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恨爱凭谁问是非两茫然（下）
金风想到念奴娇毕竟是仇人之女，虽然上代的冤仇与她无涉，但她出身那种环境，心肠与厥父一样阴毒叵测，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说道：“承你不计前嫌，仗义援手，金某深表感谢。我有急事，就此告辞！”
念奴娇笑问：“下次见了我，会不会还当我是敌人？”
金风不好做确定的回答，含糊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未来的事谁晓得呢？”
念奴娇叹了口气，道：“好吧，后会有期！”
金风拱了拱手，匆匆告别念奴娇，心中牵挂牛耕田伤势，风风火火赶回兵马屯扎的宿营地。
牛耕田连日服食了肉灵芝熬制的粥糜，伤势大有起色，日见好转。他的驼背被孟中天“劈挂掌”重手震开，佝偻的驼背伸展开来，因祸得福，竟使得多年苦恼的驼背症结瓦解冰消，腰杆直起了好多。
不久，鲍撼天督率的几路人马陆续赶到，兵合一处，命人打探大虎山动静。探马回来报说：马匪已放弃了恶虎寨，走得干干净净。鲍撼天将信将疑，集合人马，赶往大虎山。
丛果峰闲散惯了，见金风来了众多帮手，便留下一纸信笺，不辞而别。金风知他一向放荡不羁，不愿凑热闹，也不以为怪。
鲍撼天率众人登上大虎山，但见满眼残垣断壁，山寨已被金风等人纵火烧成一片焦土瓦砾。“孟家一窝虎”见山寨遭受回禄之灾后，一片狼藉、不可收拾，便放弃了大虎山、退回黑山威远堡去了，恶虎寨因而不攻自破。
鲍撼天命人马屯扎山顶，先修缮了几间较为完整的房屋住下，与众头领计议下步策略。
于德水说：“事已至此，干脆派人到威远堡雄风堂去下战书，约孟中天来大虎山决战！”
鲍撼天点头，询问众人：“哪位兄弟有胆量，到威远堡去下战书？”
“保氏三不”中的老二保不住挺身而出，自告奋勇去下战书。鲍撼天让保不齐起草了战书，署上自己名字，交于保不住，保不住带了个随从打马而去。
刚过晌午，随去的从人大汗淋漓慌慌张张狼狈逃回，捧上保不住的人头哭道：“孟家人看过战书，盛怒之下杀了保二爷，让我回来传话，明日午时三刻在黑山脚下恭候，决一死战！”
鲍撼天悲愤交加，暴跳如雷，切齿说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孟家如此不讲江湖道义，小肚鸡肠、杀我爱将、折我手足，鲍某誓报此仇！”
保不齐兄弟情重，抱头大哭。众人悲愤不已，都憋了一肚子气，要与黑山马匪决一死战。
金风说：“我们对黑山地形不熟，贸然赴约，只恐中了埋伏。不如分兵两路，遣少数人马做前锋，准时赴约，探查虚实，试探对方有无诡计。大队人马随后接应，相机行事。”
鲍撼天点头，保不齐心怀不满，赌气道：“请寨主准我带队作先锋，为我二哥报仇！”
金风道：“我陪保三哥一起去！”
于燕、宋扬请令同往，鲍撼天看出保不齐对金风不满，唯恐二人龃龉内讧，对身边两个老家将吉如义、祥云升说：“黑山老妖孟中天威震辽东、非同凡响，这几个年轻后生出马，我有些不大放心，劳烦两位老哥哥随行，帮着掌掌舵！”
吉如义、祥云升是“叶赫四老”中的两位，自青年时代便追随辅助鲍撼天，可谓两朝元老、劳苦功高，在寨中地位尊崇。这二人出马，隐然成为监军。
黑山并不甚高，位于威远堡（今黑山县城）东北。
天刚午时，保不齐率众抵达山下，见山野间万籁无声，不见一个人影。保不齐怒骂道：“贼子无信，居然爽约。他们装缩头乌龟也休想逃脱报应，弟兄们，跟我冲上山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金风劝阻道：“且慢，保三哥，孟家子弟无一露面，只恐有诈！”
