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才不是我混淆!你老是说我年龄小不懂事……其实是你一直没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一定!”

    “呵哈!”猛地睁开眼,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杨婉妗捂着自己的胸口,掌心下心跳砰砰地跳着有些快。

    自己又睡着了?

    “婉妗……”

    皱眉,她依稀梦里记得有一个男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似乎很温柔……

    摇摇头,什么都记不清晰了。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人,杨婉妗简单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身体逐渐安静下来,看窗外的天色,这次似乎并没有睡多长的时间,“让那群奴婢去叫梅儿,怎么还没回来?”

    房间内点着四个火盆,暖和的很,身着白色单衣也不觉得寒凉,懒得穿鞋子,她赤足地踏在地上,起身,左脚迈出一步。

    “嗯呜!”她咬住嘴唇,压抑住痛呼。

    右手掌根和右膝盖磕在生硬的地上泛着刺锐的疼,杨婉妗皱着眉,低头愤愤地看上自己的左腿,“看来真是睡糊涂了……”没有叫人,她扶着床自己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

    重新迈腿,稳稳当当。

    刚走近门口,她便看到纸窗外有人影错落。顿时,笑容一扫杨婉妗脸上浅浅的阴霾。

    “梅儿!”房门刚被打开一条缝,杨婉妗就上前把来人抱了个满怀,“太晚了。”

    梅儿笑着将人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公主,你怎地不穿鞋就下床了,万一着凉可怎么办?”

    笑眯眯地听着熟悉的唠叨,杨婉妗听到门外还有动静,歪过头,身影被门框遮挡了大半看不清,只留女官统一穿的淡绿色棉袄的一角。

    梅儿开口,“在门外站着作甚,不怕这风冷到了公主的身子?”转过头,“梅儿去拿公主的鞋子。”

    “是!”

    甜弱怯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人不敢片刻耽搁地便走进屋内,带上了房门,全程低头。

    左瞧瞧,右瞧瞧,从个子上看,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杨婉妗撑颊问道:“梅儿,这便是你花这么长时间为我寻来的发髻女官?”

    梅儿取来鞋子,用手绢擦拭干净她脚上的尘土,给她穿好。

    “婢子向泰宜公主请安,公主可唤我为萤儿。”

    “萤儿?”杨婉妗看向梅儿。

    梅儿回以微笑,“回来的路上从公公的口中得知了那婢子的事情,既不得公主心意,梅儿便做主把她换了,等过了今夜,明个我就让人把她送回宫里,然后我给公主再去寻一个。”

    杨婉妗点头,原来如此。

    回过头,杨婉妗站起身,她整整比女官高出一个头,根本无需刻意,对方的头上的发髻便能看得是一清二楚,她慢慢地绕着对方走了几圈,“嗯,不错,确实比之前的要顺眼几分,尤其是这头发,保养的可真好……”

    色如泼墨,亮如绸缎。

    来到人的身后,她伸手取下了萤儿头上的簪子,顿时,如一匹黑布垂落至脚踝,因为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入手微凉,但足够细腻柔滑。

    杨婉妗满意地笑了笑,手指缠绕着发丝,有些不舍放手。

    短暂沉醉其中的她没有发现,在自己碰到发丝那一瞬时,萤儿身体的轻微一颤。

    杨婉妗对梅儿笑道:“这次看来是找对人了。”

    梅儿点头。

    回到萤儿的身前,杨婉妗说:“我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把头抬起来。”

    “婢子……”不敢……

    周身瞬时变冷,萤儿把剩下两字吞回到肚子里,指甲嵌着掌心生疼,“听命。”

    抬头,就在她一臂的距离前,泰宜公主——这个以花老虎之名扬名全国的暴戾公主一袭白衣地站在那里……最简单的白色单衣勾勒出对方比寻常女子要高挑和圆润几分的身材,站姿不似宫中其他娘娘那般端正,有些随意,但仍有华贵从慵懒中漫溢出来,即便是再无知的人,也可一样看出这是富养的娇贵千金,只是……

    萤儿双拳紧握,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头皮阵阵发麻,她死死咬合住自己的齿贝,不让一丝声响,哪怕是呼吸,都不敢、也不能从口齿中流露出去,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公主成为康国“煞女”的第二个原因。

    杨婉君勾起嘴角转过身自己坐在了梳妆台前,桌上的铜镜映出了她的容貌。

    面容轮廓柔和,肤白如瓷,柳眉俏丽,黑目如玄珠,灵动光彩,唇色未染口脂便略显嫩红,虽称不上是极美,但足够可人,然这一切都仅仅停留在了右半边。杨婉妗的面容被一分为二,若将右边形容成俏丽佳人,那左边则可说是貌似修罗,其实细看之下,左右五官其实是全然对称相同的,只是左边面容的皮肤就像是被火灼后留下的伤疤,一大块深色的印记,远看就像是在脸上涂了浅浅的墨,那伤疤从额头一直过了鼻尖,最后绕过嘴唇,再从下巴一直延伸到白色的里衣中,包括她的左手乃至左脚都有同样的天生的痕迹,好似在她出生前,故意有人将她一分为二,将修罗厉鬼的左边与她的右边共同拼成了这副身躯。

