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火监狱外,新老猎人站在两侧,等着监狱给出说法。
汪秦刚出门,就撞到这个大场面,焦头烂额的维护现场秩序。
在大门前方的中央,一对母子瘫坐在地。
母亲放声大哭,她怀里的孩子约莫十五六岁,满头血污,奄奄一息。
“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是相信你们才入住的,这里是很好……一开始,我也以为我到了天堂!”
“可是……可是你们的那个任巡,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雇佣这样的人当员工!”
俞简等人走出大门,瞬间接受无数人射来的目光,如针扎,如刀刺。
被cue到的任巡本人,更是浑身不得劲,难受的要命。
这事真不是他干的啊!
见到伤患,周诗霖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救治。没想到那位母亲像极了受到伤害的刺猬,立起尖尖的刺,不让任何人靠近。
“不许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的儿子!”
周诗霖耐着性子安慰:“女士,您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孩子的事,他现在身上重伤,让我看看吧。”
母亲还是不让。
边上的猎人劝道:“你就想让小周医生看看吧,不管如何,小周医生人是很好的。”
“是啊,人命要紧,那不是你儿子吗?”
“我们认识小周医生快一年了,她人真的好的没话说。”
这位母亲的眼底藏着一丝尬色,在猎人们的劝说下,终于放下芥蒂,让周诗霖靠近。
也不顾地面是否肮脏,周诗霖立即跪在地面,给孩子施展治愈魔法,没过一会,额头的大裂口愈合,孩子手指微动。
几秒钟的时间,四周第一次见识治愈异能的幸存者,皆露出震撼之色。
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又瘦又小,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自己的母亲。
与他溢于言表的欣喜相比,母亲的肢体动作却过分僵硬。
完成救治病人的任务,周诗霖退到俞简身边,俞简这才上前一步,站在母亲和孩子不远处,用给人感觉很不舒服的俯视发问:“那么这位女士,能说说经过吗?如果确有其事,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实施暴力的人。”
母亲起身,俞简这个目光让她很不舒适。
“就是他!”母亲竖着食指,指向俞简身边的任巡。这个明确的指向,更让四周的吃瓜群众提起兴趣。
任巡还是个刚脱离高中的新生成年人士,血气方刚,被指的一口气没憋住。
“我没做!我真要是做了这种事情,我立刻去跳楼!”
“说的到好听。”母亲冷笑,“你确实是这么做的。我可怜的孩子,被你这么拽着撞在墙上后,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等我赶过去时,你早就跑回监狱。”
“那也就是说,你没看到小巡伤害你的儿子?”俞简反问。
母亲一呆。
怎么拐了个这样的弯?
“……就、就是他!我看到了背影!”
俞简按着脸思索,恍然大悟,“那还是没看到正脸,对吧?女士,你确定以及肯定伤害孩子的人是任巡?”
“就是他!不是他还有谁!他身上的衣服就是这一件!”
“这样啊……”俞简拉长声音,一直到尾音消失,便没了消息。
压力本该在俞简这个监狱长身上,可他却临危不乱,面对质疑,没有表现出一丝胆怯,冷静的过分。
这份在众目睽睽下保持清醒的能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母亲慌了。
准确来说,她硬生生被俞简的淡定吓慌了。
追溯本源,俞简根本不相信这女人说的话。
现今的f市是还没有《法典》,但这不代表俞简会让犯罪有可乘之机,这块聚集地各处都有暗藏的小蝴蝶监视,更不要提有意识的建筑,一有动静,它们会立刻报告。
就在他和母亲搭话的那刻,蝶群传出消息,更加验证俞简的猜测。
果然被人收买了。
眼前的母亲还没意识到谎言即将被拆穿,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她加重声音:“你不是说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实施暴力的人吗!那为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难道是想包庇他!”
“当然不会,熟悉我的各位猎人都清楚,我绝不会允许任何暴力行为发生。但——”
母亲松了口气,又被俞简这个转折转到怀疑人生。
“但是,也不会容许任何人说谎,导致好人被陷害。”
母亲打了个寒颤。
俞简的笑,比冬日积雪还要寒冷。
“你、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他?”她睁大双眼,“我和他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陷害他!我有什么好处!”
“别着急啊,这位女士。”俞简回道,“我自然有办法证明。”
说话说得不清不楚,别说这位母亲了,藏在人群暗中观察的学生们,都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刻,一群身披厉火监狱制服的变异犬窜出,将他们围住。
俞简还未向猎人们介绍f市的专属变异动物,变异犬们待在厉火监狱里,差点就要发霉。
得到传讯,知道自己要在新的舞台迎来首秀,一个个打扮的积极。
被变异犬们推着,学生们站在原地乱叫。
“这里怎么会有变异狗!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点把它们赶走!”
