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最后一口长长的气呼出,杨婉妗睁开眼,她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虽然身处陌生的环境,梅儿也不知道在哪里,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囚禁自己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她特意地看了自己的左手和左脚,确认了全身上下除了疲倦和沉重,并没有其它值得刻意的疼痛和伤口。

    可是……

    再次走到门前,透过投射在门上的剪影,门外确实有两个人正在把手,他们肯定听到了刚才自己想要开门的动静。

    “你们是谁?”

    “……”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

    最后的记忆是在公主府里,她不会怀疑这些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我劝你们最好放我出去,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你们都不可能这样把我关一辈子!”

    “……”

    “哐哐哐!”拳头与门的撞击以及锁头在拉扯下的□□声响在一起,就像是杨婉妗此时的心情,“我没有什么耐心,现在就把门打开!”

    “……”

    杨婉妗一脚提在门上。就连聋子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了,门外的两个人是木头吗!

    透过经过窗纸的阳光,她估计现在大概是刚天亮不久,若是正常进行的话,她现在应该和焕王进宫了,而如今她不在,也不知道公主府那里会乱成什么样子,还有小睿……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不可以,不可以就这么功亏一篑……他在等她……

    转过头,她看向那道门,手一点点握成拳。

    把她囚禁起来的人似乎对她有所了解,不仅窗户是做过了强化的封闭,就连寻常本一脚就可以踹开的门,此时完好无损,而门外的人对她的反应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在意你们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目的……”退后两步,杨婉妗迈开步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收紧用力的肌肉把体内的困顿挤压出去,然后,右脚大跨一步,左脚抬起,“但敢囚禁我,泰宜公主,定会让你们每个人付出代价!”

    “哐啷!”

    “哐啷!”

    “哐啷!”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很快鲜红从白色的鞋面上溢出,杨婉妗视若无睹,持续不断地爆发性的打击刺激着她的肺部,喉咙仿佛是在冒烟,但她不能停,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门口的裂缝变得越来越大,那把锁就快要受不住了,就还差一点……

    然而,她没有看见,就在门口开始松动时,一直如木头般伫立的两人离开了一个,而当他回来时,他直接从门口里扔进了一个冒着浓烟的东西,她甚至没能看清那东西掉在了哪个地方,灰色的烟雾瞬间就遮盖了视线。

    “这是什么?你们想要……”胡乱地摆动的手一点点失去了力气,杨婉妗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而无力抗拒的困倦卷了上来,随即,她就倒在了地上。

    地上很冰冷,迷烟笼罩着,她还是看到门口被人打开,那两个人走了进来,眼皮越来越重,人影也越来越模糊,她张开嘴,什么也没能说,重新地落回到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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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什么时候能醒?”

    “泰宜公主似乎对□□有抵抗性,上一次就提早苏醒了,这一次迷烟的效果应该也不会维持很久。”

    “可是她现在不醒也怪没意思的。”

    “魏小姐,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等王爷回来再……”

    “我只不过是来见见公主,事情都已经是这样了,早一些晚一些的有区别吗?”

    “我只是担心这泰宜公主,她并非寻常的女子,魏小姐,你也见到了,这门……”

    “你们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算了,我不想和你多说了,这女人家的事,你们男人不要掺和,继续去守门吧,我先等等。”

    迷迷糊糊中,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了耳中,杨婉妗皱眉,不甚清晰的视线中有一个人,看样子是个女子,她动了动身体,身体重的像是一半的身体都变成了石头,稍微挪动一下,她都忍不住的深呼吸一口。

    “哟!看来我来的还真是时候。”女子注意到了床上的动静,“泰宜公主,别来无恙呀。”

    眨了眨眼睛,杨婉妗看清了眼前盛装打扮的女子,“魏嫣?”她看向自己的手,双手被铁捆住了,铁栏连在了墙上,试着用力抻了几下,没用。

    “是你把我关起来的?”

