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再次回归于安静,就只剩下了李无忧自己一人。

    她默地将衣服穿好,走到书桌前,把箱子里压着的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

    这是她出嫁时,父王留给她的东西,如今拿出来除除灰——也是拿它来写信用的。

    她病着的那几日奶娘为她写信来,只道了些家常和思念,想来是不知道她生病这件事的。

    而如今她回信,也只是想聊表一些思乡之情和在威尔斯特新奇的见闻,并不想将她生病险些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件事告诉奶娘:自出生时,李无忧的生母便早逝了,是奶娘亲手将她喂养长大,她自然而然与奶娘最亲近。而奶娘她也最了解不过了,是个谨小慎微操心劳神的性格。如今奶娘年事已高,她不想奶娘因这件事费心劳神茶饭不思。

    李无忧将墨砚好,便写下了第一行字:“奶娘,展信安。自你我分别至今已有一月有余,不知您一切可好”

    开门声蓦地响起,而后,有人徐徐而来。

    李无忧不用看都知道来者何人,却不甚在意,只是又蘸取了一点墨,徐徐道:“伯爵大人今日不用去忙吗?”

    贾斯汀没有坐着轮椅,抬脚缓步走到李无忧身后朝她所书写的内容看了一眼。而后,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笑意:“没想到夫人现在还有闲情雅致去写信。”语气里带着嘲讽的意思。

    李无忧并不想理他,继续专心致志地写着自己的字。

    但贾斯汀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走到一旁拿起墨条,替她研起了墨,状似无意间问起:“夫人知道这次克兰茜王妃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李无忧盯着贾斯汀研磨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的连皮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可李无忧却觉得这只手下一秒就会过来掐住她的脖子,这让她不由自主绷直了脊背。

    可贾斯汀的神情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就像是真的在为她专心研磨。即便李无忧再会察言观色,竟也一时间看不出他的意图所在,更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所以呢,伯爵大人这次前来又是来做什么的?”

    但贾斯汀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什么,也不需要回答她什么,自顾自地说:“我想,夫人那样聪明伶俐,自然猜到了她来的意图是什么。”说着,他放下手中的墨条,抽出手绢从容不迫地擦了擦手,“更能猜到她早就为您备好了剜刀与细绳,更在刑场上为您准备了一份更大的见面礼。只要你露出一点破绽做出一点洋相,她就会以处死巫女的名义处死你。”

    “可现在夫人依旧好好地活在这里。”贾斯汀轻飘飘的说着,灰色的眸子里有些暗流在涌动,“您觉得,克兰茜王妃她会因此善罢甘休吗?”

    李无忧盯着贾斯汀那双灰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而它就像一个灰色的深渊,与它的主人一样阴晴不定。李无忧猜不透他,又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他是什么意思?在关心她的死活?关心她的安危?

    她怎么可能相信这个自大又孤僻的家伙会关心她的死活:他不过是在担心连累到他自己罢了。

    李无忧蓦地将眼睛瞥开,再不去往那双深渊里看去一眼,转而继续去完成那封未完成的信,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多谢伯爵大人关怀。今日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抱歉?”却没想到听到这些话,贾斯汀蓦地笑了起来,言语里的嘲讽像刀子一样戳进李无忧的耳朵里,“没想到夫人竟会说这句话。我还以为夫人闯了祸就只会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等着别人去帮你收拾烂摊子呢,没想到您还知道要抱歉啊。”

    李无忧当然听得出他言语间满满的讥讽,可她并不在意这个男人说出的任何话。在她看来,这个人纯属有病,无需她耗费精力与之周旋。

    可谁能想到,却只是下一秒,一只大手猛然间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按到了桌子上。

    李无忧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完全想不通自己又在什么地方惹到了这个疯子,不由得尖叫出声:“威尔逊!你疯了!”

    是的,她没有叫他的名字,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肯叫出口了。

    贾斯汀不由得冷笑一声。

    下一秒,棉制衣物被从中扯开的“嘶拉”声响彻在了整个寝室内。

    “你疯了!”李无忧眼角泛红满腔怒意,像条被踩住了七寸的蛇,不停扭动抵抗着,试图从贾斯汀的禁锢中解脱出来。

    但结果并不尽人意。

    她的脖子被他钳制着,整个上半身被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她也曾试图用手抓挠他而做出反抗,却被贾斯汀一把抓住狠狠地压到了身后。

    蓦地,敲门声响了起来,而后是派里莎娃担忧的声音:“伯爵大人,夫人,你们没事吧”

    却还不等她说完,就被贾斯汀一声怒喝吓得噤了声:“滚出去!”

