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发语音, 苏诗怡都是直接转文字的。顾朗爸爸也很少发语音,他有事找她都直接打电话, 或者让秘书发消息。
但姜星曜发语音就不一样了——不是指他在苏诗怡心里的地位特殊, 单纯是他声音好听,比乙女游戏的配音还让人上头。
祁瑜德看她听一段语音都能笑,心里更酸了。不管对面的【小姜】是男还是女,苏诗怡看起来都很乐意和对方聊天。
她和自己相处时, 好像没有那么开心……
不行, 他不能如此轻易就感到沮丧!
他打开平板, 在上面画了点东西,可爱的小动物、各种小花、水果、卡通小人等。当苏诗怡打完一段话后,祁瑜德见缝插针地将平板递到她眼前。
“我随便画的草稿。”他在旁边介绍道, “这些可以用在滑滑梯的外壳, 这样看起来会更有趣一些,你喜欢吗?”
苏诗怡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 她将手机放到一旁,双手端起平板认真放大查看。
“很好看诶!小瑜,没想到你画画这么厉害啊。”
被表扬的祁瑜德有点小骄傲, 又克制住了, “只是些简单的小东西, 经常作为背景,所以画习惯了而已。”
“那也很厉害啊。”
苏诗怡确实很喜欢祁瑜德的创作, 赞美都停不下来, “画画这东西就是看着简单, 上手真的好难, 我之前也飘到以为自己能做图案设计, 以为简笔画那不是小朋友都会吗?结果……唉, 不提也罢。”
看别人画画线条流畅,一气呵成,自己上手时东歪西扭,惨不忍睹,离开尺子连直线都不会画了。
很好,计划成功。
祁瑜德打开一块新的画布,将触控笔递给苏诗怡,“没关系,试试嘛。我可以教你,反正路上也没其他事做。”
因为不喜欢被消息提示音吓到,苏诗怡的手机常年都是静音状态。被放在旁边的手机亮起新消息弹窗,而它的主人在祁瑜德的劝说下拿起触控笔,并没有想要查看它的意愿。
姜星曜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回复,皱起了让学生看到都会颤抖的眉头。
苏诗怡确实一点美术基础都没有,从小到大的美术课也不记得上了些什么内容。她就仿着祁瑜德的案例画小鸟。
结果人家画的鸟儿活灵活现,生动可爱,她画出来的像只被拔了毛的鸡。
“这太难了!”苏诗怡的信心迅速受挫,“我果然还是不行。”
当然不可能一次性学会,不然他的计划可怎么办?
祁瑜德很耐心,嘴边还挂着温柔的笑,一步步给她拆解该怎么画,已经是他画一点,她学一点的临摹地步了。
然而苏诗怡还是不会,这也不能怪她,谁让祁瑜德和她技术差距太大,他也没有挑真正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
看着她略显沮丧的模样,祁瑜德紧张地手都在抖。按照他的设想,接下来就该轮到他抓住她的手,他们的距离会贴得很近,他亲自带着她一笔一笔地慢慢画。
当身体皮肤相接时,他们的心跳也会连接感应,眼神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这种暧昧到极致的场面,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祁瑜德就已经有点脸红了。他干咳几声,刚要说“那我手把手教你”时,苏诗怡已经看不下去自己画的内容,将触控笔和平板还给他。
“不学了,没意思。我觉得我学不会,还是算了吧。”
祁瑜德:……
不说三分钟热度,你这连三十秒都没有吧!
计划和节奏都被打乱的小瑜心都碎了,幸好苏诗怡只是不想亲自动手,但对绘画的兴趣还是在的——嗯,看别人画画也算是感兴趣嘛。
她还是凑了过来,虽然距离没有祁瑜德想象得那么近,但也足够他数清她有多少根睫毛。
“再画点小兔子和小鸭子?”苏诗怡伸长脖子去看他的平板,“我觉得你画这种可爱风超好看,多画点嘛。”
祁瑜德心脏砰砰跳,都快握不稳触控笔了。什么小兔子小鸭子,她就是想看外星人大恐龙,他都能给她画出来。
谁也想不到,绘画圈里最任性、最不差钱、最挑甲方的画师祁瑜德,也有秉持着“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画,请你随便提要求”态度当乙方的时候。
而另一边,等了很久也只等到【晚点再和你说】回复的姜星曜,冷着脸将整理好的几个论文方向文档关掉。
学生不爱学习,当老师的又何必费心,反正该着急的也不是他。
姜副教授喝掉半杯冰美式,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投入自己课题的研究中去。
车子到达思南公馆时,祁瑜德和苏诗怡之间的气氛已经变得亲近许多,她本来就叫他“小瑜”,他也终于鼓起勇气叫出第一句“诗怡”,后面就放松许多,可以自然而然地叫出口了。
也许是两人的关系更熟了,苏诗怡对于把祁瑜德一个人丢到东苑去也不太好意思,就试探着问他介不介意一起住到南苑,空房间挺多的。
祁瑜德要在心里告诫自己无数次忍住,才能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咧嘴笑出来,只是矜持地点点头。
努力果然是有用的,追女生攻略诚不欺他也!只要继续坚持,早晚能打动苏诗怡,他就可以挑一个最适当的时间表白了!
