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后总会感到头痛。
封楚在大床上翻了个身,睡衣微微散开,露出一片精壮结实的古铜色胸膛。
片刻后他才想起来凌沂就睡在自己身侧。
凌沂睡得很熟,现在是早上六点,冬天的六点天色未亮,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房间里的窗帘也未打开,黑暗之中封楚并不能看清楚凌沂的面容,只能感觉到身侧很清浅的呼吸。
每天早上醒来后封楚的身体都会有正常的反应,今天依旧如此。
不同的是,他的太太就睡在身边,枕在他平日里用的枕头上,盖着他的被子,而且身上似乎没有太多衣物。
封楚伸进被子里,将凌沂的手拿了出来。
十指相合片刻,凌沂依旧没有苏醒,半晌封楚才打消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去了浴室。
封楚平时起得很早,他起床之后厨师会准备早餐,等封楚健身之后正好就可以用早餐了。
平常家里都是以中餐为主,虽然封楚留学数年,他的口味仍旧是中式口味,而且封楚不像凌沂那么挑食,他身体好胃口也好,家里厨师平日都做时令菜,说是按照季节去吃最养生。
凌沂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
他在自己身边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任何人。昨天晚上的记忆还在,凌沂知道封楚这几个小时都在自己身边。
大概与人睡在一起会有安全感,凌沂一夜无梦,苏醒的时候只感觉这次睡得格外的沉。
他将浴袍裹在了自己身上,正要下床的时候听到推门的声音。
封楚刚刚健身回来,他踏进卧室打算洗个澡:“醒了?”
凌沂点了点头。
封楚道:“你的衣服在床头,昨天我带了几件来。早餐准备好了,你穿上衣服去楼下吃饭,我先去洗个澡。”
凌沂去床头摸索了一下,果真摸到了几件衣服。但他昨天晚上入睡之前并没有发现,应该是封楚早上醒来的时候放在这里的。
听到封楚关上浴室的门,凌沂把自己身上的浴袍脱下来,拿了床头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室内温度适宜,只穿一件羊毛衫和一件长裤就足够了。
凌沂想等封楚出来一起去吃饭,被子还是散乱的状态,这里没有护工收拾一切,所以凌沂将床铺整理了一下,凌沂不喜欢身边的一切变得凌乱,这种强迫症哪怕在他失明后也没有消失。
封楚冲了个凉就出来了,他头发很短,毛巾擦后压根不用怎么吹就会变干。因为在家所以不用穿那么正式,封楚换了件面料舒适点的衬衫和西裤。
管家就在楼下等着封楚随时吩咐自己。看见封楚带着凌沂下来,他实在没有忍住多看了凌沂两眼。
凌沂的面孔十分年轻,完完全全就是在读高中或者大学的少年,身形很清瘦,一双腿格外的长,站在封楚身边更显得年龄很小。
但他的气质却不给人轻浮幼稚的感觉,恰恰相反,更像是一块打磨好的白玉,温润且无瑕。
封楚虽然容貌英俊身材健壮,看他这张脸难以猜出具体年龄。可他年纪轻轻时就记接手集团很多事务,多年身居上位,他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成熟与威严,站在凌沂的身边更像是凌沂的监护人。
尤其在两人身高差距体型差距和年龄差距都很大的情况下。
管家平时是个很正经严肃的人,此时却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犯嘀咕揣测主人家——这两人真能做夫妻吗?封楚这么强大的人,真的不会把小朋友弄坏吗?小朋友的身体似乎看起来不太好。
当然管家是不敢表露出来的,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
封家祖孙三代里,封楚的父亲是脾气最好的一个,封楚是最难讨好和揣测的一个。
管家与封楚的下属都很敬重他,不仅是在工作的方方面面,更在工作之外严谨且干净的私生活。封楚对自我要求很高,不是为了一时刺激而耽误大事的人,这么多年管家和外界的人都在猜测封楚以后会不会随便找个对集团有益的人来联姻,对封楚这样的人来说,婚姻大概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就像当年联姻的封家和楚家一般。
凌沂在这里只度过了一个周末,周一早上封楚将他送回了疗养院。两人现在完全可以同居,但赵医生不确定凌沂在外生活之后,好不容易养好的习惯会不会改变,依旧建议凌沂住在疗养院里,这样更方便护工照顾,即便凌沂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可以独立生活了,赵医生也不信他的鬼话。
周一凌晨十分冰冷,封楚下车后给凌沂围上了围巾,将凌沂送上楼:“我上午还有很多工作,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有电吗?”
凌沂忘了自己把手机放在哪里了,他现在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应该有的。”
封楚把凌沂推进房间:“等我这个月发工资了给你买个新手机。”
前段时间封楚就想给凌沂换手机了,他让助理去定制一款适合盲人使用的手机,因为是定制款,所以短时间内拿不到。
“封先生晚上会来吗?”凌沂道,“晚上我想和你在一起。”
封楚盯着凌沂的脸看了很久。
他知道凌沂的在一起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在一起。
只是有时候凌沂无意识的话语和举动都会被封楚误以为是勾引。
封楚也不知晓凌沂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这么年轻却对房事一点都不渴求,早上苏醒的时候封楚隔着被子碰了碰凌沂,未发现凌沂任何的生理现象。
封楚的长相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神颜,也是人群中一眼能看到的英俊,五官线条凌厉冷硬,个头很高气场十足,身材更是罕见的强健。
正常情况下凌沂应该对他有所需求才对。
“晚上会来。”封楚道,“我让他们在娱乐室放一张床。”
这个房间凌沂很少进去,一些游戏影音设备之类的都没有碰过,将一些东西挪出去再放张床肯定绰绰有余。
赵医生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了封楚那辆限量版的豪车。这家疗养院的大多客人非富即贵,但像封楚这样的还是少数,仅记凭车牌号赵医生就能猜出是封楚的。
他知道凌沂前天和封楚一起出去,现在估计已经回来了。
赵医生打开车门从里面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西装革履高大英俊的封楚。
赵医生低头看看自己没有丝毫风度可言的黑色羽绒服——虽然他是医生,可也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穿着干净优雅的白大褂,穿西装打扮成社会精英什么的,也只在开会或者其他重要场合的时候。
封楚依旧是那张很冷漠的扑克脸:“赵医生。”
赵医生捧着保温杯打招呼:“封总早上好啊。”
“正好你在这里,那我不用给院长打电话了。你让院里在凌沂的那间娱乐室里放一张床,我晚上回来住。”
“哦哦,没问题。”对赵医生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就是听起来蛮奇怪的,“你们该不会一直都在分床睡吧?结婚多长时间了?一次同房都没有吗?”
