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大人,那位贵人可是宁国府?”秦业面色蓦然一沉。

    陈挺已经将话说明了,秦业要是还猜不到幕后之人是谁,就算白活了。

    一直以来,和秦可卿有婚姻瓜葛的就是两家,一个是贾亮,一个就是上门提过亲的宁国府。

    面对宁国府的提亲,秦业也曾心动过,但仔细思考后发现其中问题。

    高门大阀中儿女婚配,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一轮赤裸裸的交易,讲的是联姻,兴的是门当户对。

    所以秦业当时还在想,宁国府为何会找上他,要知道秦家和宁国府相差何止万里,金陵城中适龄的女子多了。

    陈挺干脆点头道:“正是宁国府,所以说老秦你运道来了,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有了宁国府贾大人帮寸,老秦取代我只是等闲,以后还望老秦提携一番。”

    “陈大人莫要说笑。”秦业苦笑,陈挺虽然是打趣,但听在他心里却不是个滋味,有点像卖女求荣的味道。

    秦业可以想象,一旦真的答应下来,日后这种言谈是少不了的,虽然他不指望自己飞黄腾达,年纪一大把的,还飞什么飞?

    只是,秦业期望这几个字能够应验在儿子秦钟身上,所以显得很犹豫。

    “我可没有说笑。”陈挺正色道,“老秦你是知道我的,一辈子高不成低不就,虽然当了五品郎中,但想要进一步千难万难,所以一旦你与宁国府攀上了亲事,日后莫要忘了我这个媒人。”

    陈挺这番说的是真心话,官场上就是如此,广结善缘以备不时之需,陈挺可以忽视秦业,但不可忽视贾家。

    五品官是一个分水岭,往上就是大明重臣行列,陈挺呆在郎中这个职位上很久了,所以想要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稻草加以利用。

    无论是帮助贾珍,还是日后可能会有些许话语权的秦业,陈挺都愿意讨好和示好。

    “大人,好意下官心领,这门婚事恐怕退不了。”秦业思索良久,终于做下决断。

    秦业内心的挣扎,满满的写在他那张老脸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动,陈挺也能看出来。

    只是这个回答,与秦业脸上的表情相左。

    “为何?”陈挺听到出乎预料的答案,脸色一沉道,“你可知得罪宁国府的下场?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令公子的前程想想。”

    连拉带吓,陈挺为了完成贾珍的嘱托,顾不得许多了。

    秦业如何不知道得罪宁国府的下场?

    谁让那小子下手这么快呢?

    哎,短短这么长时间,二人就滚到一块去了,如果退婚,以可儿的性格,估计一条命去了一多半,一辈子不得快活。

    而且,可儿嫁过去之后,万一这件事走漏风声......

    秦业可以想象,那时女儿估计只有一死了之。

    这时候的秦业似乎才明白贾亮天天翻墙的真实用心,仿佛看到了贾亮真实面目。

    “我说呢,他平时看起来很稳重,对待可儿一事怎么就这么孟浪呢?原来是为了今日做的准备!”

    秦业心中腹诽,思忖一番后道:“实不相瞒,这婚事下官不能退,如若宁国府不肯善罢甘休,大不了下官告老就是。”

    女婿治病的本事了得,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怕养不活一家子人?

    秦业打定主意,吃定了贾亮,谁让你算计这么深呢?

    陈挺听出秦业言外之意,不是不愿退婚,而是不能退婚,一字之差,意思却大不相同。

    “为何不能?”陈挺自以为抓到了问题核心,猜测道,“可是那贾亮出言威胁与你?这个你大可放心,自古有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退婚,他贾亮即便是有锦衣卫撑腰又如何?这个官司就算是打到陛下面前也是你赢,况且还有宁国府等替你出头,不怕他。”

    秦业知道陈挺说的在理,只是退婚的原因却是没法细说,不然就是自己主动丢脸了。

    他又听陈挺点名贾亮的名字,立时明白宁国府对待这件事很慎重。

    于是秦业愈发迷糊了,不知道宁国府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想了半天,秦业脑中灵光一闪。

    原来如此,听那小子说,贾蓉已经是废人一个,不能人道,这件事现在宁荣二府皆知,恐怕日后还会传开来。

    现如今,宁国府一门心思的要可儿嫁过去,那岂不是害人么?