保不齐怒道：“当初是你引兵来黑山剿匪，害得我二哥平白惨死。而今你又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你怕死就留在这儿，不怕死的铁叉山勇士跟我上山！”
吉如义、祥云升与保不齐相熟多年，深知他文武全才，是山寨倚重的干将。相反，对鲍撼天宠信并重用金风、“喜新厌旧”颇有微辞，也跟随保不齐直上山坡。
金风左右为难，与于燕、宋扬面面相觑。这二人虽深服金风文韬武略，但不是铁叉山中人，不能服众。见众人弃马上山，三人无奈只得相随。
刚过山腰，忽听一梆锣响，山上滚木、礌石纷纷砸落。
众人惊慌失措，急转身往山下退却。不防两边乱箭齐发，祥云升被一支利箭射中咽喉，绝气身亡。金风、宋扬护着保不齐拼死冲下黑山，黑山胡匪随后乘胜追击，杀下山来。
此刻保不齐带领的二三百喽啰已伤亡过半，余者随即被围困在山脚下。
孟中天有如下山猛虎，挥舞大刀所向披靡，转眼有十几个铁叉山壮士丧命刀下。保不齐怒火中烧，叫道：“我跟你拼了！”挺枪刺向孟中天。
孟中天一侧身，“划江而治”，挥刀斩断枪杆。保不齐收势不住，身子前冲。孟中天“横扫千军”，眼看一刀就要将保不齐拦腰斩为两段。金风“精卫填海”飞身扑到，灵蛇剑直刺孟中天咽喉，同时一脚蹬在保不齐肩头，将他踹得一溜歪斜倒向一边，于间不容发之际挽救了保不齐。
金风舞剑以柔克刚，与孟中天斗得不可开交。孟伟雄、孟伟良、孟伟豪、孟伟杰四兄弟率领一群悍匪倾巢而出，将保不齐、宋扬一班人团团围住，志在全歼。
孟伟雄刀法纯熟，武功远远高出几个弟弟。自儿子孟光死后，他性情变得狂躁粗暴、喜怒无常，此刻将一腔怨愤都发泄在手中刀上，九耳八环刀“哗啷哗啷”作响，气势汹汹，连环几刀已迫得吉如义应接不暇，狂吼一声，一刀将吉如义斜肩带背砍翻在地。
双方正混战得不开开交之际，远处烟尘滚滚，鲍撼天率领大部人马赶来驰援。鲍撼天远远望见义子金风正与势如疯虎的孟中天顽抗苦斗，他高叫一声：“风儿莫慌，义父来也！”一双铁胆脱手飞向孟中天。
孟中天将断头刀一摆，击飞铁胆，怒道：“鲍大头，你我各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你因何跑来黑山跟我争雄？欺我孟胡子老了么？”
说话间铁叉山兵马合围而上，铁叉山人数占优，又将黑山马匪围在垓心，双方展开一场混战。鲍撼天挥舞鎏金盘龙棍由马上飞身而下，“当头棒喝”砸向孟中天，口中说道：“风儿退下歇歇，看为父痛打落水狗！”
孟中天挥刀相迎，以刀背磕开盘龙棍，怒道：“鲍大头，你敢藐视老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鲍撼天道：“老子名叫鲍撼天，却不姓鲍。今天不管你是虎是狗，都要打你个半死！”使出“太祖棍法”，棍影重重，金光闪闪，声势夺人，招招抢攻。
孟中天本已与金风激斗良久，又遭遇鲍撼天这个与自己齐名的劲敌，对方比自己年轻十来岁，相形之下，已处劣势。但他每逢恶斗，宛如疯魔附体的天性，使得他遇强愈强，毫不示弱。
这番黑道对决的恶战只杀得惊天动地、死伤枕籍。金风有生以来不曾见这般凶悍惨烈的厮杀，满眼都是血肉横飞的场面，他深受震撼，木然僵立在战场中，心中划过一个问号：“我只想铲除几个首恶，却连累这么多人殊死恶斗、拼得你死我活。这些人虽非直截死于我的剑下，战祸却是因我而起。我到底做的对不对？该不该挑起这场战端？”
惨烈的厮杀现场，金风由于自责，竟似中魔一般木然发呆，宛如真魂出窍一般。孟伟豪绕到他的身后，恶狠狠斜肩带背一刀劈下。于燕惊呼：“金大哥小心！”