    魏嫣挑眉,嘴角勾起了笑。

    杨婉妗努力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自己直坐在床上。魏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上的穿着比那日参加除夕之宴的还要华贵耀眼,修饰恰当的妆容,大气精致的头面以及凸显出娇俏之气的发髻,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放我出去。”

    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刚才昏迷了多久,窗外早已是一片明亮,从早晨到午时的任何一刻都有可能,她只能控制自己不要去多想,告诉自己一切还来得及,“我必须要离开。”

    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魏嫣“噗嗤”地笑出了声,然后这笑声越来越大,变成了止不住的开怀大笑,可溢出些许泪水的眼睛依旧看着杨婉妗,如同在看一场令人捧腹不已的闹剧。

    杨婉妗的心口砰砰直跳,她听出了笑声的那属于胜利者的欢愉且嘲讽。

    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魏嫣伸手勾起杨婉妗的下巴,“泰宜公主啊,原来你也有这么可怜的一日啊……”倒退着来到房间的中央,她的手大大地张开,像是要拥抱整个房间,又像是她拥有这个房间,满脸都是炫耀和示威,“你竟然从未到过这里?果然……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焕王殿下的青睐……”

    杨婉妗皱眉,连心跳都顿了一下。

    沉浸在喜悦之中,魏嫣在原地转起来圈,“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了,这里有我们两人很多的秘密……”如数家珍,她怜惜地用指尖拂过房间的那些桌椅还有瓶柜,眼睛却从没离开过杨婉妗。

    “你什么意思?”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杨婉妗吞咽一口唾沫,喉咙疼痛,却转移不了她的注意,“你们,你和……焕王?”

    “公主殿下。”魏嫣显然是对杨婉妗此刻的表情尤为受用,那半张如同修罗般的面容已经不会引起她的任何恐惧,她只是在恨,为什么,为什么这痕迹不能遍布全身,让这个令她生厌的人变成真正的丑陋的煞女,“就因为你是公主,明明长着这样的脸,明明是所有人口中的第一煞女,凭什么你就可以用‘公主’这一名号抢走别人的任何东西,凭什么别人就要对你这样无才无德的人卑躬屈膝?”

    “像你这样丢尽皇室尊荣的人,别人叫你几声公主,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很高贵了是吧,你就真的以为别人会对你忠心耿耿?”她拉起杨婉妗身上的铁链,“每日你照镜子时就真的没有自觉的吗?人人都避如毒蝎的你,除了依靠权势掠夺,你怎么可能得到尊重和幸福?怎么可能会拥有像焕王殿下这样优秀的人作为夫君。”

    把人重新扔回到床上,魏嫣跪坐在杨婉妗的身上,听着身下传来咳嗽的声音,“我明明比你漂亮,比你有才华,比你更值得别人喜欢!焕王殿下应该选择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啊!”

    从床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感受着尾骨到后背的疼痛,魏嫣愤恨地看着床上对她冷眼旁观的始作俑者,她的手还保持着把她推下去的姿势。

    杨婉妗坐直身体,“我不在乎你什么想法,这都与我毫无关系。”她看着紧闭的门口,看来在自己昏过去的过程中已经把门重新修好了。

    冷笑出来,魏嫣不屑地看着杨婉妗,“我的想法?若这也是焕王殿下的想法呢?”

    “……”

    “泰宜公主,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你不会还没有发觉这里哪里吧,你不会当真以为就凭我一个小小的世家小姐,会有这样的实力把你从公主府里不被任何人发现地带出来吧?”梳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魏嫣恢复到高贵的模样,“昨日那桃子的味道还不错吧。”

    桃子……

    一瞬间,周围的世界离杨婉妗很远,她像是回到了昨天那个温暖的夜,身边的男人给她带来了最喜欢吃的桃子,而她对这个夜晚最后的印象是在吃下桃子不久之后,无端就翻涌起来的困意。

    焕王,杨尧……

    拳头一点点握紧,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鼓动,杨婉妗低下头,把脸埋在了双臂之中。

    见人这副模样,魏嫣脸上的重新扬起高傲的笑容,“焕王殿下想必给你看过一份朝堂上大臣的名单,还有那些与卢纶有关的卷宗记录,你以为他是从哪里的得到的,全都是我的父亲,刑部尚书魏平良给的。”

    “焕王殿下从来就没有想要娶你,他会答应与你这个第一煞女的婚姻,不过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与齐太后有关的情报罢了,掌握了齐太后更多的弱点,那就可以无需冰刀血刃也可以把那个女人拉下来。”

    “……”

    “在你们第一次即将举办婚礼的时候,我送给你的那个鹿茸,根本就不是从我父亲那里拿去的,是焕王殿下,是他把鹿茸交给了我,然后让我以探望的理由送给你……说实话,我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何这么做,尤其在婚礼当日,我看到你完好无损地从府里出来,我还以为是殿下骗了我,结果,焕王殿下并没有违背对我的诺言。”

    “……”

    “焕王殿下对你从来都没有分毫心意,他在和父亲达成合作的那日,亲口对我做了承诺,在事成之后,他会迎娶我成为他的妻子,而你这个面若修罗的公主,只会和那个狠毒的齐太后一样,落得个被人唾弃的下场……哈哈哈,你不觉得,这与你康国第一煞女的身份十分匹配吗。”

    “他现在在哪里?”

