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除暴英雄擂伏魔盛京城(下)

    盛京沈阳是清朝陪都,富丽繁华为关东之最。一进城门,唐旺如久行游子阔别归来,欢天喜地手舞足蹈,一路指指点点,介绍沿街风物。行至城心闹市,唐旺指着前面一排华丽气派的店面说:“那就是俺家开的‘万利’绸缎庄啦!”

    走到店铺门前,只见店门紧闭,门前挂着块木牌,上写:“本店歇业。”唐旺奇道:“这咋回事儿?”上前拍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一人粗声应道:“没见牌子上写着‘本店歇业’吗?到别处去买吧!”

    唐旺怒道:“快开门,我是少爷!”

    里面那人忙打开店门,点头哈腰地道:“少爷,原来是您回来了,小人不知,少爷恕罪!”

    唐旺问道:“大白天不做生意,关起门来,搞什么鬼?”

    店伙计道:“店铺歇业了。”

    唐旺道:“我就是问你,店铺为啥歇业?”

    店伙计说:“少爷您还不知道吗?老爷被人绑票了!”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惊得唐旺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问:“啥时候的事儿?俺爹现在咋样了?”

    店伙道:“详情我也不清楚,你到后院儿问二奶奶吧!”

    唐旺急忙走向内进,祁冯等人也随之步入。众人穿过月亮门到了后院,祁先忧等人不便深入,在楼堂外止步。

    唐旺直入继母房中,丫环惠香忙迎出堵在门口,娇声奓气地叫道:“呦,少爷回来啦!这是几时回来的?”

    唐旺问道:“我二娘在屋吗?我有急事要见她。”

    惠香隔门向屋内知会道:“二奶奶,旺儿少爷回来啦,要见您!”

    半晌,由室内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妖娆妇人,身后随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白面短髭,微有皱纹。

    两人见唐旺身后不远处站着祁先忧等一干生人,微现诧异。那妇人随即哭天抹泪地哭泣起来,那老者手扳轮椅双轮,趋前两步道:“旺儿,你回来了,这可好了。东翁被票匪绑架、索要赎金,二奶奶难以做主决策。你这一回来,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唐旺急切地问:“我爹被什么人绑架了?他们索要多少赎金?”

    老者道:“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外边冷,到屋里跟你详细说吧。”

    唐旺点头,邀请祁先忧一干人一同进入会厅。室内暖意融融,惠香为众人沏上茶,唐旺迫不及待地问那老者:“晁师傅,我爹是啥时候、在啥地方被人绑架的?你这个护院镖师怎么看家护院的?”

    老者老脸一红,面有愠色道:“此事须怪不得我,前天晚上东翁赴朋友宴会,归家途中遭人劫持。老朽那时人在家中,我腿有残疾、行动不便,这你是知道的。”

    唐旺一时语塞,随即问道:“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盛京城里出了这种事,巡夜的官军都干什么去了?”

    老者道:“盛京城五方杂处,帮会众多。东翁是知名富商,肥得流油,遭人绑架本不奇怪。绑匪留刀寄柬,索要一万两赎金。我们让冯掌柜昨晚带个伙计按说的地点送去一万两银子,不见人接头,只留下封信,插着把刀,留言让把银子留下、回家等信。今天早上一个乞丐叫门,送上一封书信,说是一个黑衣人给他一两银子,让他送这封信到唐家。我们打开信,见上面说那一万两银子已笑纳,唐老板而今安好,限于明天天亮前再带十万两银子到老地方交钱赎人。绑匪言而无信,狮子大张口。别说夫人调动不齐这么大一笔现银,就算凑齐了数目,赎回老爷,你知道令尊的脾性,他平日惜财如命、省吃俭用,听说花费这么一大笔钱赎他,气也气死了。所以这么大的事,我们都拿不定主意。而今你回来了,如何裁度你拿主意吧。”

    唐旺焦急地说:“还裁度什么,赶快筹集银子救人哪!难道眼睁睁看着绑匪撕票吗?”吩咐惠香:“你传话刘三儿,去把彭掌柜叫来!”惠香应声而去。

    唐旺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金风上前劝道:“唐兄莫急,遇事大家一起想办法。”

    祁先忧道:“什么人这么贪得无厌,得了一万两银子还不满足,又要十万两,盛京城内黑帮竟敢如此猖獗?你父亲平日结过什么仇家?”

    唐旺道:“没听说盛京有什么大的帮会啊,家父平日和气生财,口碑很好,没得罪过什么仇家啊。”

    祁先忧道:“按说绑匪既已顺利拿到赎金,就该按规矩履约放人。这伙绑匪食言毁约,出尔反尔、得寸进尺,明摆着故意刁难。对付这种不讲道义和信义的人,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唐旺忧虑地说:“可是我爹还在他们手上,我总不能不顾爹爹的死活啊!”