金风在长白山上跟师父齐东白锻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习与性成，此刻脑子里思维虽然一团混乱、矛盾重重，本能的应急反应却异常敏锐，听风辨器，“弯身插柳”向下一俯身，避过背后劈到的一刀，双手倒握剑柄，“流星传恨”剑贴左腋向后穿出，“噗”的一声，深深刺入孟伟豪胸膛。
金风起身之际，长剑拔出，孟伟豪血流如注，白眼一翻，颓然栽倒。
孟伟雄本来一直暗暗怨恨四弟失手害死了儿子孟光，却又不便责难。这时眼见胞弟命丧金风剑下，满腔怨恨风流云散，转而将怒火投向金风，咬牙切齿地道：“金风，都是你给我孟家带来的祸殃，今天我跟你拼了！”挥舞大环刀发疯般扑向金风。
金风对孟伟雄并无太深恶感，出于自卫，灵蛇剑“三环套月”护住身形，但听“叮叮叮叮”一阵乱响，大环刀劈到，总被剑身挡住。大环刀虽然厚重，但灵蛇剑极为柔韧，绵密的剑花宛若在金风身畔披上一层亮晶晶的软甲，竟是无懈可击。
孟伟雄自幼随父练习“劈挂刀”，因为敬畏严父，学习刀法一丝不苟，有板有眼、循规蹈矩，从不敢有一丝差错。
他将整套刀法自第一式“苗祖出山·虚步藏刀”使起，“逢山开路·上步劈刀”、“秋风落叶·跳转扫刀”、“恶狼拦路·进步劈刀”“仙猿摘桃·旋身云刀”“乱木萧萧·左右劈刀”一招招连环使出，有条不紊，气势汹汹。
五十二式使尽，周而复始，又重头按序就班演展开来。两遍之后，金风已对这套刀法了然于胸。
孟伟雄“劈挂刀”使到第三遍，每劈一刀，金风已知道他下一招的变化。孟伟雄偏偏习惯成自然、丝毫不会变通。金风料敌机先，忽然反守为攻，趁孟伟雄一刀劈过，先自避开，灵蛇剑趁虚而入，刺中孟伟雄右肩。
孟伟雄右臂一伤，大环刀险些脱手。金风剑指孟伟雄道：“我知你本质不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孟伟雄道：“哼，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放下刀，一天也活不过去。要杀就杀，不必罗嗦！”
保不齐一旁看得火起，怒道：“跟胡子头儿讲什么仁义？”，奋力一枪刺入孟伟雄左肋。
孟伟雄咬牙忍着剧痛，左手接过右手大环刀，一刀斩断枪杆，随即一刀挥向保不齐。
保不齐不料孟伟雄如此凶悍，惊愕之下闪避不及，眼看命丧刀下。危急间金风挺剑刺去，后发先至，孟伟雄一命呜呼，左手大环刀中途无力地垂下，砸在保不齐的脚背上。保不齐这时已惊愕失神，竟不觉得疼痛。
惨烈的混战中，黑山马匪渐渐伤亡殆尽，仅剩孟氏父子等寥寥十多人。
孟中天年老力衰，跟与他齐名的鲍撼天苦斗多时，难分轩轾。忽见长子孟伟雄惨死于金风剑下，悲愤难平，不顾鲍撼天，提刀发疯般扑奔金风。
三子孟伟良斜里赶上前将他拉住，劝道：“爹，今日敌众我寡，再拼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撤吧！”
孟中天怒道：“你哥哥弟弟们都死了，仇人就在眼前，不为他们报仇，撤什么撤？”
孟伟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在黑山一带的势力尚在，何愁不能卷土重来？”和五弟孟伟杰将老父推上马，两人也各自抢上一匹马，裹挟着老父落荒而走。
众人上马欲追，鲍撼天叫住道：“先别追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来日方长，以后再找他们算账！”命人救死扶伤，清理战场。
正是：多行不义遭恶报；倘来獭祭转头空。
