝶成群而舞,蜻蜓飞舞在小河,扇动薄薄的翅膀,在水面低空飞行。
远处田连阡陌,孩童山间嬉戏,潺潺流水顺山壁而下,溪流清澈见底,小鱼儿在水中欢快地逆流而上,下一刻就被强劲的溪流卷走,像是在同它嬉闹一般。
水镜中生机勃勃的大山,同现实中的春盛山是两个巨大的极端。
从一片绿意盎然,到如今破败腐烂。
可是就在转眼之间,人们高举火把陆续进入山中,他们嘴里高喊这什么,谢书辞听不见,只看得出他们非常高兴,火光在每个人的脸颊映上日暮的云霞,为这座恬静祥和的青山,增添一丝色彩碰撞而产生的美。
画面在不停地变化,谢书辞看得十分仔细,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可是,水镜中并没有谢书辞想象中的那些残忍的画面,他看到了四季如春的春盛山,美得如同人间仙境,看到了穿着朴素的百姓,在山中进行着某种欢快的仪式,他们其乐融融,纯朴真实,让谢书辞根本想象不到,在这些人里面,居然会藏匿这一群人面兽心的村民。
谢书辞知道,水镜中出现的画面,都是般夏隐想让他看的,那些残忍的、血腥的东西,他不想让谢书辞看见。
同时,谢书辞在般夏隐心中感觉到了犹豫。
对于般夏溪后来的遭遇,他并不清楚,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在不在自己承受氛围之内,更加不知道让谢书辞陪他一起品尝的这份回忆,会苦涩到哪种程度。
“前辈,继续吧,我不怕。”谢书辞回头看着他。
谢书辞这个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总是意外地能让人放松警惕,因为你清楚地知道,他是一块含有杂质且没有经过打磨的玉石,不那么耀眼,也没那么平凡。
般夏隐眉宇间流露着一抹伤感和脆弱,他沉沉地叹了一声气,点了点头。
水镜中的画面霎时间产生了变化。
繁星点缀着夜幕,春盛山内冲天的火光将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山中浓烟滚滚,火焰焚烧着大地,谢书辞几乎能听见大火噼里啪啦灼烧的声音,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仿佛有温度一般,烫得他久久回不过神。
在那片熊熊大火中,除了浓烟和火焰,他看不见一点其他东西。
般夏溪……真的能从这片火海里走出来了?
这些火焰,分明就是要将他们般夏一族赶尽杀绝!
谢书辞屏住呼吸,不敢相信。
可就在下一刻,他居然在浓得像鲜血一样的火焰中,看到一缕闪动着水光的灵力。
一道幼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在火海里穿梭,可浓烟和火焰早已将面前的路烧得一片模糊,他在火焰中逃窜、挣扎,迫切地想寻找一个出口,蓝色灵力像是在为他做最后的牵引,在火光中时隐时现,脆弱得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看到这一幕,谢书辞不由的在心中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终于,在不断寻找挣扎后,一道身影映在两人视线当中。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浑身被一
股水蓝色灵力包裹,可或许是灵力的主人状态十分虚弱,光芒显得十分微弱,不时就会有一缕灵力消散在空中,每当有灵力消散时,孩童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就更深一分。
他逃出来了,可以活下去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轻松。他不停地往前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摔倒了继续起来往前跑,眼泪和汗水打湿脸颊,他脸上写着惊慌和绝望,终于、终于跑到远离火海的地方,他全身瘫软,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身上最后那一缕灵力也彻底消失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族人用灵力为他铸成的最后一面墙坍塌了,他的族人一个一个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他们用仅剩的灵力将他送出火海,在以为他安全后,松下最后一口气,任凭自己的意识被黑暗所吞噬。
孩童把脸埋在泥土里,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青草,仿佛在抓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咬牙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即便没有声音,谢书辞什么都不听见,可看着那些画面,看着般夏溪身上一缕一缕消散的灵力,谢书辞知道,那因为他的族人在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他们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般夏溪送出火海,他们以为他安全了,以为他们保住了般夏一族最后的血脉,所以,他们不再苦苦支撑,放任了自己的死亡。
如果般夏溪就这么活下去多好。
如果,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没有出现那几个人多好。
如果,这时候他还有力气多好。
如果,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多好。
如果,他能死在火海里,多好。
看到那些穿着朴素的村民,谢书辞咬紧牙关,意识到了什么。
般夏溪没能活下来。
他从一个地狱跑进了另一个地狱。
股水蓝色灵力包裹,可或许是灵力的主人状态十分虚弱,光芒显得十分微弱,不时就会有一缕灵力消散在空中,每当有灵力消散时,孩童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就更深一分。
他逃出来了,可以活下去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轻松。他不停地往前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摔倒了继续起来往前跑,眼泪和汗水打湿脸颊,他脸上写着惊慌和绝望,终于、终于跑到远离火海的地方,他全身瘫软,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身上最后那一缕灵力也彻底消失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族人用灵力为他铸成的最后一面墙坍塌了,他的族人一个一个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他们用仅剩的灵力将他送出火海,在以为他安全后,松下最后一口气,任凭自己的意识被黑暗所吞噬。