    不能人道,还娶什么媳妇儿,这不是让人家好好的闺女嫁过去守活寡?

    秦业恶心坏了,觉得贾珍为了掩人耳目,妄图毁掉女儿一生幸福,愈发不能同意了。

    而贾珍隐藏在心底最深的想法,估计只有贾亮一人能够猜到。

    秦业不再犹豫,断然道:“大人,不是这个原因,其中缘由下官不能说,多谢大人替下官着想,大人美意下官心领了,劳烦大人回宁国府贾大人,就说下官这边已经在着手婚事了。”

    说罢,秦业告辞一声,在陈挺目瞪口呆之中走出院子,既然开罪了上官,既然要告老了,这一刻秦业也不打算再虚与蛇委。

    回到秦府,秦业马上让人去喊还在写书的贾亮。

    秦家正厅。

    秦业让丫鬟上茶后,屏退她们,就留下未来翁婿二人。

    “贤侄,方才我去了一趟梧桐苑。”秦业喝了口茶,脸色严肃道。

    “梧桐苑?”贾亮微微停顿一下伸手拿茶杯的手,诧异道,“那可是一个大花费的场所,是有人请伯父吃酒吗?只是伯父这身子骨还要悠着点,我教给可儿的养生拳法,伯父跟着练练,我在给伯父开一副壮阳的方子坚持喝,没准还能老树开花。”

    相处久了,贾亮在秦业面前说话没有了什么顾忌。

    他说的养生拳法,是结合原主所学和太极两者的优势,创造出来的一套锻炼办法,老少皆宜。

    秦可卿身体不好,这几天开始学了,贾亮劝过秦业,只是秦业说女子学的,他不乐意学。

    现在贾亮旧事重提,秦业听差了意思。

    “什么老树开花,你这是什么混账话?”秦业胡子翘起,气呼呼道,“还壮阳...,听话听音啊,我这是在说梧桐苑吗?”

    老头收摄心神,将和陈挺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随后忧心道:“贤侄,我看宁国府这次恐怕咽不下这口气,他不敢或者是不想对付你,转头从我这边下手了,恐怕我这官做不长久了。”

    说完,秦业瞥了眼贾亮,意思是该你表示了,老夫为了你牺牲这么大,你是不是该表明一下立场?

    贾亮这几天就是在等贾珍的后手,只是没想到贾珍会从秦业这边动手,毕竟秦业和贾蓉废掉一事没有什么瓜葛。

    不过,原著中秦钟去贾家族学上学是真,贾亮假意没看懂秦业眼神,问道:“伯父真的如此拒绝上官?丝毫不留情面?”

    “当然。”秦业傲然道,“我岂是做那卖女求荣之人。”

    话说的敞亮,斩钉截铁。

    贾亮道:“明白了,如果真是这样,伯父这官确实做不得,否则小鞋还不把脚夹坏了?”

    “就是如此,老夫岂是受气之人?”

    “得,辞官,辞官!”

    贾亮拍板了,趁机道:“岳父大人,小婿这边还略有积蓄,此事是因小婿而起,小婿当然会担负起岳父大人一家生活。”

    秦业点点头,一副老怀大慰、孺子可教的样子,对贾亮擅自改变称呼一事,乐见其成。

    当即翁婿相处融洽,秦业高喊道:“何氏,你且上街采买些好菜好酒,今日老爷我高兴,留贤婿吃酒。”

    贤婿?

    院子里,忙活着的何氏一回头,笑了。

    宝珠也听见了,当即喜滋滋往秦可卿房里跑,口中大叫:“姑娘姑娘,你快出来啊,老爷喊姑爷贤婿...”

    秦可卿怎么可能出来,直到晚饭都是躲在房里,两个人单独相处怎么说是一回事,当着别人的面如何,又是一回事。

    这一日,贾亮多吃了几杯,晚上秦业刻意交代了,切莫再去爬墙,反正前后不过是月余的事情,忍耐一下。

    翌日,秦业准备去衙门告老。

    一进陈挺签押房,本该是黑脸的陈挺却十分和蔼,面带微笑。

    “老秦来了,正好和本官一起去上官处一趟,本官准备调你去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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