    在杨婉妗小的时候便偷偷地从婢女的口中听说过,她出生的那日,自己把那接生的产婆都吓晕了过去,晕倒之前,嘴里还大喊着妖怪。

    透过镜子,杨婉妗看到愣在身后的萤儿,“过来吧。”说完,抬手解开了自己头上的发簪。

    萤儿欠身应承,然刚走一步便发现,杨婉妗的发丝竟然只堪堪到达腰部,甚至比刚才在囚牢中的婢女还要短上几分,头发的断处自然,显然断发并非是近日之事。

    梅儿端来几个托盘,上面放的都是一个个已经盘好的假发髻,“这些你随便用,但必须要把公主的头发全部盘起来。”

    “是……”

    作为先皇的嫡女,宫里早有人传言这泰宜公主不仅容貌丑陋,而且尚未婚配便喜爱学那些妇人全盘发髻,丝毫没有身为一国之公主应有的端庄……

    通过萤儿有些躲闪无措的目光,对方眼中的惊惧皆在杨婉妗的意料之内,若是有一日还能见到对这副容貌毫无反应的人,恐怕真正该惊讶的人会是她自己。她所满意的是对方的恪守本分,既然她是主,不管她是半身修罗还是真正的面如厉鬼,只要她身上流淌着尊贵血脉的皇室,她是泰宜公主,是这个康国当朝天子的同胞姐姐,无论她是什么样,这个国家的百姓,包括这些奴才和婢女就应该对她报以最大的尊敬。

    整理好发髻后,梅儿让萤儿先退下,房间内只剩下她与杨婉妗二人,她要继续负责为公主整理妆容并穿戴好衣物。

    “梅儿,怎地忽然间听不到那个婢女的声音了?”杨婉妗侧耳细听,两日以来几乎一直存在的声音此刻怎么也听不到了,那声音传到房间后本就太过于细弱,她一时不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梅儿手上的动作一顿,“或许是喊了累吧,公主无需在意。”

    “公主明明对她的手艺颇为赏识,结果她却竟敢不知好歹,在背后非议公主,说的那些……那些关于公主头发和面容的话……实在可恶,依梅儿所看,即便是立刻将其处死也无可非议,公主却只让我轻罚于她,所以我才让她去浣衣局洗两年衣服就如此便宜了她,然而这两日她竟然还敢大声喧闹……”

    瞧着人气鼓鼓的模样,杨婉妗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梅儿,你当以为这世上谁人都像你这般贴心?”那些关于自己容貌和头发的话听多了,她早就无所谓了,会惩罚那婢女只是因为她失了作为婢女的本分。

    “当年我能在益安山庄那遇到你,是我的运气。”在刚到休养山庄时,自己遇到了因脚受伤而无力行走的梅儿,谁知一时不忍把人带回山庄后,梅儿从此成为了她的婢女,想起那时的事,杨婉妗笑意温柔,“能有梅儿你在身旁,我已经很开心了。”梅儿是第一个使用色粉帮她遮盖痕迹的人,也是第一个称她漂亮的人。

    “……”梅儿听言,眼睛深处泛起了酸。

    没听到回应,杨婉妗转头,只见人低着头沉默,“梅儿?”

    “嗯?啊……反正我就是替公主不平。”梅儿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扬起嘴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色粉,她适当蘸取后轻轻地拍在杨婉妗的左脸上,“不说这些事令人生气的事了,公主,今日除夕宴我们能回宫,想来陛下必定十分想念你。”

    提到自己的弟弟,杨婉妗不由自主地露出由衷的喜悦,“莫说陛下,每一次离开宫里,一日不见到陛下,我便是既思念又担忧,以前听父王说朝堂之上多是非,陛下年龄尚幼,我总是担心他会不会遇到棘手之事,不过好在宫中有母后的陪伴,想来很多事情并不会难以解决。”

    陛下比她小四岁,如今不过十岁出头一点,尽管这孩子不负父王赐“睿”名之意,天生乖巧聪明,但……杨婉妗叹了一气,前几次回宫中,小小的脸上尽是疲惫,眼底的乌青几日都不见消淡,“梅儿,你说那些大臣不会看陛下年幼,就故意欺负他吧?只可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点点拳脚功夫。

    “公主多虑了,朝堂之上有太后娘娘照看着,哪有不长眼的大臣的会欺负陛下,公主想想,咱们太后娘娘是什么厉害的人啊,就放宽心吧。”

    杨婉妗点头,重新露出笑意,“说的也是。”

    有母亲在,小睿定能成为一位名留青史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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