孩童把脸埋在泥土里,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青草,仿佛在抓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咬牙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即便没有声音,谢书辞什么都不听见,可看着那些画面,看着般夏溪身上一缕一缕消散的灵力,谢书辞知道,那因为他的族人在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他们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般夏溪送出火海,他们以为他安全了,以为他们保住了般夏一族最后的血脉,所以,他们不再苦苦支撑,放任了自己的死亡。
如果般夏溪就这么活下去多好。
如果,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没有出现那几个人多好。
如果,这时候他还有力气多好。
如果,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多好。
如果,他能死在火海里,多好。
看到那些穿着朴素的村民,谢书辞咬紧牙关,意识到了什么。
般夏溪没能活下来。
他从一个地狱跑进了另一个地狱。
股水蓝色灵力包裹,可或许是灵力的主人状态十分虚弱,光芒显得十分微弱,不时就会有一缕灵力消散在空中,每当有灵力消散时,孩童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就更深一分。
他逃出来了,可以活下去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轻松。他不停地往前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摔倒了继续起来往前跑,眼泪和汗水打湿脸颊,他脸上写着惊慌和绝望,终于、终于跑到远离火海的地方,他全身瘫软,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身上最后那一缕灵力也彻底消失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族人用灵力为他铸成的最后一面墙坍塌了,他的族人一个一个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他们用仅剩的灵力将他送出火海,在以为他安全后,松下最后一口气,任凭自己的意识被黑暗所吞噬。
孩童把脸埋在泥土里,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青草,仿佛在抓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咬牙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即便没有声音,谢书辞什么都不听见,可看着那些画面,看着般夏溪身上一缕一缕消散的灵力,谢书辞知道,那因为他的族人在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他们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般夏溪送出火海,他们以为他安全了,以为他们保住了般夏一族最后的血脉,所以,他们不再苦苦支撑,放任了自己的死亡。
如果般夏溪就这么活下去多好。
如果,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没有出现那几个人多好。
如果,这时候他还有力气多好。
如果,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多好。
如果,他能死在火海里,多好。
看到那些穿着朴素的村民,谢书辞咬紧牙关,意识到了什么。
般夏溪没能活下来。
他从一个地狱跑进了另一个地狱。
股水蓝色灵力包裹,可或许是灵力的主人状态十分虚弱,光芒显得十分微弱,不时就会有一缕灵力消散在空中,每当有灵力消散时,孩童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就更深一分。
他逃出来了,可以活下去了,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轻松。他不停地往前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摔倒了继续起来往前跑,眼泪和汗水打湿脸颊,他脸上写着惊慌和绝望,终于、终于跑到远离火海的地方,他全身瘫软,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身上最后那一缕灵力也彻底消失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族人用灵力为他铸成的最后一面墙坍塌了,他的族人一个一个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他们用仅剩的灵力将他送出火海,在以为他安全后,松下最后一口气,任凭自己的意识被黑暗所吞噬。
孩童把脸埋在泥土里,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青草,仿佛在抓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咬牙着,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即便没有声音,谢书辞什么都不听见,可看着那些画面,看着般夏溪身上一缕一缕消散的灵力,谢书辞知道,那因为他的族人在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他们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般夏溪送出火海,他们以为他安全了,以为他们保住了般夏一族最后的血脉,所以,他们不再苦苦支撑,放任了自己的死亡。
如果般夏溪就这么活下去多好。
如果,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没有出现那几个人多好。
如果,这时候他还有力气多好。
如果,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多好。
如果,他能死在火海里,多好。
看到那些穿着朴素的村民,谢书辞咬紧牙关,意识到了什么。
般夏溪没能活下来。
他从一个地狱跑进了另一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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