    “什么?”

    平静的的声线毫无起伏,杨婉妗抬起头,没有魏嫣期待的眼泪、崩溃、绝望,那一半修罗,一半正常的面容上甚至连一丝伤心的痕迹都无处可寻,她看着魏嫣,又问了一次,“他现在在哪里?”

    人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瞬间,魏嫣就莫名地感觉自己矮了对方好大一截,她想起刚才守卫说的话,余光确认了那双脚上的铁拷还在,“你说的是焕王殿下?”挺起胸口,她不承认自己刚才产生了恐惧,强撑着扬起嘴角,“想着时间,宫中的事情应该已经都结束了吧,那么焕王殿下,哦不,应该说是新帝,将从今日开始,成为康国新一任的统治者,而我……”

    之后的话,杨婉妗只看到魏嫣的嘴巴在动,却什么也听不到。

    新帝?

    呵,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呀,杨尧,你都骗了我这么久了,又怎会与我遵守诺言呢……

    “权力是世界上最优诱惑力的毒药。”她还记的当时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她怎么就没想到,能吞噬猛虎的只有另一只猛虎……答应结婚,处处讨好,无微不至的关系,还有那看上去格外真挚的心,杨尧,她不得不承认,为了这场战斗,他确实做了非常周全的准备。

    可是啊……

    “姐姐!你来了!母亲又罚我抄书了。”“皇姐!好久没见,我好想你!”“皇姐,今晚你留在宫中陪我好不好?”“皇姐……”

    杨婉妗垂下手,而本应该在手腕上的铁拷竟然穿过了她手落在了地上。

    “你……”事发突然,魏嫣保持着嘴张开,她没明白眼前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而当她终于反应过来要尖叫时,杨婉妗先一个跨步,一手击中了她的后脖颈,还没到达喉咙的喊叫就这样留在了魏嫣晕过去的身体里。

    “……”

    杨婉妗抬起手臂放在桌上,手臂有力而手却诡异地垂挂着,然后用另一只手的小臂撑在手上,全身一压,“咔啦。”然后换一只手重复这样的操作,“咔啦。”

    吞咽下痛苦,颤巍巍地呼出一气,确认了一下十指恢复到基本的行动,杨婉妗蹲下身子,脱掉了魏嫣的外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它的头面发饰以及一把隐藏在怀中的匕首都收到了身上。弄乱了头发,感觉上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狼狈,她把魏嫣拖到了床上。

    站在门口,回想着那充满着骄纵傲气的嗓音,“泰宜公主,我过会再来看你。我累了,给我开门!”

    门口人影移动,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光从打开的门缝进入,落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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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焕王面色铁青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人,看守的两人脖子上都有深红色的掌痕,而房间里的魏嫣衣着凌乱,即便是没有意识,她的面容仍是因痛苦而扭曲着。

    “泰宜呢!”他怎么也没想到,刚一回府竟然是这样荒唐的一幕,自己特意强化了门和窗,但昨天带回府中的人,在这个房中哪也找不到。

    阿锐上前,“下人们是半个时辰前发现人不见的,公主应该是冒充魏小姐……”

    “够了!”一拳打在墙上,有一角布料从焕王的掌心里露了出来,他看向魏嫣,全无往日对女子的温柔,倒像是见到什么丑恶之物,“派人把魏小姐送回府上,并告诉魏尚书,要想要在之后能有新的作为,先把最基本家教给拾掇清楚。”

    两个守卫听命,一人架着一边手臂,也不管魏嫣的脚还耷拉在地上,就把人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阿锐,派人发布泰宜的通缉令,全城搜捕,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是!”

    房里只剩下焕王一人,他打开掌心,里面是一个绣了一轮明日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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