    “你要发疯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李无忧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浑身僵硬地抗拒着来自贾斯汀的任何触碰。

    贾斯汀盯着她后背上那一簇鲜红的荆棘花,神情有些晦暗不清:“我着实应该庆幸,这朵荆棘花没开在其他地方。”却蓦地笑了下,语气再次回到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您也没有愚蠢到做出其他出格到让我收拾不了烂摊子的事。夫人,您的运气很好,误打误撞撞出了一条生路。”

    可他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背上的荆棘花,又想起什么,不自觉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曾几何时,他也见过这满背的耀眼的红,在他的母亲薇薇安公主的身上。

    他的母亲,曾是切微尔王国里最自由的鸟,却被囚禁在牢笼里不见天日,直到生命的终点。

    察觉到身后之人有片刻的失神,李无忧猛然间奋力挣开贾斯汀的手,一把抓起掉落在旁的笔杆,狠狠地刺向了贾斯汀的眼睛。

    她说过,终有一天她要亲手将这双讨人厌的眼睛剜出来,剁成肉酱。

    却蓦地被他抓住了手腕狠狠地向后一扳。

    李无忧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折断了,不由得失了力。可手上却依旧紧紧地攥着那只毛笔,双目通红地瞪着面色不善的贾斯汀。

    贾斯汀自然而然地无视着李无忧满是憎恶的眼神,手上用力,一节一节掰开她攥着笔杆的手,从容不迫地将那只毛笔从她的手里抢了回来。

    李无忧双目通红,眼睛里满是屈辱的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可贾斯汀见到她这个样子,却扬唇轻哼一声,一副“没想到你还会露出这种表情”的讥讽样子。

    下一刻,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李无忧的胸膛狠狠地磕到了桌面上,双手则更被向上钳制到了她的蝴蝶骨处。如此禁锢之下,她甚至双腿都有些离地,只能踮起脚来支撑身体。

    她能感觉到,贾斯汀的东西隔着两层布料,若有似无地抵到了她的身下。那叫她禁不住屈辱地闭上眼睛,竭力掩盖着她没来由的恐惧,声音里都带上了她察觉不到的颤抖:“如果你敢那样做,我就杀了你!”

    闻言,贾斯汀嗤笑一声,却没有接她的话,更没有做些什么。而是拿着那杆毛笔,在墨台上蘸了一点墨,而后将向着她背上的那片耀眼的红移过去。

    却又像是顾忌什么而迟疑了下,将笔端移到了她的腰侧,随后轻轻点上去。

    感受到身下人的战栗,贾斯汀悠悠开口,气定神闲的说着忠告的话:“希望夫人以后学乖一点。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多听话,少惹事。毕竟死了你不可惜,但如果因此伯爵府少了一个伯爵夫人,就得不偿失了。”

    感受到贾斯汀那一笔蜿蜒,李无忧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抑止不住地想要颤抖。她几乎是在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恨自己在他的侮辱下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却募地笑了。开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多谢伯爵大人提醒。但也请伯爵大人今后当心些,最好晚上睁着眼睛睡觉。"

    "因为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我就会杀了你。”

    语毕,她只觉得贾斯汀动作一顿,而后周身的禁锢便全部松了开。

    李无忧猛地睁开眼睛,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却看见了贾斯汀气定神闲离开的背影。

    她只觉得气血上涌,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怒之下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向他砸了过去。

    但奈何她的手腕几乎感要被他捏碎,此时更是酸痛无比。砚台又那样的沉,带着她慢慢的恨意与怒意,沉到连贾斯汀的边都没碰到就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摔碎了一角。

    一直在门外焦急等待着的派里莎娃见伯爵大人终于出了来,匆匆地冲他行了个礼,还不等他走远几步便焦急地冲了进来。

    见李无忧双目通红衣衫不整的样子,派里莎娃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忙从床上抽下来一条毛毯子裹到了她家夫人的身上。

    李无忧不由得向一旁的全身镜中看了自己一眼。

    此时的她衣衫尽毁,袍子自领上被人撕开到臀上,此时正松垮地垂在身上徒劳地遮着她胸前的风光。

    而腰侧,贾斯汀画的那一笔还未干透。墨珠因重力顺着她的腰线滑落,蜿蜒到腹上。

    那笔墨迹,就像是一条漆黑蟒蛇,觊觎着那簇灿烂的荆棘花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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