金风想到念奴娇毕竟是仇人之女，虽然上代的冤仇与她无涉，但她出身那种环境，心肠与厥父一样阴毒叵测，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说道：“承你不计前嫌，仗义援手，金某深表感谢。我有急事，就此告辞！”
念奴娇笑问：“下次见了我，会不会还当我是敌人？”
金风不好做确定的回答，含糊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未来的事谁晓得呢？”
念奴娇叹了口气，道：“好吧，后会有期！”
金风拱了拱手，匆匆告别念奴娇，心中牵挂牛耕田伤势，风风火火赶回兵马屯扎的宿营地。
牛耕田连日服食了肉灵芝熬制的粥糜，伤势大有起色，日见好转。他的驼背被孟中天“劈挂掌”重手震开，佝偻的驼背伸展开来，因祸得福，竟使得多年苦恼的驼背症结瓦解冰消，腰杆直起了好多。
不久，鲍撼天督率的几路人马陆续赶到，兵合一处，命人打探大虎山动静。探马回来报说：马匪已放弃了恶虎寨，走得干干净净。鲍撼天将信将疑，集合人马，赶往大虎山。
丛果峰闲散惯了，见金风来了众多帮手，便留下一纸信笺，不辞而别。金风知他一向放荡不羁，不愿凑热闹，也不以为怪。
鲍撼天率众人登上大虎山，但见满眼残垣断壁，山寨已被金风等人纵火烧成一片焦土瓦砾。“孟家一窝虎”见山寨遭受回禄之灾后，一片狼藉、不可收拾，便放弃了大虎山、退回黑山威远堡去了，恶虎寨因而不攻自破。
鲍撼天命人马屯扎山顶，先修缮了几间较为完整的房屋住下，与众头领计议下步策略。
于德水说：“事已至此，干脆派人到威远堡雄风堂去下战书，约孟中天来大虎山决战！”
鲍撼天点头，询问众人：“哪位兄弟有胆量，到威远堡去下战书？”
“保氏三不”中的老二保不住挺身而出，自告奋勇去下战书。鲍撼天让保不齐起草了战书，署上自己名字，交于保不住，保不住带了个随从打马而去。
刚过晌午，随去的从人大汗淋漓慌慌张张狼狈逃回，捧上保不住的人头哭道：“孟家人看过战书，盛怒之下杀了保二爷，让我回来传话，明日午时三刻在黑山脚下恭候，决一死战！”
鲍撼天悲愤交加，暴跳如雷，切齿说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孟家如此不讲江湖道义，小肚鸡肠、杀我爱将、折我手足，鲍某誓报此仇！”
保不齐兄弟情重，抱头大哭。众人悲愤不已，都憋了一肚子气，要与黑山马匪决一死战。
金风说：“我们对黑山地形不熟，贸然赴约，只恐中了埋伏。不如分兵两路，遣少数人马做前锋，准时赴约，探查虚实，试探对方有无诡计。大队人马随后接应，相机行事。”
鲍撼天点头，保不齐心怀不满，赌气道：“请寨主准我带队作先锋，为我二哥报仇！”
金风道：“我陪保三哥一起去！”
于燕、宋扬请令同往，鲍撼天看出保不齐对金风不满，唯恐二人龃龉内讧，对身边两个老家将吉如义、祥云升说：“黑山老妖孟中天威震辽东、非同凡响，这几个年轻后生出马，我有些不大放心，劳烦两位老哥哥随行，帮着掌掌舵！”
吉如义、祥云升是“叶赫四老”中的两位，自青年时代便追随辅助鲍撼天，可谓两朝元老、劳苦功高，在寨中地位尊崇。这二人出马，隐然成为监军。
黑山并不甚高，位于威远堡（今黑山县城）东北。
天刚午时，保不齐率众抵达山下，见山野间万籁无声，不见一个人影。保不齐怒骂道：“贼子无信，居然爽约。他们装缩头乌龟也休想逃脱报应，弟兄们，跟我冲上山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金风劝阻道：“且慢，保三哥，孟家子弟无一露面，只恐有诈！”