两人入住思南公馆时,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苏诗怡就会饿得慌。
这次营养师没有跟过来,尽管露西已经收到了线上推荐菜单,但苏诗怡还是很心安理得地当做不知道,表示自己要吃麻辣烫。祁瑜德也不挑食,苏诗怡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露西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也当做不知道。
苏诗怡点名要吃麻辣烫,那肯定不能是随便点个外卖解决,她还有特别的要求,想吃那种街边老式麻辣烫——所有食材都用竹签串好,在一个大锅里煮着,随时可以从里面拿起来。
为了满足她的要求,露西还真的找来一口大锅,将它嵌入了改装的桌子里。她还去米其林粤菜馆,买走了一锅以老母鸡、猪肉、金华火腿等食材吊了十几个小时的高汤,作为麻辣烫的基础汤底。
除了苏诗怡童年记忆中的食材应有尽有外,这顿麻辣烫的奢华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地摊程度。用帝王蟹腿制作而成的蟹足棒、来自东星斑的鱼丸和鱼豆腐、真的有波士顿龙虾的龙虾丸[1]都是隐藏菜单。
外圈的锅放满了串串,内圈就用来烫a3和牛片。比起脂肪分布过多的a5,还是a3和牛更适合用来涮锅。
坐在汩汩冒泡的大锅前,苏诗怡抽出一串新鲜手打的牛筋丸。红油顺着竹签滴落,丸子上还站着辣椒碎,她馋得口水直流,也顾不上烫,简单吹一下后就迫切地咬下一口。
先是舌尖处熟悉的辣味,再是爆汁牛油的鲜香也在口中弥漫,虽然被烫得直呼气,苏诗怡还是等不到它放凉,趁热又咬一口。
好香好香,刚煮好的麻辣烫果然永远的神!
这种麻辣烫已经是时代的眼泪级别,很早就伴随着新式一人一锅的吃法被淘汰。苏诗怡只在小时候吃过几次,兜里的零花钱也只够吃两三串解馋,还只能挑五毛一块的那种。
露西没见过,还得在网上查资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祁瑜德就更没见过了,作为香江人,他都是从不辣的另一边拿串串。
苏诗怡想起了她的舍友林家妍,那位土生土长的粤省人,吃麻辣烫也是“不放麻不放辣”,只吃清汤锅和番茄锅。
初次得知麻辣烫还有番茄锅底的苏诗怡,就像是目睹了别人在披萨上放菠萝的意大利人,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没有麻没有辣就算了,番茄味的麻辣烫是几个意思啊!
林家妍一开始还不理解她的崩溃,后来她举了个例子,就像有人给豆腐花洒上香葱、紫菜、虾皮、榨菜,淋上酱油和辣油[2],这位南方人就体会到了深深的头皮发麻感。
即使在空调房里,苏诗怡也吃得大汗淋漓,畅快十足,好久都没吃到这么爽的麻辣烫了!
人开心了,就会不由自主产生倾诉欲。她被收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往年申请过国家助学金又不是查不到,所以她并不会刻意隐瞒从前并不富裕,甚至称得上贫苦的生活。
苏诗怡的真实成长历程也就比“苏诗怡”好那么一点点,童年时的囊中羞涩大概类似。
“我以前特别喜欢吃麻辣烫。”她和祁瑜德分享起以前的故事,“但我那时候没钱,每一次只能买几根解馋。我过生日时会奖励自己大吃一顿,但也不能超过十块,不然我会心疼死。”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就好了。在这么大一锅的麻辣烫里,我再也不用考虑价格,想吃什么,想吃多少都可以——就像现在这样。有钱真好,街头再也找不到的麻辣烫,只要我想吃,就能有人给我做出来。”
那时候的十块钱,购买力可比现在强多了,如果多拿些素菜,勉强够她吃饱吧。对祁瑜德来说,以十块钱为上限的一顿饭简直不可思议,这还是一种属于生日的奢侈。
他有点心疼苏诗怡,却烦恼于自己嘴笨不会说话,何况她说出来的态度很自然,她现在也不再缺钱了,她圆满地实现了自己从前的心愿。
祁瑜德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又不想错过和她交流的机会。于是他问道:“诗怡,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啊?”
