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蛰龙盘玉塔卧虎傲金刀(上)

    (1)如雪娇女

    白小姐的闺房在后院,沿着甬道穿过垂花门,里面花园、荷塘、假山、凉亭布置得精巧幽雅、错落有致,不过此刻已入冬季,花木枯槁,池塘上也结了薄冰。白云飘生怕女儿烦闷,园中养了白兔、松鼠、孔雀、锦鸡、丹顶鹤、梅花鹿,一入院中,鹿鸣鹤唳、兔望鼠惊,倒也妙趣横生。

    一进闺阁,笼架上的锦毛鹦鹉学舌叫道:“来人啦!来人啦!”

    室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清馨雅致,暖意融融。三足双耳莲花顶洒金古铜熏香炉内焚着北宋文豪苏学士传下的名香“雪中春信”,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一个明眸皓齿的丫鬟见小姐回来,忙迎上前搀扶道:“小姐,你一大早就跑出去,也不披件貂裘斗篷,万一冻着了,老爷又要责备我们了!”

    白如雪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前后院这几步路就冻坏我了?”

    白如雪招呼金风在檀香木雕花桌前坐下,贴身丫鬟腊梅从厨下用托盘端来点心和燕窝银耳羹,白如雪催促金风趁热快吃,自己双手支颐,含情脉脉凝望着金风。

    金风问:“你怎么不吃啊?”

    白如雪莞尔一笑,道:“我吃不惯油腻的东西,你帮我把这些都吃掉,不然爹爹说我吃不下饭,又要小题大做了。”

    腊梅道:“金相公,你知道么?今儿是我们小姐的生日!”

    金风窘道:“哎呦,惭愧,我不知情,毫无准备!”摸索身上并无长物,探手入怀,触到挂在项间的银饰长命锁,除了下来,道:“师妹,愚兄身无长物,只有这把银锁,是孩提时父母为我戴在身上的。后来父母相继亡故,我孤身一人四处流浪,对这件父母遗物看得无比珍贵。睹物思人,感到格外亲切。其实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如果师妹不嫌礼轻,就权当是个小玩意收下吧!”

    白如雪满面喜色,红着脸颊道:“这件长命锁对你这么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做个纪念吧!”有心接过,却又有些羞赧。

    丫鬟腊梅一把接了过来,塞在小姐手里,说道:“再珍贵的宝物我们小姐也不稀罕,我们小姐就是要你心头一件珍视的物件!”

    白如雪双颊泛起红晕,含羞嗔道:“鬼丫头,别瞎说!”手里捧着意中人所赠银锁,心里甜丝丝的满是欢喜。

    这时乳娘伍妈端着个带盖碗的煲汤罐走进房来,放在小姐面前,道:“小姐,这是刚炖好的山参虫草猴头乌骨汤,你趁热喝了吧!”

    白如雪秀眉一蹙,嘟起小嘴不耐烦道:“你知我不喜欢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况且又这么大的药味儿,我吃不下,你端下去吧。”

    伍妈说道:“这是老爷的意思,说天气渐寒,正当进补,让你多进些荤腥!”

    白如雪道:“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拿药当茶吃,我的胃里都能开药材铺了!我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病,非要顿顿吃药膳吗?今天人参、明天鹿茸、后天灵芝,闻到药味儿我就反胃。”

    伍妈面有难色,望向金风:“金相公,小姐最听你话,你劝劝她!”

    金风劝道:“师妹,你自幼体弱,先生一番苦心,你不要辜负他的关爱。山参、虫草、乌鸡都是滋补上品,你多少喝些,免得伍妈难做。”

    白如雪腻烦地说:“一日三餐,餐餐不离药膳,我一打嗝,满嘴都是药味。这样补法,没病也补出病来了。师兄既说这人参乌鸡汤是滋补上品,那你就代劳喝了它吧!”

    金风道:“这是伍妈特为你炖制的,我又没什么毛病······”

    白如雪道:“我又何尝有什么毛病了?哼!”说着一嘟嘴又扮了个鬼脸,逗得金风哭笑不得。伍妈见金风也劝不了小姐,只好将汤端了下去。

    金风道:“你真任性,先生若知你不吃药膳,又要为你担心了。”

    白如雪莞尔一笑,道:“你们不去说,爹又怎会知道?”转而兴冲冲地说:“风哥,今天讲个什么故事给我听?”

    金风用巾帕擦了擦嘴角角,说:“嗯,今天是你的芳辰,我给你讲个笑话。

    “话说从前有个新到任的县令,断起案子来糊里糊涂,治下百姓怨声载道,有人做了首诗贴在县衙门口嘲讽他:‘好好一座城,来个糊涂虫;黑白辨不清,是非审不明;乱断糊涂案,件件有冤情;坑苦老百姓,天天盼救星!’县太爷闻报,诧为奇事,当即召来两名捕头,训示道:‘外面贴出告示,近来有糊涂虫祸乱民间。本官明察秋毫,焉能坐视不理?本老爷命你二人即刻上街,限天黑之前捉拿三个糊涂虫到案。少了一个,各打二十大板!’两个捕头领签下堂,报怨道:‘这样的糊涂县官,发下这样的糊涂签。却教我们一天之内到哪里去捉那么多的糊涂虫?’”