保不齐怒道：“当初是你引兵来黑山剿匪，害得我二哥平白惨死。而今你又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你怕死就留在这儿，不怕死的铁叉山勇士跟我上山！”
吉如义、祥云升与保不齐相熟多年，深知他文武全才，是山寨倚重的干将。相反，对鲍撼天宠信并重用金风、“喜新厌旧”颇有微辞，也跟随保不齐直上山坡。
金风左右为难，与于燕、宋扬面面相觑。这二人虽深服金风文韬武略，但不是铁叉山中人，不能服众。见众人弃马上山，三人无奈只得相随。
刚过山腰，忽听一梆锣响，山上滚木、礌石纷纷砸落。
众人惊慌失措，急转身往山下退却。不防两边乱箭齐发，祥云升被一支利箭射中咽喉，绝气身亡。金风、宋扬护着保不齐拼死冲下黑山，黑山胡匪随后乘胜追击，杀下山来。
此刻保不齐带领的二三百喽啰已伤亡过半，余者随即被围困在山脚下。
孟中天有如下山猛虎，挥舞大刀所向披靡，转眼有十几个铁叉山壮士丧命刀下。保不齐怒火中烧，叫道：“我跟你拼了！”挺枪刺向孟中天。
孟中天一侧身，“划江而治”，挥刀斩断枪杆。保不齐收势不住，身子前冲。孟中天“横扫千军”，眼看一刀就要将保不齐拦腰斩为两段。金风“精卫填海”飞身扑到，灵蛇剑直刺孟中天咽喉，同时一脚蹬在保不齐肩头，将他踹得一溜歪斜倒向一边，于间不容发之际挽救了保不齐。
金风舞剑以柔克刚，与孟中天斗得不可开交。孟伟雄、孟伟良、孟伟豪、孟伟杰四兄弟率领一群悍匪倾巢而出，将保不齐、宋扬一班人团团围住，志在全歼。
孟伟雄刀法纯熟，武功远远高出几个弟弟。自儿子孟光死后，他性情变得狂躁粗暴、喜怒无常，此刻将一腔怨愤都发泄在手中刀上，九耳八环刀“哗啷哗啷”作响，气势汹汹，连环几刀已迫得吉如义应接不暇，狂吼一声，一刀将吉如义斜肩带背砍翻在地。
双方正混战得不开开交之际，远处烟尘滚滚，鲍撼天率领大部人马赶来驰援。鲍撼天远远望见义子金风正与势如疯虎的孟中天顽抗苦斗，他高叫一声：“风儿莫慌，义父来也！”一双铁胆脱手飞向孟中天。
孟中天将断头刀一摆，击飞铁胆，怒道：“鲍大头，你我各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你因何跑来黑山跟我争雄？欺我孟胡子老了么？”
说话间铁叉山兵马合围而上，铁叉山人数占优，又将黑山马匪围在垓心，双方展开一场混战。鲍撼天挥舞鎏金盘龙棍由马上飞身而下，“当头棒喝”砸向孟中天，口中说道：“风儿退下歇歇，看为父痛打落水狗！”
孟中天挥刀相迎，以刀背磕开盘龙棍，怒道：“鲍大头，你敢藐视老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鲍撼天道：“老子名叫鲍撼天，却不姓鲍。今天不管你是虎是狗，都要打你个半死！”使出“太祖棍法”，棍影重重，金光闪闪，声势夺人，招招抢攻。
孟中天本已与金风激斗良久，又遭遇鲍撼天这个与自己齐名的劲敌，对方比自己年轻十来岁，相形之下，已处劣势。但他每逢恶斗，宛如疯魔附体的天性，使得他遇强愈强，毫不示弱。
这番黑道对决的恶战只杀得惊天动地、死伤枕籍。金风有生以来不曾见这般凶悍惨烈的厮杀，满眼都是血肉横飞的场面，他深受震撼，木然僵立在战场中，心中划过一个问号：“我只想铲除几个首恶，却连累这么多人殊死恶斗、拼得你死我活。这些人虽非直截死于我的剑下，战祸却是因我而起。我到底做的对不对？该不该挑起这场战端？”
惨烈的厮杀现场，金风由于自责，竟似中魔一般木然发呆，宛如真魂出窍一般。孟伟豪绕到他的身后，恶狠狠斜肩带背一刀劈下。于燕惊呼：“金大哥小心！”
