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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店你知道不?有强买强卖的黑店,自然也有剥削卖人的牙行,你画押的那东西,实际上是卖身契!你是被他们卖到这处矿洞来的!”苟盷听完这话,一脸懵逼,手中的矿锄都跟着掉在了地上。
他用满是煤灰的手挠了挠下巴。
“这也不对啊!卖身契的话!我卖我自己,那也需要我同意吧?而且,既然我都把自己卖了,他们也没给我钱啊!”
年长矿工抖了抖眉,苟盷这番并不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一出,他算是相信身旁这人多半是真失忆了。
“那什么,小伙子,都跟你说了是黑牙行了,经过你同意给你钱,这不就不够黑了吗?”
好像……
是这么个道理啊!
苟盷直接听傻了。
年长矿工一见苟盷这表情,又是叹气道:“小伙子,可别想着饭管够有铜板拿了,依我看,你这辈子应该都算是毁了……”
“我起初看你相貌,琢磨你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可却也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不一样……”
“我一个月起码还能拿几个子儿带回家去。”
“你这种的,完全就是妥妥的黑奴。”
年长矿工这话讲完,苟盷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就在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许多记忆。
这些原本就属于他的记忆,瞬间填补了他脑海中的一切空白!
我……
我叫苟盷!
我是宁丰县首富苟万年的大儿子!
我不仅有钱!
我还有功名!我是个秀才!
苟盷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变化,随后,他像是魔怔一般大声叫喊起来。
“想起来了!”
“我全想起来了!”
“我乃宁丰县生员苟盷!有功名在身!”
说完这话,苟盷直接一脚将地上的矿工锄踢开。
“那黑牙行!还有这煤矿的东家!”
“你们一齐将我诱骗至这里!我定会告知官府!”
他话说完,正要转身离去,冷不丁,身后突然有一根鞭子结结实实抽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开口道:“干嘛呢干嘛呢?造反啊!”
苟盷吃痛,一边哼唧一边骂道:“大胆!我有功名在身,就算是面见知县,也毋须行跪拜之礼,哪怕是衙门的人,也不能动我分毫!你竟敢打我!你……”
“啪!”
又一鞭子抽在了苟盷身上。
一旁年长矿工有心想帮苟盷说话,可看到那根长鞭,又是忍了下来。
这年头,善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并不认识的人求情,待会儿说不定自个儿也有麻烦。
想到这些,这年长矿工甚至主动开始远离苟盷。
而这时。
那似是监工的汉子正一脸不屑的看着苟盷,一口老痰直接吐在了苟盷脸上。
“你不会撒尿照镜子,那就对着老子的痰照一照!”
“既然你之前已经签了卖身契,别说是让你在这里做工!你的命,都他妈是东家的!”
“还有功名在身?听说之前你这傻货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画押连字儿都不会写搁那画十字,你这样的人也是秀才?”
监工说到这里,似是为了在周围的矿工面前展现自己的威信,又是随意一鞭子抽到了苟盷身上。
“你他妈给老子听好了!”
“别说你这种卖身进来的!就算他们那些没签卖身契的,不给老子好好干活,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说完这话,监工又是对苟盷抽了一顿鞭子。
一开始苟盷还出声抗拒辩驳,后来被打着打着,就算他仍有心据理抗争,但却已经疼到他没心思去想其他东西了。
等到苟盷在地上疼得叫都叫不出声,似乎是晕了过去后,那监工才总算停下了动作。
“再他妈不好好干活。”
“老子抽死你!”
……
……
宁丰县,乌江岸边。
易铮走到丁厉碎裂的衣袍前,正要将这袖中疑似黑色灯笼的东西拿出时,突然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他微微皱了皱眉。
别说融合这部分吴氏之后的他了,就算在这之前,他从小到大身体都是极好的,莫名其妙打喷嚏的事情,算得上非常罕见。
但他也并非全知全能,只是打个喷嚏,他也属实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易铮未做多想,俯身将那黑色灯笼拿在手中。
这黑色灯笼十分小巧,完全与平日常见的那些灯笼不同。
提手部位,是由黑色的某种金属打造。
灯罩处,并非寻常的红、白纸质,而是黑色的某种金属打造。
整个灯架,也通体采用了那种黑色金属。
从上至下,整个灯笼都是纯粹的黑色。
易铮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灯笼。
特殊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这灯笼,甚至没有灯芯……”
确定这一点后,他下意识想要透过灯罩上方望向灯内,突然感知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
吴氏!