封楚脸色瞬间更冷漠了:“这恰好也是我想问赵医生的事情,我们上车说话吧。”
停车这片地方偶尔有人经过,赵医生和封楚看起来都挺显眼的。
赵医生与封楚坐在了车上。
封楚点燃一根烟:“凌沂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么长时间他没有主动要求过行房。”
赵医生:“……”
赵医生目瞪口呆:“这种事情你自己不主动,让人家小美人主动?”
活了四十多年,赵医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既想要小美人,又想要小美人主动求亲亲求抱抱求上床,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闷骚呢?天底下如果真有类似的好事,能不能先给他脚踏实地的赵医生来一打?
“我们有几次距离很近,他没有任何生理反应。”
倘若凌沂真的对封楚有什么暗示,无论是身体上的反应还是言语表情上的暗示,封楚早就对凌沂做些什么了。
封楚没有轻举妄动,一方面是他做事情追求十拿九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凌沂是个病人,他不想让凌沂病得更严重。
赵医生咳嗽了一声。
封楚淡淡看着他:“凌沂车祸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身体机能有没有受到影响?我想听一下他车祸后的事情。”
“他车祸时手臂小腿等多处骨折,脑部被严重撞击,视神经受到损伤。动手术前家里迟迟不来人签字,他爸爸来晚了五个小时,耽误了手术最佳时间。”
赵医生和凌沂先前待的医院里几个医生都认识,稍微打听了点儿情况。
凌桦是经c市一些人的介绍才让凌沂在赵医生这边治疗,中间人赵医生认识,所以很多消息对他来说不难打听。
“手术后照顾凌沂的护士人品不太好,车祸后一两个月里,凌沂的身体并没有调养好。”
因为牵扯到凌沂家里的人,所以赵医生没有说细致,只含含糊糊的和封楚讲了这两句。
“没有调养好”之下,其实隐藏了很多很多的信息。
凌沂住院需要人来照顾,他爸爸应酬不少,母亲不知道在哪里,家里只有爸爸的情妇和这个情妇生的弟弟。
显而易见苏佩晚和凌波都不可能来医院照顾凌沂,所以凌沂只能让护士照料。
那是一家收费昂贵&a;30340记;私人医院,护士和主治医生收了苏佩晚不少红包和奢侈品,凌沂苏醒过来双眼失明,身体完全不能动弹,被护士冷嘲热讽刁难了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c市与凌波关系好的几个富二代都下注猜凌沂什么时候会死。
与凌沂关系好的朋友连他住哪家医院都打听不到,一些人脉广的打听到了想看望看望,全部被护士拒之门外。
凌沂就在漫长的寂寥与黑暗之中,慢慢接受了自己双目失明的事实。
赵医生还记得第一次与凌沂见面的场景,当时他给凌沂检查眼睛,凌沂病服单薄,一只手臂与小腿以石膏固定,另一只手臂抬起时可见青紫交错的针痕,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旁边凌沂的父亲向赵医生解释:“这孩子体质就是这样,血管细,从小扎针就容易留痕迹,这段时间他不肯吃饭,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饿死,只好给他打营养针。”
赵医生能够看出来,有些被针扎的地方明显不是血管,像极了护士扎针时故意虐待。
反正凌沂看不见,身体又多处骨折不能动弹,昏迷的时间永远大于清醒的时间,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性命完全就在医护人员的手中。
这些事情提起来太阴暗,凌沂这种家庭里勾心斗角再常见不过。
凌沂都走出来了,而且恢复得还不错,赵医生不愿意拿他经历过的事情四处嚼舌根告诉别人。
“这一年里我们对他做过多次体检,虽然凌沂的身体比正常人弱一些,但他现在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问题那就是心理上的问题,情绪低落会影响□□。”
赵医生不想讨论凌沂的生理功能有没有受到损伤,他紧接着转移话题,絮絮叨叨起来了:“不过,凌沂挺坚强的,自我调节能力不错,并没有那么脆弱,等你们感情深了会有进展的……”
封楚并没有从上一个话题中走出来:“他车祸后住的医院应该不错,为什么没有调养好?”
赵医生想了又想,最后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赵医生补充道:“封总,您有怨报怨有仇寻仇,该找谁找谁,千万别把人家医院弄倒闭了……”
当然收购什么的也没这个必要,封家好像没打算在c市开医院吧……
封楚冷笑一声:“我会做这种事情?”
赵医生内心自言自语:天凉王破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前两年和你作对的xx集团和xxx集团破产不是你搞的还是谁搞的……
赵医生咳嗽一声:“封总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凌沂一直都把您当成正人君子,经常在我面前夸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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