苏诗怡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穿书前的真实生日,还好借着嘴里的一颗鱼豆腐忍住了。她肯定和顾盼是同一天出生的,但这说得过去吗?被报错这件事一直是顾家的秘密,她现在的身份是顾朗爸爸的养女诶。
阴历和阳历有不同算法,“苏诗怡”父母都是农村出身,在小县城给她报的出生日期填了阴历,足足比顾盼早了接近一个月,那就按身份证上的算吧。
“我是八月二十五过生日。”那就是下个月了,她得给和家里人说一下这件事。要不是祁瑜德恰好提起这个,她都要忘记了。
祁瑜德点点头,记下了她的生日,已经在想要送什么礼物了。
今天还只是七月初,将近两个月时间,还够他认真策划,仔细研究。
午餐结束后,苏诗怡回到房间休息。躺下没多久,她就给顾朗爸爸打了电话,将按照身份证日期,八月二十五来过生日的事告诉他。
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来说最合适,换成家里任何人,都只是徒增尴尬罢了。
顾朗听完后,短暂地沉默片刻。
人的感情不能用时间来衡量,他对顾盼的态度始终是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但不在乎她要做什么,顾朗肯定更偏心他宠爱的苏诗怡。
如果有得选,他肯定要让顾盼改生日,但毕竟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了让事情变得合理,只能委屈苏诗怡。
对于这样的局面,顾朗肯定是不太高兴的,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知道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不起喜怒,“你觉得祁瑜德怎么样?”
啊,刚才还在聊生日的事,怎么话题突然转到小瑜那里去了。
苏诗怡诚实地回答:“他人挺好的,而且还有点可爱,性格超级棒。”身材更是绝了!
“那你考虑他吗?”
“嗯……至少不排斥吧,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苏诗怡苦恼地挠挠头,“他很好,姜副教授也很好,但相亲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啊。目前来看,祁瑜德的态度我不清楚,但姜星曜,就是1号,他对我估计没什么想法吧。”
顾朗:“别想那么多,你决定好挑谁就行,剩下的事我来搞定。”
苏诗怡:……
爸爸,你要怎么搞定啊,听着就感觉不是好事!
她赶紧劝住:“感情的事涉及其他方面就没意思了,没必要没必要。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稀罕吃,又不是找不到真心喜欢我的。”
经过一阵好说歹说,也不知道劝动顾朗爸爸没有,至少在明面上,顾朗承诺不会以其他方法插手她的相亲活动。
顾朗还告诉她另外一个消息,经过评委会的重重筛选,一百零一位选手已经淘汰到只剩五十五个,而这只是第一轮晋级。
如果海选是以颜值为标准,第一轮筛选的标准就是人品道德、生活习惯方面了。经过顾家的暗中全面调查,本次淘汰的选手里虽然都无犯罪记录,但还是抽出几个中学时代打架斗殴、逃学逃课的不良少年,有抽烟酗酒赌/博恶习的也被排除在外。
其中竟然还有校园霸凌、虐猫虐狗的,让苏诗怡一阵恶寒,帅哥里竟然也有这种败类!
幸好这些都只是少数,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个人性格问题被淘汰,倒也不是说他们做错了,只是评委团共有四人,又各有不同在意的点,想要同时取得四个维度的认可确实不算容易。
祁瑜德和姜星曜当然都在晋级之列,小贺也成功跻身五十五强,虽然苏诗怡在心里已经给他pass掉了。
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为什么这个评委团,她不在其中,甚至才刚刚知道?
一家五口,他们四个人单独有群,这像话吗,她感觉自己被排挤了qaq
她哭唧唧地向爸爸抱怨,拒绝家庭内部小团体,结果顾朗还淡定地安慰她:“没关系,我们两个也有群聊,不带他们玩。”
苏诗怡不理解:“爸爸,我们两个人,这是私聊,怎么能算群聊呢?”
