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火红的纱帘隐约能看到里面那女子慵懒侧卧,优雅地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由榻旁白衣侍女细细为她涂着蔻丹,另一手则拿着个烟杆,嘴里缓缓吐出烟雾。
“宫主,属下听闻一事……不知当讲否……”
“讲。”
她无需抬头看一眼,能直接到面前来的侍女只有一个,便是月华宫中的长侍妙荏。而榻上的女子轻启薄唇,声线慵懒贵气,威仪尽显。涂蔻丹的侍女立时又紧张得将头埋低了些。
妙荏低眉顺眼,面带几分犹豫,婉婉道来。
“江湖上盛行传言,说是……少主手里有当年隽永皇帝藏起来的那宝藏……”
“他不过是想引蛇出洞救他身边那个小丫头罢了,不必管他。”榻上那女子好似十分了解宫昱臣一般,听闻这般大事,也不过是一瞬便猜透了。
妙荏虽不知她为何这般想得开,但与先宫主月洗尘师徒一场,她一定知道某些关于那宝藏的事。不过好在她能这般想,这个性子极难揣测的人,随意说一句话听在她耳朵里都难免刺人的很。
妙荏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缓和起笑容来,附和道:“少主向来仁慈,对身边的人极好。”
可这话却不知错在了何处,猛然踩到了那女子的痛点。
“你的意思——是我对身边的人向来不好了?”女子眸间转而愠怒,语气也略带了几分不悦。
原本认真涂着蔻丹的侍女听见自家宫主这般语气,当即吓得心头一紧,连手也抖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将蔻丹涂到了宫主皮肤上,惊得当即叩头不止,不断求饶:“宫主息怒!奴婢知错!宫主息怒!奴婢知错!……”
“你错在哪儿了?嗯?”瞥过妙荏一眼,凌月秋用被涂花的手掐着跪在身前这婢女的脖颈,眉头微蹙,眼眸微阖,那婢女惊恐的神情便在此定格,生命随风而逝般消弭。
一旁侍候的红衣婢女对此早已见惯不怪,上前为其擦拭干净。
随着火红的霓裳飘动,死去之人如同一摊脏物,被两个婢女打扫干净。而妙荏自然不是那么好受,跟着便跪在榻前。
“前些日子,奴婢发现月华宫中的帐有些许错漏,细查之下,发现有几名白衣婢女手脚不干净,便命人拿下了,现软禁了起来,听候宫主发落。”
“何时开始,你连这等小事都拿不定主意了?”
妙荏先是退开半步,俯身磕了头,才立正身子微低着头缓缓道来。
“宫主恕罪,奴婢想着,许是哪个红衣侍女没能好生教导,所以口出了狂言,叫奴婢不敢轻易去罚……”
凌月秋似乎来了性质,勾起唇角,轻嗤一声,摆了摆手看着她。
“本宫主恕你无罪,说吧,她们口出了什么狂言,让你如此胆颤?”
“她们说……我若敢罚她们,您定会治奴婢的罪。”这话说罢,妙荏立即又俯身下去,以示恭敬。
凌月秋看着妙荏这模样,倒似有其事,不过敢口出这般狂言的侍女,在月华宫也想活下去?
“这倒是有趣,那么她们又是凭什么,来让本宫保护她们?”
“不知宫主可还记得数月之前,您去月华小筑时,看着几个婢女伶俐,便向少主讨要了来。”
“那又如何?难不成她们还指望我的臣儿会为她们说话?”凌月秋面上露出不屑之意,却不再看妙荏,显然对此心有芥蒂。
“临走时,少主曾嘱咐奴婢,多加关照,勿要怠慢。因此,这几个婢女平日便有些猖狂了。”
猖狂一词听在凌月秋耳中如同挑衅,显然在月华宫中猖狂,无异于在鬼门关边缘疯狂试探。凌月秋瞥了妙荏一眼,几分愠怒跃然眉间。
“给本宫割了她们的舌头,再剁了手脚,做成人彘,摆在思过崖边。叫那些侍女们看看,这月华宫,究竟是谁——说了算。”
思过崖在常人听起来不过是个思过之处,不是月华宫的人,自然不知其残酷。而宫中之人却无人不知,此处实为月华宫处置侍女最惨无人道之处,有人被做成人彘摆在崖边小道上,有人被废了手脚钉在崖壁上,甚至还有人被剥了一半皮,这些受罚之人,短时间内都不会死,皆会被摆在思过崖下面崖壁边的小道上。因而此处阴森诡异,尸悬崖壁,几乎连提及也是件叫侍女们恐惧之事。
妙荏几乎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平复须臾,方才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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