    晁师傅道:“旺儿说得对,百善孝为先。钱是人挣的,总不能舍命不舍财、置老东家生死于不顾,咱就破财免灾吧。老东家持家有道,做生意精打细算、井井有条,几万两银子几年就赚回来了。老东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人死不能复生!”

    这时彭掌柜应召赶到,唐旺即命他立刻去筹措银两,现银不够便去钱庄抵押借款,务必于天黑前筹齐十万两银子。冯掌柜应声匆匆而去。

    祁先忧道:“你救父心切,可以理解。但是这样被人敲竹杠,未免太窝囊了。你放心,今晚我随你前往赴约,一定帮你将令尊救出来!”

    晁师傅瞟了他一眼,讥诮道:“还没请教这位师傅尊姓大名?”

    唐旺说:“他是我新拜的师父祁大侠。”

    晁师傅道:“哦?能称得上‘大侠’两个字,想必一定身手不凡。今日幸会,咱们交个朋友!”说着伸出手去。

    祁先忧伸手与之相握,感觉对方的手掌一握间骤然收紧,继而一股炙热的烧灼感由对方掌心传向手掌。他一惊缩手,见自己手掌已微微发青,似被火炭炙烙过一般,脱口惊呼:“青城派的黑砂掌!”

    晁师傅一脸得意,微微一笑道:“算你识货!不要以为多一条腿走路,就可以五十步笑百步。腿脚失灵未必是废人,多两条铁腿也不会飞上天去!”

    祁先忧沉吟道:“你姓晁,莫非你是晁占魁?”

    晁师傅一怔,面色微变,低声问道:“你也知道我的事?”

    忽听门外一个声音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晁占魁,你做的好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相迟早总要大白于天下!”

    祁先忧喜道:“是古老弟到了!”

    话音未落,一个风尘仆仆的独臂老者推门而入。老者四五十岁年纪,右臂缺失,背负长剑,相貌清癯不怒自威。

    祁先忧喜形于色,兴奋地道:“老伙计,我们终于又相会了!”

    古后乐点了点头,随即向晁师傅道:“晁占魁,你这个‘黑煞幽灵’,销声匿迹近二十余年,不想竟落脚在偏远的辽东。这些年里难得你平淡安份,没做什么大恶。可惜人到中年,却不甘寂寞、再作冯妇。你指使被你收服的一群叫化乞丐策划绑架大财东唐老板,目的是要置唐翁于死地、谋夺他的财产,与二夫人美人蕉做名正言顺的长久夫妻。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的老冤家童占鳌突然出现,渔翁得利,捞取了那一万两赎银,并将赎金数额开到了十万两。昨晚你们师兄弟一番谈话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古某可还是音犹在耳、记得清清楚楚!

    :“‘童世骏,你害得我双腿残废,流落异乡,还不够惨吗?现在又来搅局,坏我好事,你究竟想怎么样?’

    ‘晁师兄,当初我中了你的毒掌,为逼你交出解药情急之下害你双腿残废,我也一直过意不去。而今时过境迁,我们已是同门师兄弟。往日的冤仇也该烟消云散了。如今你的东家落在了我手上,我让他生便生;我让他死便死。如果我放他回去,你不但功败垂成,反而阴谋败露、声名狼藉,成为丧家之犬!但你若肯跟我合作,再敲唐家一大笔银子。那时你我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又何乐而不为呢?’

    ‘哼,你这个人阴险狡诈、两面三刀,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生只是贪财,我不会跟你争唐保本的产业和女人。你跟我合作,帮我拿到那笔钱;我帮你除掉唐保本唯一的儿子,到时你就可以通过二姨太当家做主、坐收渔人之利,将唐家的产业一股脑收入囊中,这笔交易你可是很划算的!”

    他学着晁占魁和童占鳌两人的语气娓娓道来,声音腔调宛然便如二人在当面密谋。众人听得分明,心底豁然明朗,看清了眼前轮椅上这瘫子的真面目。

    晁占魁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只听古后乐续道:“晁占魁,你一定奇怪,你们两人这么机密的谈话,我怎么能窃听得一清二楚?你不知道我古后乐出身‘蹑云门’,脚下轻功和跟踪盯梢的功夫向为鄙人所长。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唐旺一旁听得怒火中烧,他愤然斥责道:“姓晁的,俺们唐家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不想你竟作出这种吃里扒外、丧心病狂的阴险事来!”

    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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