顾朗很快就组了他自己、苏诗怡和秘书约翰的三人群聊,发了一个句号让这个群聊出现在她的页面中,接着他就毫不犹豫地把工具人约翰踢了出去,将群聊名改成【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和他的废物女儿】
苏诗怡:……
很好,这很顾朗。
不管怎么说,相亲对象的人数一下被砍到五十五位,对她来说是压力骤减。要是真的让她和一百零一个男生相亲,恐怕她会疯掉的。
下一次晋级的,应该就是三十六个吧?再到二十二个,十一个,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插队的,估计她相亲十一次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的苏诗怡一身轻松,躺在床上准备快乐午觉。而在世界另一个角落的顾朗,心情依旧不爽着。
道理他都懂,确实让苏诗怡换个过生日的时间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她本人亲自提出的。他知道,大大咧咧的女儿可能就不在意这件事。
但是他在意——那个生日也是属于她的。
顾盼从小是怎么过生日的呢?虽然他很少出场,但也大概知道。她会穿上最漂亮的公主裙,请很多同学朋友来家里做客,她会分掉精致好吃的蛋糕,收最名贵的礼物,随便一件都是“苏诗怡”养父母奋斗终生也买不起的东西。
顾朗并不介意为她提供过这些,他只是心疼苏诗怡没有。她没有好看的小裙子,所有人羡慕的眼神,现在甚至都不能过自己真正的生日。
已经呼呼大睡的苏诗怡:啊,她真正的生日哪知道是几月几号哦,她之前是孤儿,院长给她指的一天罢了。
对于要换一天的事情,苏诗怡接受良好,也不觉得“真正的出生日期”是很重要的事,反正她根本就不知道那玩意。
顾朗觉得,他得好好补偿苏诗怡,不然这孩子也太委屈了。总不能因为她懂事,就对她吃的亏视而不见吧。
他把自己的秘书叫来,足足说了十几分钟,才满意地放对方离去。
睡醒后的苏诗怡有点懵。
除了生理上的起床气外,绿信里发来的消息也让她摸不着头脑。凯文这发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她突然成了什么家族信托的指定受益人,露西还拿个好多文件在等着她签字。
苏诗怡:当时人都傻了jpg
在凯文的详细解释下,苏诗怡才终于懂了。原来是顾朗爸爸给她存了一笔能让银行行长亲自接待,开心好几年的巨款,只有她能合法使用这笔款项的利息和投资收益,而且这些钱是和顾氏无关的。
即使在最坏最坏,顾氏有可能破产的情况下(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这笔信托也不会受到影响,不参与清算。就算在顾朗去世后,这笔钱也与遗产分配无关。
说到这里,苏诗怡一下就慌了:“不会吧,难道爸爸得了什么重病吗?他在哪里,我要飞过去看他!”
凯文赶紧把他劝住,说顾朗身体健康,一点事都没有。事实上,这只是豪门圈为了规避风险,和提前分配财产的常规手段,并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顾朗只给苏诗怡一个人安排上了。他给李舒曼留的是不动产,已经写在了遗嘱里,顾盼他不管,和他又没关系,就算她没有和顾宸在一起,他给了李舒曼也就问心无愧了。
顾宸继承的当然是他的股份,如果真的有最不幸的情况,顾氏倒了,只能说明这个儿子无能,还想要别的东西?他做梦吧,败光祖宗家业的人只配睡桥洞。
在最新修改的遗嘱里,顾朗觉得他的分配很合理。李舒曼手中也有不少的现金,加上不动产也多了一重保障,有顾盼在,顾宸不会亏待她的。儿子继承家业,那他的个人流动资金和其他东西肯定就是留给苏诗怡了。
现在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写在遗嘱里的才是真正的大头。
苏诗怡虽然对顾朗爸爸年纪轻轻就把遗嘱立好的事颇有微词,觉得那样不吉利,但有钱人好像都是这样,事先安排好总比去世后家里乱成一锅粥要强。
嗯……他们家应该不会,呸呸呸,不能想这些,顾朗爸爸会活很久很久的!
她吸吸鼻子,给顾朗打电话,一拨通就开始哭,还煽情地说爸爸我真的好爱你,但是我不要遗产,我还是想要你永远赚钱养我,结果顾朗接通说只冷漠地说了一句“在忙,五个小时再打”就挂断了。
苏诗怡:……
这就显得她感动的泪水划过脸颊的样子很蠢。
苏诗怡擦擦眼泪,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幸好没人看到——露西在她打电话时就聪明地退出去了。
呜呜呜,可是她还是好感动。她穿书前是孤儿,穿书后亲爹也早早去世了,顾朗真的是她唯一的爸爸,最好的爸爸。
她,一定要做全世界最孝顺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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