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遂安是在医院复查时,接到苏逸恒的邀约电话。
苏逸恒开门见山:“最近方便见一面吗?”
正要拒绝的晏遂安又听到他说:“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哦?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右肩胛骨骨折,正打着石膏实在谈不上多方便。另一个原因是,对形象向来很有偶像包袱的他,觉得吊着一只手的造型过于埋汰。这也是他这么多天老实待着,没有再进一步骚扰施慕程的原因。
电话那头苏逸恒坚持着:“我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本来晏遂安也有意接近苏逸恒,毕竟按照原著剧情走向来说,苏逸恒是兄弟两人交恶的导火索,而如今自己的出现开启了另一种故事走向。如果想要让剧情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势必要先理清自己与苏逸恒之间的关系。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晏遂安也只好把偶像包袱先放一放,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餐厅位于罗马斗兽场对面,只隔着一条马路,游客很多,是近来人气相当旺的网红打卡点。
大概是开在久负盛名的景区,餐厅难得有英文菜单,连服务生也一口流利英语。
苏逸恒预定的是二楼露台位置,因为视野好,全画幅罗马竞技场的恢宏壮阔一览无余,不下雨的时候十分抢手。
餐厅以复古为主要装修基调,墙壁上挂满老照片和旧电影海报、明信片,十分小资有腔调,但只有晏遂安嫌牙酸。他更搞不懂,高阶精英如苏逸恒私下竟有这样‘少女’的一面。
晏遂安被服务生带到露台的时候,苏逸恒正好在看菜单,他今天难得不是正装打扮。白色内搭深灰毛衣开衫,戴一副黑框眼镜。额前的碎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发蜡梳起,自然垂下遮住眉毛,看上去倒有几分学生气。
“手怎么了?”苏逸恒视线从菜单上移开,平静的注视着他,总觉得今天的晏遂安有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晏遂安落座后回答:“一点小意外。”
苏逸恒只是简短“嗯”一声,就像只是出于成年人社交礼节的随口寒暄,然后向晏遂安推荐:“这家餐厅的龙虾意面很不错,要不要来一份?”
晏遂安连连摆手:“不不不,海鲜过敏。”
意外的表情在苏逸恒脸上闪现,但并没有停留太久,他点点头给自己点单,然后将菜单推了过来,“你自己看看。”
“好。”晏遂安接过菜单,只简单点了一客牛排,一杯无酒精软饮。
两场雨间隙中的难得晴天,空气里满是春的气息,露台边上有餐厅种植的一面花墙,温暖阳光下,花苞支棱出来,像春天伸出的触角。
等上菜的间隙,是各怀鬼胎极度微妙的气氛。
晏遂安首先打破持续了很久的沉默,试探着问:“电话里你说要向我道歉从何说起?”
苏逸恒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的确要向你道歉,我还是做不到,对不起”
晏遂安直视着他,心里只有一个问号,“啊?”
在苏逸恒看来,他的目光过于直白,看得苏逸恒不自觉垂下眼睫,像有些心虚般。“这件事是我一时冲动,责任在我。”
晏遂安心里的问号加大加粗,更是一脸迷茫。
他在心里快速回顾着原著剧情,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因为在原著中,他是群像布景板里一个连句对白都没有的龙套。只活在苏逸恒和季青临的对话里,一句带过。
待机了很久的系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有些雀跃地出现。
【系统:在这个世界设定中,‘你’苦心追求苏逸恒多年,‘你’用了一些手段接近他,终于苏逸恒同意试一试,你因为太高兴喝多了……然后就是你醒来的剧情。】
晏遂安:“。”
但没有想象中雷人,虚惊一场。对于苏逸恒刚才的话也明白了些,连忙说道:“不是你的错,现在想通了就好。”
苏逸恒惊讶于晏遂安的态度,这未免也太顺利了,愧疚之心更加深切,“我知道你也不缺什么,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可以补偿,各方面。”
这本来就是晏遂安的求之不得,“不用不用,我想知道那天晚上”
一句话还没说完,两名服务生把他们的菜品一起端上来,谈话被迫中断。
等到服务员上好菜离开,晏遂安不好意思再问一次,毕竟不是什么可以大肆讨论的日常。
他心不在焉地低头切着牛排,金属刀叉在白瓷盘上发出清脆的摩擦声。换了个他同样感兴趣的话题,“能跟我聊聊施慕程和他哥哥吗?”