金风在长白山上跟师父齐东白锻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习与性成，此刻脑子里思维虽然一团混乱、矛盾重重，本能的应急反应却异常敏锐，听风辨器，“弯身插柳”向下一俯身，避过背后劈到的一刀，双手倒握剑柄，“流星传恨”剑贴左腋向后穿出，“噗”的一声，深深刺入孟伟豪胸膛。
金风起身之际，长剑拔出，孟伟豪血流如注，白眼一翻，颓然栽倒。
孟伟雄本来一直暗暗怨恨四弟失手害死了儿子孟光，却又不便责难。这时眼见胞弟命丧金风剑下，满腔怨恨风流云散，转而将怒火投向金风，咬牙切齿地道：“金风，都是你给我孟家带来的祸殃，今天我跟你拼了！”挥舞大环刀发疯般扑向金风。
金风对孟伟雄并无太深恶感，出于自卫，灵蛇剑“三环套月”护住身形，但听“叮叮叮叮”一阵乱响，大环刀劈到，总被剑身挡住。大环刀虽然厚重，但灵蛇剑极为柔韧，绵密的剑花宛若在金风身畔披上一层亮晶晶的软甲，竟是无懈可击。
孟伟雄自幼随父练习“劈挂刀”，因为敬畏严父，学习刀法一丝不苟，有板有眼、循规蹈矩，从不敢有一丝差错。
他将整套刀法自第一式“苗祖出山·虚步藏刀”使起，“逢山开路·上步劈刀”、“秋风落叶·跳转扫刀”、“恶狼拦路·进步劈刀”“仙猿摘桃·旋身云刀”“乱木萧萧·左右劈刀”一招招连环使出，有条不紊，气势汹汹。
五十二式使尽，周而复始，又重头按序就班演展开来。两遍之后，金风已对这套刀法了然于胸。
孟伟雄“劈挂刀”使到第三遍，每劈一刀，金风已知道他下一招的变化。孟伟雄偏偏习惯成自然、丝毫不会变通。金风料敌机先，忽然反守为攻，趁孟伟雄一刀劈过，先自避开，灵蛇剑趁虚而入，刺中孟伟雄右肩。
孟伟雄右臂一伤，大环刀险些脱手。金风剑指孟伟雄道：“我知你本质不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孟伟雄道：“哼，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放下刀，一天也活不过去。要杀就杀，不必罗嗦！”
保不齐一旁看得火起，怒道：“跟胡子头儿讲什么仁义？”，奋力一枪刺入孟伟雄左肋。
孟伟雄咬牙忍着剧痛，左手接过右手大环刀，一刀斩断枪杆，随即一刀挥向保不齐。
保不齐不料孟伟雄如此凶悍，惊愕之下闪避不及，眼看命丧刀下。危急间金风挺剑刺去，后发先至，孟伟雄一命呜呼，左手大环刀中途无力地垂下，砸在保不齐的脚背上。保不齐这时已惊愕失神，竟不觉得疼痛。
惨烈的混战中，黑山马匪渐渐伤亡殆尽，仅剩孟氏父子等寥寥十多人。
孟中天年老力衰，跟与他齐名的鲍撼天苦斗多时，难分轩轾。忽见长子孟伟雄惨死于金风剑下，悲愤难平，不顾鲍撼天，提刀发疯般扑奔金风。
三子孟伟良斜里赶上前将他拉住，劝道：“爹，今日敌众我寡，再拼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撤吧！”
孟中天怒道：“你哥哥弟弟们都死了，仇人就在眼前，不为他们报仇，撤什么撤？”
孟伟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在黑山一带的势力尚在，何愁不能卷土重来？”和五弟孟伟杰将老父推上马，两人也各自抢上一匹马，裹挟着老父落荒而走。
众人上马欲追，鲍撼天叫住道：“先别追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来日方长，以后再找他们算账！”命人救死扶伤，清理战场。
正是：多行不义遭恶报；倘来獭祭转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