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一轮明月挂在天穹上,被乌云遮的只余下朦胧的光。
四周偶尔传来虫鸣声,翠柳被风吹的时不时晃荡。叶重雪手里的明灯紧了紧,随后才鼓起勇气往林子深处走。
她是故意挑着夜深出来的,怕被人发现又专门走的后山这条路。可哪里知晓这样恐怖,漆黑的夜里林中本就吓人,她手里的小灯只看得见一团微弱的光。
这一路上她走的小心翼翼的,等穿过凉亭,看见隔壁屋里亮起的光后,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被人发现,她停下来手指又去摸怀里的药瓶。如今她人都走到这儿了,接下来只用将这瓶药送过去就算是大功告成。
叶重雪知道位置在哪儿,之前檀云跟她提过,他的书房就在她正修葺的墙壁后,她只需要过去,趁着人不注意把药放在窗台上就可以。
深夜里,书房里还亮着光。
叶重雪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个贼,放慢脚步,呼吸都憋紧了。先是往四周看了一圈,随后才悄悄走到窗户旁。
她半点动静都不敢露,生怕被人发现,用余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却是没瞧见人。
没人?
叶重雪心中一喜,眼睛都跟着放大了。
她半点儿都不敢耽误,立即就伸手去袖子里找药。只是她刚怕掉了,放的有些深,越是急急忙忙越是容易出错。
好一会儿才找到药瓶,叶重雪松了口气,捏紧手里的药瓶正要放上去,这时背后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叶姑娘?”
这一瞬间,叶重雪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
背后的声音带着疑惑,同时又有两分惊讶:“这大半夜的,叶姑娘来我书房做什么?”
她现在哪里还敢往背后看,手里捏着药瓶,此时放下也不是,收走也不是。
自己都穿着斗篷来了,浑身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的眼睛是如何看的?这样都能认的出她来?
叶重雪闭上眼睛,双手捂上脸,此时若这里有个地缝,她定然能够钻进去。
她不说话,徐鹤桥却是一步步靠近,漆黑的深夜里,那沉稳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叶重雪被吓得腿软,心虚的蹲在墙角下。
青碧色绣玉兰花的斗篷将她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头上带着兜帽,双手捂着脸,任凭如何叫她都不肯抬头。
徐鹤桥瞧见她这模样,掌心痒痒的,想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上一把。
死死捏紧手心才忍住,面上笑的越发温和:“叶姑娘?”
他弯下腰,面如冠玉的脸上满是担忧:“你可是不舒服?我扶你起来?”
叶重雪羞耻的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还不忘偷偷地,努力将手里的药瓶往袖口里塞去。她已经如此丢人了,绝对不能承认大半夜的是来给他送药!
她只觉得自己满脸滚烫,却也知晓一直缩在这儿当鹌鹑不是办法。双手捂脸的手指张开一条缝隙,余光看瞥见前方伸出来的手。
谁要他假好心?叶重雪气的眼泪都要出来,偏偏不要他扶,她挪动着身子用侧身对着他。
被他那一吓,腿都软了,只能含泪扶着窗台慢慢起来。
徐鹤桥收回手,就站在原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站直,叶重雪努力让自己面前恢复平静。她尽量用自己最正常的声音道:“我刚赏月呢,走错了。”
说完她就想往外溜,一刻都不想停。甚至都管不了自己说的理由有多奇怪,此时她只想离开。
可也不知是自己太着急,还是忙中出错,刚走下去就踩到一滩水。
随着一声‘小心’叶重雪脚下一滑身子往前扑,眼看着就要摔倒。
这时腰间出现一只手,牢牢地将她接稳了。叶重雪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的磕到了哪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闻到那人身上传来的冷梅香,才发现自己压在了他身上。
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叶重雪整个人都恨不得跳起来。可她双手刚撑上去,身下的人就传来一阵痛呼。
“怎……怎么了?”她吓得立即停了下来,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动都不敢动。可同时心里忍不住的想哭,这是哪位佛祖在责罚她?
白日里,她只是假装摔一跤去试探这个人。现在到了晚上她又将人给扑倒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
叶重雪又想哭,又不敢动,趴在他身上欲哭无泪。等足足过了好久,身上的人才开口道:“起来吧。”
她身上那股软香消失,徐鹤桥才松了口气。他倒是想多抱她一会儿,只是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露馅。
叶重雪从地上起身,却见他迟迟不起来,心中又开始担心:“你……你怎么样。”
徐鹤桥看着她那一双无辜的眼睛,心中卑劣的心思忍不住,若是她知晓了自己为何站不起来,可还会如此单纯?
这双眼睛可会哭?可还会那样反抗,还是会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着他?
不……都不是,阴冷嗜虐的眼帘垂下,徐鹤桥绷紧的身子一村村放松,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
他是贺桥,不是那个另她厌恶的人。
徐鹤桥缓了口气,等身体里那股躁动不安感降下去后,这才起身。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又恢复了那温和的模样。
叶重雪立即松了口气。
今晚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不该来此地,恨不得立即就走,可她还没想到如何开口,却见他指着前方问道:“那是什么?”
她顺着目光看去,就见她带来的烫伤膏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去摸袖子,可里面却是空荡荡的。
估计是刚刚摔倒的时候,无意间滚下去。
徐鹤桥弯腰捡了起来,打开闻了闻,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烫伤膏?”
叶重雪闭上眼睛。
又听见他满是惊喜的声音:“叶姑娘深夜过来,原来是特意来给我送烫伤膏的。”
她如今除了承认,还有什么办法?
叶重雪小声嗯了一句,生硬道:“既然药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徐鹤桥举着烫伤膏上前:“姑娘送佛送到西,既帮我送了药来就帮我包扎一下吧。”
叶重雪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满是正值的眼睛。
徐鹤桥举着自己的手,满是无奈:“刚刚为了接住姑娘,好像是扭到手腕了。”
“江……”她刚开口,徐鹤桥却是飞快回道:“江胜睡了。”
少年站在她面前,身姿清隽挺拔,面容清雅俊美。此时目光灼灼,眼神中的爱意半点都不掩饰。
叶重雪被那目光看的几乎呆住,她只觉得看落入了一双焰火之中,那里面的爱意炙热的要将她给烧着。
晚风习习,黑夜里传来一声鸟鸣。
听见那声响。叶重雪才回过神来。她脚步连连往后退,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拎着灯就往外跑。
一路跑回屋子里,她甩了斗篷,脱掉鞋子就往床榻上钻。
“太可怕了。”她捂着疯狂跳动的心口,脑袋埋入枕塌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重雪想到那双眼睛,又想到今日自己做的一切,将自己埋入被褥里缩成一团。
他哪里是书生,分明是个妖孽!
无声哀嚎了许久,叶重雪双手碰到一个坚硬之物。抓过来一看,原来是她的戏本子,封面上写着《落魄书生》四个大字。
叶重雪现在看不得书生两个字。拿在手里像是抓了个烫手山芋,立即甩了。
可没过一会儿,被褥里又鬼鬼祟祟伸出一只手,偷偷将那本书慢慢挪回被褥中。
手里的戏本子掀开,叶重雪暗暗嘀咕,她一定要研究出来,这戏本子里的书生和隔壁的书生,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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