“别急啊。”俞简一声穿去,学生门凭空生出一股恐惧,且流遍四肢。
“大家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者,为了保证新生城市的安全,监狱在每条街道都安排了小蝴蝶。”
那位母亲迷惑:“什么小蝴蝶?”
“我们现在来回放一下所有街道的监控记录。”学生们来不及阻止,俞简说完,便喊来全部的小蝴蝶,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录像。
每一条街道清晰可见,人们的表现一一被拍摄,而在这些平平无奇的录像中,边角上,一群鬼鬼祟祟的人扎人眼球。
他们先溜到城市外围,找到这对还没进城的母子。
那时,母亲正想抛弃重伤昏迷的孩子离开,被这些人逮个正着,一拍即合,准备搞波大的。
连他们密谋的话语,都在小蝴蝶放到最大的声音下,暴露无遗。
“等把任巡赶出去,你们作为受害者,基地里的人绝对会给补偿!”
“是啊,这种好事不做白不做!”
“而且还有什么?等任巡赶出去,你还可以带着你儿子上门,就说任巡怀恨在心,又把你孩子打了!”
好家伙,这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啊,要是没有监控,任巡这冤种当定了呗?
监控出现,风评瞬间被扭转,站在监狱这边的猎人强烈谴责。
“你们有没有点良心啊,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都到城市了,你怎么还舍得扔掉自己的孩子?监狱福利那么好,又不会成为负担!”
“之前那些传言,也都是你们散布的吧!太阴险了!”
幸好他们没全信,坚定跟着狱长走,城市防护措施也做的好,不然早就被这些瘪三骗了!
严惩!必须严惩!
健硕男学生挣扎:“不是的!那些都是真的!任巡他在学校就是一直欺负人,不信你问在场所有学生,都被他欺负过!”
任巡被他的无赖气笑,“我怎么可能欺负你们,再说了,实际一点好不好,我再厉害,也不能一个打一群吧!”
“你就是有这个本事!”
学生们耍赖道。
街道的事有证据,那欺负没证据了吧?即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也要拖任巡下水!
吵来吵去,学生变成泼猴骂街,吃瓜群众纷纷捂住耳朵。
“行了,争吵可没意思,不是想要证据吗?”俞简说道。
健硕男高傲,“你有吗?我这身上的伤,可都是任巡打的!”
无知者无畏,也只有没见识到俞简能力的学生,才敢这么和他叫板。
“是吗?”俞简把大黄喊来,一见这架势,猎人们就知道又有乐子看了。
“那这些又是什么?”
鳞粉之镜播出某逃亡画面。
在变异犬的拦截下,学生们仓皇逃去,还把前来帮助的任巡推开。
这并不是直接的证据,可光这一条,足以看出任巡是什么样的人。
遇到危险,他没想着直接逃跑,还反过来营救学生们,而学生们却是狼心狗肺的不明玩意儿。
这样一个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如他们所说,会在学校欺凌他人?
反过来还差不多!
再说,一个欺负别人的人,怎么会舍弃生命去拯救被欺负的人?
谣言不攻自破。
学生们满脸灰败。
他们输的彻彻底底。
“监狱赏罚分明,你们到处散播谣言,甚至先前还威胁到居民的人身安全……”俞简踱步到男学生面前,犬群赶羊似的把他们赶到一起。
“好好享受监狱生活吧。”
话毕,都不需要犬群驱赶,众人的身体再次不可控制,机械走向监狱。
“——你这是绑架!你有什么权利&a;%……!”男学生很不服气,大脑恐惧到语无伦次。
“我仅代表我自己。”俞简回头,按了按帽子。
“在我这里,就得按我的规则来。”
含笑送别全新劳改人员,俞简摸摸身侧留下的变异犬。
不得不说,变异后的狗狗毛发旺盛,特别好rua。
猎人们不在乎被带走的闹事群众,他们更关注这些穿着警服的狗狗!
这是什么人间大可爱!
继小老鼠,小猫咪,小猴子,小海鸥后,他们终于要迎来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汪!汪!队!了吗!
无需多言,俞简瞥到狗狗摇成螺旋桨的尾巴,长声道:“没错——和你们想的一样。”
“f市,会是拥有变异犬的城市。”
猎人们差点疯了,没过一会,小蝴蝶网络上都是狗狗的消息,无数居民羡慕嫉妒恨,有人直接动身赶来。
闹事的制服,一切尘埃落定。
可是……为什么任务没有完成?
——
茂林监狱内。
张富德拿出不同的种子,塞到木华手中。木华只是拿在手里,便一一说出它们的问题。
“这一颗是南瓜的种子吗?张教授,它的能量有点太多了,比起抵抗土壤中的毒素,更有可能直接吸收。这是……葡萄树苗?张教授,或许它需要更多的能量,否则无法爬上已经架好的架子。”
“对对对。”张富德连说了好几次,他捏着种子走回实验室。
和断水监狱的胡听海教授谈过之后,张富德总觉自己的记忆不对劲,再三思考,也只得出人老了记性不好的结论。
可真的是这样吗?他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记错?
