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既然找到了她,又为何不允许我们动手?”

    离彷听闻教主早便找到了那人行踪,却令莲明教众人不得打草惊蛇。若依他来论,便要趁着对方还不知晓自己已然暴露之时,就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扼杀,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却闻横卧在榻上,一手支着额,红色绸缎将面容尽掩的那位轻嗤一声,轻轻摇了摇手间的红团扇。

    “离彷啊,你总是试图揣测本尊的心思。可又愚钝不已……”

    虽隔着面纱,而那眸光一瞥,便已经足以叫离彷胆颤。离彷立时后退一步,半跪堂前,垂下眼眸不敢再抬头看教主。

    “离彷愚钝。离彷这就命人盯紧那小筑,谅是一只信鸽也飞不出。”

    “离彷你愚钝也就算了,别坏了教主大事。”一旁的离徨已然看不下去,连连向离彷使眼色,赶在教主发怒前接下了话茬。

    “离彷啊,这些年,要是没有离徨,你可能已经死了有千百回了。好好记着欠人家的情吧。”榻上那位似乎懒得再听其朽木之言,缓缓起身,转瞬便已经在这二人不察觉之时出了生莲堂。待离徨转身恭送,便只剩下一片红色衣袂的余影。

    皇城宫内。

    “这里历经劫难后,百花依然争奇斗艳,小河也仍旧潺潺涓流。”独独明黄的一身穿在这人身上,却不似隽永帝那般精神。

    而杜陵子的一袭白,是妖冶间带着红丝捋动,与仙风道骨的白截然不同。就连步子间也仿佛透着凌驾他人的气势。

    “看来比起那红砖赤瓦间的仇怨,你倒是更想要这百花苑的宠。”

    否则,又怎会唯独将此处打点的与当初无二。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什么兄妹情深。

    维月空祁却将话说得决绝,极力想要将自己与他说的那般分开。

    “爱卿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朕对这座皇宫,并无情分。”可话说出口时,眼中闪现的却分明是执拗与不甘。

    从那地方逃离之时,他便发誓再也不信这世间之人,可偏生同样的命运,要叫他遭遇两次。谁知道为何他就总是那个被冷落之人?都早已不重要,执着于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若将仇恨世间的火燃烧得更旺盛,一同坠入火海,同享世间凄凉,有何不好?

    可身后的杜陵子却并未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端起石桌上刚沏的一盏热茶吹了吹。

    “你啊,就是觉得太了解自己了。所以连自己也要欺骗。”杜陵子尤自记得,维月瑾弘自焚于百花苑时,维月空祁分明有所触动,他率人入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闯入时却因百花苑留有维月瑾弘最后一道迷阵,他没能亲自进去将维月瑾弘拽出来。

    看起来,对一个踩着遍地尸骨、血流成河登上皇位的皇帝来说,最重要的事竟是为一个母妃都不知道在何处的公主争取时间。

    “你奢望的,从来都不属于你。只有仇怨才能让你更清醒地屹立不倒。”

    “够了,朕不用你来提醒。”维月空祁喝止,似乎不愿再由他人提醒自己内心所想。

    杜陵子笑意凝固,渐然转为眉间微蹙。十年易逝,当初那个满目坚定的人,越来越叫他失望了。流年终归是恶鬼般的存在,想要的,不想要的,都会被不经意间改变。

    维月空祁觉察到异样,定了定神,才若无其事地补充道:“林昭现在如何了?”

    “与你倒是一般像,执拗的不知道让人疼惜还是气愤,总想通过谁,去找到自己的身世。可惜啊,在岚国,没人认识他。”

    最后这一句话,杜陵子的眼神落在维月空祁脸上,再度勾起一抹笑意,也不知这句话,究竟在提醒谁。

    “朕一直在想,爱卿要的到底是什么。说要内阁大臣,却又懒得与那些人多费口舌。最后只拿了个教书先生的名号。你是个喜欢踏着浪尖走的人,却为何又要做出一副不入俗世的样子?”

    言尽于此,维月空祁轻笑一声,只是不知是笑自己看不透,还是笑别的。

    杜陵子亦是笑的越发深意,折下花枝,硬生生将上面的花骨朵剥开,漏出花蕊来。

    “微臣不是早就说了么,只不过是看那般幼小的人儿却有着翻云覆雨的抱负,我若不推波助澜一把……”维月空祁转身一瞬,杜陵子已然拿着那被剥开的花骨朵递在他眼前看着他,无足轻重地说着,“那这偌大的岚国,过得未免太平淡了些。总得有那么点风浪,来助助兴不是么。”

    此人好似疯魔!

    维月空祁心中恐惧愈增,不再看这个人,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杜陵子想要什么,只是那人未说出口,他也就能欺骗自己,并非所想的那般龌龊。

    ——“你长得真好看,你是仙人吗?”

    ——“你觉得我像仙人吗?”

    ——“像!”

    ——“那你想许个愿望吗?”

    ——“我要岐义单那个老家伙血债血偿!”

    那段对话始终在耳边萦绕,挥散不去。终是他先利用了那个人。而那个人聪慧如斯,又如何不清楚?只是那个人另有所图罢了。

    他图他的,与我何干?

    “皇上,宋侍郎求见。”

    他回过神时,杜陵子已然离去,余下那朵花在小石桌上,看得叫他生寒。

    宣事殿。

    “宋侍郎。”维月空祁手中端着一本折子,俯眼看了一眼殿前恭敬跪地的年轻男子,若有所指道,“听闻宋侍郎乃瑞王宋厉之侄,因先帝亏欠于瑞王,所以许你及冠之年便得丞相之位。”

    宋侍郎不敢抬头看一眼,说到自己的身世时更是浑身一颤,别提丞相之位了,他现在只想保住小命与侍郎一职便算是万幸之至。关于十三皇子登基一说,反对最甚的朝臣都是先帝最信任之人,这些人接连东窗事发,病死消散。像他这般前朝旧臣,还有先帝许诺之人,最是该杀。

    “臣——不敢!论到底,臣不过是一介平民,如何敢觊觎高堂之位?”他大声惶恐道,生怕有人听不见一般来表忠心。

    “如何敢?”维月空祁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向宋愈,“听闻先帝问你想要为何时,你便道的是丞相啊。那时你不过年十三便有如此大志,怎的到了及冠之年,反倒说不敢了?”

    “臣惶恐!!!”宋愈连忙恭敬伏地。

    “你惶恐什么?有三位大臣联名,选贤举能,推举宋侍郎为丞相,你有何惶恐?”

    “臣、臣方年少,论文不若内阁大学士,武不及两位大将军,见识浅薄,怎敢如此僭越。不过交得二三好友,怎奈他们竟敢当着天子举荐于臣,实在叫臣惶恐……”

    二、三、好、友。

    这二三好友便有此次政变的大功臣、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身居要职的兵部侍郎。好一个二三好友,倒是叫朝臣肱骨都结交了去。

    维月空祁起身至他跟前,俯眼看了许久。

    “你倒真是敢说。任你为丞相乃是履先帝之诺,朕身为先帝之子,自当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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