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城堡。

    高高垒起的白色宫墙,守卫森严的士兵,金壁辉煌却无比静谧的走廊与纤尘不染光可鉴人的室内收藏,将这里隔绝出一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富丽堂皇的东部城堡与中央城堡相比起来少了一些象征性的装饰品与各司其职的工作室,多了一些像是“家”的因素,却比那里还像是监狱。就好像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是正在劳改的罪犯,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大气都不敢出的苟活着。

    须臾,安静的氛围被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沿路的侍者纷纷避让,连头都不敢抬。

    李无忧跟在领路侍者的身后穿行在走廊里,直到最后停在一扇巨大的红木门扉前。

    侍者为她推开门,而后躬身退了下去。

    这里是个巨大的书房,推看门,谁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前方那副夺目的画像。而这幅画像的主人公也是所有者此时就坐在它前面的书桌旁,老态龙钟。

    屋内一坐一站共二人,李无忧走进去,鞋子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响,回荡在空况且安静的空间里突兀又刺耳。

    坐在书桌前的老者浑浊的眼珠稍稍转动,便将原本落在贾斯汀身上的视线锁定到了李无忧的身上。

    与此同时,贾斯汀也微微转过头来,将余光瞥向了她。

    那一瞬间,李无忧如芒在背。那两道目光过于野性也过于血腥,就好像此时向她看过来的并非两个人,而是两匹饿狼,她则是那块即将被撕咬的生肉。

    可她并没有畏惧,迎着那几道目光走上前,躬身行礼:“国王陛下,伯爵大人。”

    贾斯汀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拄着一只虎头金红杉木的拐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见李无忧的拜礼,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勾了勾唇角。

    那笑里罕见地没有带着什么嘲讽的意味,反倒是有些宠溺,却将李无忧的颈侧硬生生看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呵,演技真好。

    李无忧便也勾起唇角,与他对视两秒后顺势将眼神自然而然地垂了下去,一副恭顺的样子。

    她不傻:在这里,最难缠的是前面坐着的那个老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却一直沉默而死寂,空气都似乎是不流通的。就像是暴风雨前平静的海平面,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堵天高的海浪打过来。

    书房中的三个人看似分为两派,可实则是三角形的三个,各自暗怀鬼胎,反倒形成了默契的平衡。

    想不到这位老国王传召她,竟是叫她在这里陪着贾斯汀罚站的。李无忧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浑身是刺。

    就在她以为她要陪着罚站到天亮时,却不想老国王突然开了口,瞬间打破了室内诡异的平衡,话却是对着贾斯汀说的:“夫人不远万里来到威尔斯特,伯爵要对她好上加好,切莫辜负夫人的一片丹心。”

    摸不到头脑的一句话,听起来像是一位父亲在谆谆教导自己的孩子,可这句话出现的时间未免太诡异了些。

    须臾,贾斯汀轻轻答“是”。

    李无忧则抬起眼,目光却猛地撞进老者那双浑浊的深渊里,瞬间被埋没了进去。

    那双眼睛就像是垂暮之年的雄狮的眼睛,看起来苍老浑浊,却能震摄人心。若是换作旁的弱女子,怕是早就抖上三抖了。

    可李无忧却迎上那双目光,将自己从深渊里拔了出来,瞳孔只是震了一下便平静下来。

    “夫人也应当体恤您的丈夫,是时候为他生个孩子了。”

    老者再次开口,如此说道:他在观察,观察李无忧的反应,也在观察贾斯汀的反应。他从来都不相信,不相信这个浑身逆骨的伯爵能与这个满身是刺的伯爵夫人两相和睦,心有灵犀。

    他在等,在等着二人中的一个犯错。

    可他没有得偿所愿:这夫妇二人的表现很是平常,也很是平淡,平淡到无可挑剔。

    但越是如此,他的疑心却越重起来。

    李无忧并没有什么表示,反倒是贾斯汀开口:“陛下,臣与夫人是新婚,子嗣一事不急于一时。”

    闻言,老者将锁定在李无忧身上的目光放下来,落到了手中的书页上。

    须臾,悠悠开口,竟让人听出语重心长:“威尔逊王室已经好久没有添嗣之喜了。贾斯汀,我老了。入土之前,我也想看看你的孩子。”

    老者说此话之语气,之神态,活脱脱一副苦口婆心的长辈样子。

    李无忧内心嗤笑:怎么,这个王国的贵族都这么会演戏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贾斯汀则再次开口:“陛下言重了,您福泽绵延,万寿无疆。”

    啧啧,这位唱得更好听。

    老者轻轻翻动书页,纸张磨擦哗啦啦的响。

    良久,他再次开口,却是叹了口气:“下去吧。”

    闻言,贾斯汀躬身行礼。转身正准备出门,却又被叫了住。

    “贾斯汀,你与你的父亲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你的性格却与他大相径庭,反倒是与我相像。”老者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手指捏起纸张再翻过去,“有时我也会恍忽,就好像你不是他的遗腹子,而是我的孩子。”

    贾斯汀的脊背绷得直直的,须臾,轻轻开口:“陛下言重了。臣,没有这个福气。”

    李无忧一直跟在贾斯汀的身后,心里想的却是刚刚国王对贾斯汀说的话。

    贾斯汀的父亲?她似乎是听谁提起过贾斯汀的身世争议:一说他并非国王亲生,薇薇安王后在嫁给国王之前便已经有了身孕,怀了别人的孩子。另一说他是国王亲生子,只是当时薇薇安王后还是见不得光的伴妃,直到怀了国王子嗣后才被抬进了宫里。

    李无忧轻轻抬手,厚重的裙子便从她的身上落下去。

    身后的侍女为她脱下衣服换上睡衣后就退了下去。

    关上门,屋内就剩了李无忧一个人。

    这里是贾斯汀在东部城堡里的寝室:刚才国王身边的女侍传言来,说国王应准让他们夫妇二人先暂住于此,一同等待奥尔哥维亚王子的婚礼到来。

    说是暂住,倒不如说是监视。门外守着的士兵和时不时“路过”的侍女,实在无法叫人信服这只是暂住而不是监禁。

    那老国王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贾斯汀,则更不会相信她。

    可李无忧却无所谓:她没有什么反抗的必要,也没有反抗的权利,这里的人不会由着她生出事端。

    与被绑去火刑伺候相比,与贾斯汀同床共枕几晚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李无忧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这间屋子很新,新到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却又很干净,看起来每日都有人前来仔仔细细地打扫。似乎是在等待,也是在恭迎这间屋子的主人入住。

    但以贾斯汀的态度来看,他以前并没有兴趣在这里过夜。

    良久,久到夜色浓郁,开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惊醒了浅梦中的李无忧。

    她坐起身,看到贾斯汀站在门口,目光淡淡地望着她。他依旧拄着那根虎头金红杉木的手杖,站得笔直,向她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过来替我宽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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