想到出现在俞简身边的木华,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无论人们的性格有多么千变万化,他永远是特别的那个。
所以,张富德才趁着研究空隙,把木华喊来。
讨论起植物,张教授完全忘记本来的目的,拿着种子回去改良,转头便将木华抛在脑后。
木华不恼,只是跟着张富德回到实验室,站在台边静静等待。
一路走过,他看到桌边摆放着的几张照片。
有几百个学生的大合照,有年轻版张富德和他朋友的旅游照,也有和和睦睦的家庭照。
这些照片,是末日后张富德拜托俞简去农大找回的,是他珍藏的回忆。
研究了一两个小时,张富德从工作狂玄幻的状态醒来,记起还在边上的木华。
这孩子,怎么被忘记了也不说一声?
张富德叹气,来到木华身侧,陪他一起看照片。
这些相片,最早也是在十多年前拍摄,边角发黄。即便如此,在抚摸上相框的那刻,张富德也发自内心的会心一笑。
他不自觉的讲述起每张照片的故事。
“这个啊,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那时候条件困难,大家凭着一腔热血坚持……”
“这是我的妻子,当年她也是我们镇上有名的美人,只是跟着了我……”张富德布满褶皱的指尖触摸着照片,上面印着的年轻女子笑颜如花。
“是我没能给她好的生活,我一意孤行坚持研究,可回过神来却发现,家人早已不在身边。”
张富德放下照片,发现木华在看旁边另外一张。
“这个啊……这是我的老朋友了,年轻时大家都有满腔热血,我投身农业,他们却奔赴战场。”
张富德怀念又伤感,“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牺牲了,是吗?”木华的语气比羽毛飘落还要轻,像是怕吵醒巨大的悲伤。
张富德面上的哀戚更加沉重。
“是的,孩子。”
“他们一定是非常勇敢的人。”木华闭上双眼,双手紧握于胸前,好似在祈祷。
张富德沉浸在哀调的氛围中,直到木华放下双手,垂眸。
“可是,他们本不该牺牲。”
“……为什么这么说,木华?”张富德诧异。
“人类与人类的战争本就不该发生,它不是必需品,更毫无意义。战争本可以避免,牺牲也同样可以避免。”
“在毫无意义的争端下,牺牲毫无意义。”
“……木华。”在长久的安静后,张富德先喊了他的名字,“客观来说,战争确实不该发生,可我们阻止不了。这样的说法更是在逃避历史,而我们应该正视。”
木华将照片摆放整齐。
“张教授,我很尊重钦佩这些牺牲的人类,可是,杀戮的历史,真的有必要存在吗?从遥远的过去开始,人类的历史,就是一本厚厚的杀戮争夺史。”
“他们可以放弃探索世界,可以放弃了解奥秘的宇宙,可以不去理解学习未知,但唯独不能放弃对本族外族的屠戮。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教授。”
木华隐在暗色里,如同他的话一般,是看不到希望的消极。
“更何况,这颗星球本就不属于人类,私自划分国土并为之斗争,就非常的令我不解。”
“张教授,您的朋友很努力的在为和平做出贡献,可他们的牺牲只会化成书本上的数字,不会再给人更多的教训。只要有人在,歧视、斗争、掠夺、杀戮就不会停止。”
木华缓步转身。
“张教授,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他在渴求一个答案,张富德张了张嘴,知道自己安慰不了木华。他不需要‘一切会越来越好’的空话,他只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相信小狱长吧。”张富德道,他望向实验室外,植物馆里的农作物香甜可口,“相信他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一年,我们不都见证了不可能的奇迹吗?”
“是的,张富德教授。”木华同他一起看向植物馆。
“简简正是大家的希望,是积极的,永远不会服输,相信善与光明的存在,人类需要的是他。”
“我相信简简。”
但木华,不相信人类。
话题总有聊到死的时候,张富德脑袋嗡嗡作痛,有什么影像在冲破禁锢重合。
他拍拍木华,“木华啊,多想无用,不如去休息休息,说不定一觉醒来,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又是大变样。”
“嗯……好的,教授。”
……
…………
监狱之外,某个浓烟滚滚的城市,遍布闪电的长戟插在地面,渡恶者烧成灰烬,呛鼻的烟尘散开。
某捡垃圾的拾荒者蓬头垢面,被从天而降的长戟吓到尿失禁。望着沉寂下来的武器,他试着起身拨动。
按钮按下,风云际会,雷电交织。
仿佛,为他降临!
这位幸运的人类,即将开启他短暂的雷神之子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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