按照原著剧情,施慕程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跟季青临起实质的冲突,跟苏逸恒之间也只是单纯的依赖。对比后半剧情里做事毫无章法,又偏执到近乎病态的他,现在还只是孤僻不合群。或许有原著没写出来的细节,能派上用场。
苏逸恒疑惑,“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兄弟了?”
晏遂安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有点好奇。”
苏逸恒轻抿了一口开胃酒,“青临其实很关心弟弟,有时候他的冷漠也不失为一种保护。”
是原著中没有提及的,默默记下。晏遂安叉起一块牛排,“你喜欢季青临?”
苏逸恒愕然,“什么?”
晏遂安将牛排送进嘴里,轻飘飘地:“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你说到他时眼神特别温柔。”
苏逸恒突然明白过来,眼前的晏遂安究竟哪里不一样,说话的语气,从前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而今天是一种更随意自然的交流。
他不置可否,一口一口吃着意大利面。
“你,”晏遂安联想到或许苏逸恒和季青临早些认清心意,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苏逸恒垂眸依然没有回答,想起季青临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适合比喜欢更重要’。他举起高脚杯一饮而尽,眉头轻轻皱了皱,今天的酒又苦又涩。
晏遂安心里跟明镜似的,忍不住给他剧透,“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就像你对‘我’,试了才知道不行。如果只是坐以待毙等季青临认清内心,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理智的可怕。没有别意思,别误会。就是希望你们少一些蹉跎。”
苏逸恒心里触动很大,晏遂安说到点子上了,季青临从小生活在高压环境下,任何事权衡利弊几乎是他条件反射般的本能。
该说的都说到了,这顿饭也算圆满,晏遂安招呼服务生来买单。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苏逸恒突然开口,“你喝醉了,吐得我们俩满身都是。”
晏遂安其实早就想通,不管发生过什么,那都不是他,笑了笑,“充满味道的回忆,幸好。”
苏逸恒也跟着笑起来,“幸好。”
目送晏遂安起来起身离开,在一楼街口回头,微笑着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朝他挥手,越来小的背影汇入人潮。
苏逸恒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举起手机对着街景拍了张照片。
沾满颜料的旧棉t兜头脱下,重新套上卫衣和冲锋衣,拉链拉到底遮住下巴,airpods塞进耳朵,施慕程跨进傍晚的迷雾里。
不知是刚下好一阵雨,还是蓄谋着下一场,空气中湿度很大,能见度低。airpods里正唱着一首快节奏歌曲,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令人十分舒适。
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跟着惯性机械地呼气吐气,抬腿摆臂。消耗热量和杂念,运动是唯一能让他在燥郁时安静下来的活动。
从天色将暗未暗的傍晚至入夜,绕着街心公园一圈又一圈,雨终于下了下来,他不得不往回跑。
家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远远的背影就能看出不是当地人。
“李叔?”施慕程有些意外,他是小叔施良飞的司机,平时也会帮着处理一些私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小程回来了,打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李叔把腋下夹的牛皮纸档案袋换到手里拿着。
施慕程用指纹按开门锁,含糊答道:“跑步没带手机,找我有事?”
李叔跟着他进屋,边走边说:“是这样,公司有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
施慕程用毛巾擦着湿透的头发,这会彻底心跳慢下来才感到有些晕,“好,你先放着,我晚点看看。”
李叔面露难色:“明天一早我就得赶回去。”
施慕程摊开手:“是什么文件?”
李叔恭敬递上:“就是股东会你不参加的相关文件。”
施慕程晃了晃头醒神,仔细翻看,与他说的相符。再加上施良飞是他的亲叔叔,老李又是施良飞的亲信,就不再为难人,利索签了字。
李叔拿到文件后没再逗留。
施慕程冲了澡,啃了片土司,灌下一瓶咖啡,又坐回到画架前。
刚找到一丝灵感,厨房方向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前发生过野猫野狗钻进来偷食的事,大约是发现他家厨房只有酒就没再光顾。
施慕程谨慎起见,抄起一个空酒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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