一瞬间得出这一结论后。
易铮立刻皱紧了眉。
这灯笼!
不是用来照明的!
而是用来收鬼的!
“也就是说!”
“哪怕我之前一刀将吴氏斩倒在地,哪怕我之前已经将它分成了碎片!”
“但实际上,我并没能杀死它!”
“一部分在我斩倒它的时候被我吸收,此时在我的身体之中。”
“另一部分,被那丁厉放到了这黑灯里!”
“这黑灯,似乎是一种封印鬼物的器具。”
运用体内吴氏的气息,顺着黑灯朝内感知。
里边那东西,似乎很想出来,很想和他身体中的吴氏合为一体。
但目前易铮并不知道这样做会导致什么。
察觉到灯内的吴氏似是正在拉扯之后,他迅速撤回了感知。
“这东西……得暂时收起来。”
“想办法之后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下刚刚作出如此决定。
易铮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稀疏的脚步。
回头一望。
竟是从出城方向往这边走着的一群衙吏。
这些人,并不是剥皮奴,而是活人。
他们,应该是之前在朱楠命令下,去宁丰县外寻找苟盷的其中一批人。
此时,这些人目睹眼前这一地尸体,都是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有人远远看到了一身是血的易铮,一边绕开尸体走过来一边壮胆喊道:“易……易相公?”
“这!这城里出什么事了?”
易铮随口问道:“你们从何处来?”
这人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易铮问,他便下意识出声回答。
“我们已经查到了疑似苟盷的去向!特地回来禀报!”
“他好像被卖到了城东二十里处的煤窑那边!”
煤窑?
还是被卖去煤窑的?
这应该还好吧?
“幸好不是被卖进窑子,只是煤窑,如此的话,苟兄应该无碍……”
心中如此想过的时候,那衙吏壮胆问道:“易相公,您还没回答我呢……”
“这城里到底怎么了?您……您为什么一身都是血啊?”
易铮看了一眼这群人,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完全不能肉眼辨认身份的残肢断臂。有些事情,就算他愿意讲出来,这些人也不一定听得懂。
于是,他便随口编话道:“出了大事,有很多人死伤!”
“好在现在危机初步得到了解决!”
“朱县丞此前传话我,让我去昌峰县通知那边县衙,让他们传讯黄泉司派人过来!”
“我刚才遭遇伏击受了伤,赶去昌峰县会慢很多,不如你们快去通知此事。”
“苟盷那边距离较近,就由我去一趟,将他带回来。”
片刻之后。
几名衙吏骑上快马,朝着昌丰县方向而去。
其他人,在易铮的建议下,去统计县里的死伤情况。
至于易铮,则是找到了此前受惊跑离的那匹马,策马朝苟盷所在煤窑方向赶去。
……
……
煤矿矿洞的甬道外围。
脑子晕乎乎昏迷了许久后,苟盷悠悠转醒。
那名此前跟他搭话的年长矿工,似乎内心有愧,主动给他递了碗水。
“小伙子……你这伤都是皮外伤,疼是疼了点,但是你毕竟还年轻,身强力壮,应该很快便能恢复……”
“我……我也只能建议你,不要跟那监工作对。”
“别说你这样被卖进来的,就算是我们这些没签卖身契的,他想打也都是随便打。”
“唉……看开点吧!”
苟盷两条眉毛皱到了一起。
年长矿工的话,他并没有听到心里去。
虽然仍旧疼得直抽抽。
可他除了着急眼下自己的情况之外,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是从那玩偶姬住处离开后,就突然失忆的……”
“这种诡异之事,莫非……是什么鬼怪作祟?”
“我失踪整整一天,不说我那老爹,易兄也应该会来寻我吧?”
“宁丰县现在是什么情况?”
“父亲没事吧?”
“易兄没事吧?”
他心中正想着这些的时候。
近处传来了马匹的嘶叫声。
很快,满身衣物被血浸透的易铮,单手抓住监工,走进了矿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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