    白如雪忍俊不禁,笑道:“哈哈,就是!”

    金风继续讲道:“两个捕头在城内转了大半天,茫无头绪。不觉巡视到城门口,便想出城碰碰运气。刚出城门,望见一个大胖子肩上扛着一袋米,骑着匹瘦弱的老马迎面而来,人和马都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二人感觉奇怪,叫住问道:‘喂,老兄,你骑在马上,咋还自己扛着米袋子,看把你累得这一身汗,冤不冤啊?’胖子说道:‘我心疼我的马啊,我已经这么重了,再把米袋子放在马背上,还不把这匹老马累死了?我扛着米,可以帮马减轻一些负担嘛!’”

    白如雪听得噗哧一笑,说:“真是个糊涂虫!”

    金风道:“两个捕头对望了一眼,说:‘这个人可以算是个糊涂虫,带他去见县太爷!’押着这胖子往回走,行至城门口,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一根长长的竹竿,堵在城门口左右徘徊,愁得抓耳挠腮。两个捕头上前询问,那奘汉说:‘我今早出城,买回这根竹竿,想带进城去。经过这该死的城门,横着进竹竿长、城门窄,竖着进竹竿高、城门矮,横竖进不去,在这憋了大半天了。眼看天色将晚,这可如何是好?’”

    白如雪插言道:“笨,把竹竿顺过来不就进去了?”

    金风笑道:“那人哪有师妹这般冰雪聪明?捕快问他:‘你寻思了半天,还没想出个法子来吗?’那大汉说:‘法子倒有一个,就是将这城门连墙拆了,又怕官府不会答应!’两个捕头对视一眼,说:‘这也是个糊涂虫,一起带去见知县大老爷!’因为第三个糊涂虫一时没有着落,眼见日影西斜,两个捕头只好先押着这两个糊涂虫回县衙交差。

    县官听说糊涂虫被捉拿到案,顿时精神十足,问明经过当堂批断,先对那胖子说:‘你肩扛米袋想省马力,糊涂得很,算是个糊涂虫。’又对那魁梧大汉说道:‘你拿着根竹竿,横竖进不了城门,竟想出拆毁城门的荒唐法子,真是糊涂透顶!为什么不借把锯子,把竹竿锯成几段,岂不就轻轻松松过了城门?’”

    白如雪刚啜了一口茶,闻言忍俊不禁,急忙掩口,险些喷了出来,捂腹笑道:‘哈哈,笑死我了!’

    金风道:“县太爷话刚落音,两个捕头对望一眼,跪下禀道:‘启禀老爷,第三个糊涂虫已有着落了!’县令忙问:‘现在何处?快快捉来!’捕头答道:‘现在不便打草惊蛇,只等下任县太爷到任,我们就会请命拘捕于他!’”

    白如雪道:“为什么要等······啊,哈哈,我知道了!第三个糊涂虫就是那个糊涂县官!风哥,这笑话太逗了,你再讲一个给我听。”

    金风道:“好,再给你讲一个。话说有个衙差很是健忘,经常误事。一次奉命押解一个违法的和尚到很远的地方。因怕随身物品有所遗漏,自编了两句话反复念叨······”

    金风正讲得有声有色,房门一开,伍妈又端着汤罐返转来,身后跟着管事曹能。曹能二十出头、三十未到,精明干练,人称“精细虫”。进得门来,向金风道:“送爽兄弟,白老板叫你去呢!”

    金风答应一声,起身道:“师妹,我先去了,明天再给你讲。”

    白如雪正听在兴头上,拉住金风衣袖道:“不,风哥你先说,他念的那两句话是什么?”

    金风道“是腰刀、包袱、枷;文书、和尚、我。”

    白如雪奇道:“那是什么意思?”

    金风道:“等我办完事,闲时再跟你讲。”说着匆匆而去。

    白如雪很是扫兴,曹能凑上前道:“小姐,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买了些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你看喜不喜欢?”说着打开一个锦盒,里面五颜六色,脂粉首饰俱全。

    白如雪不屑一顾地道:“我不喜欢这些,你拿回去给嫂子吧!”

    曹能道:“曹某家中孤丁一人,并无哥哥,哪有嫂子?”

    白如雪道:“我说的嫂子就是嫂夫人,也就是你的妻子,笨!”

    曹能陪笑道:“小姐难道不知,曹某至今还是单身一人,尚未娶妻。”

    腊梅一旁抢白道:“你娶没娶妻跟我们小姐说有啥用,我们小姐又不会做媒帮你讨老婆!”

    曹能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道:“我,我不过顺口说说。那,那我走了。”说着转身要走。

    白如雪道:“曹大哥留步。”

    曹能喜道:“哎,今天是大小姐生日,我也正好闲着没什么事儿,就陪小姐······”

    白如雪打断他的话,指着那盒脂粉首饰道:“把你带来的这些东西一起带了去,我知你贵人事忙,就不劳烦你在这儿费神了!”

    曹能大失所望,收拾了脂粉首饰,灰溜溜出门而去。腊梅噗哧一笑,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伍妈将汤碗放在小姐面前道:“老爷让我把参汤又热过了,吩咐让看着你必须把汤喝了!”

    白如雪“啊”的惊呼了一声,张大了小嘴一时合不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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