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
天色整个的晦暗下来,裹挟着温润的潮意。夏天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雨水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七惠搀着产屋敷耀哉出去,正赶上不死川实弥和伊黑小芭内进到院子里。
雨水落在院里的石头上,摔得粉碎,又很快和其他同胞合流,渐渐在缝隙里汇成一股不可忽视的水流。
等候良久的柱们衣衫皆有些薄薄的湿意,产屋敷便叫他们先进屋里来。
“主公大人,这雨并不碍事……”
出声的是伊黑小芭内。七惠瞥了他一眼,嘴巴一扁。
照他这样说下去,自己也很快要加入雨中罚站的行列,陪着一起在雨中扮演听话的下属。
产屋敷注意到她的神色,心里好笑,压了压眉,温声道:“没有关系,伊黑。你们叫我主公大人,我却拿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进来吧,天音准备了热茶和糕点。”
他话音刚落,下面半跪着的柱们加上一个身边的天海七惠,统统转过脸来,神情惊讶里带着一丝恐惧。
“咳。”黑发男人补充,“茶是直接泡的,应该没有添什么调味料。糕点是七惠之前送来的,并非天音亲手制作。”
众人这才安了心,乖乖跟进屋里去。
走道并不长,产屋敷刚才吹了风,被天海七惠和蝴蝶忍合力赶回房间里抱着被子烤火。
大约因为主公大人离开时的样子太过可怜,七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打算依然亲自下厨。
今天她并未提前到产屋敷宅中,很多需要准备的菜式做不了,只能勉强做几个小炒。甘露寺自告奋勇要帮忙,被炼狱阻止了。
“炼狱先生……!”女孩子脸颊有些发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这次不会啦,我保证不会偷偷吃掉一次些食材……”
上一次她去给天海七惠帮忙,结果在后厨一个人把九个人的份都吃得干干净净。
好在那天还备了不少新鲜的三文鱼刺身,七惠临时泡了几壶煎茶,又将鱼肉煎得两面金黄油亮,加了昆布和酱油做的茶渍饭。
今天恐怕没有那样的好运气。金黄长发的炎柱朝七惠点点头,示意她赶紧去,一面劝阻着自己曾经的继子。
屋内的众人一律是各忙各的。时透开开心心地剪纸,剪出蝴蝶送给虫柱,剪出小蛇送给伊黑。
大家都拿他当弟弟看。不死川身上的甜食最多,他靠吃些甜的补充热量,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摸出一颗糖,要送给时透。
少年摇摇头:“……没关系的。”
是委婉的拒绝。不死川便又收回去。
宇髓大概憋得无聊——七惠不在,伊黑又坐得远远的,靠近甘露寺那边。
就算他再没眼色,也不至于跑去打扰别人的恋爱进程。只好开口问时透:“怎么不吃?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些不华丽的甜东西。”
他一句话把不死川也捎带进去,不过后者懒得理他,半眯着眼斜靠在衣橱上。
时透抬起那双漂亮幼圆的眼睛,安安静静地扫了一遍宇髓,依然摇摇头,并不出声。
他们都以为午饭要等很久——时透这副样子,显然是想要吃天海七惠现做的点心。而这家伙正好跑去做饭了,小炒要炒好几个菜,才能满足柱们不同的口味,这无疑要耗时很久。
谁知道少女很快便拉门进来,手里端了几个扁平的砂锅。炼狱伸手过去替她拿了两个,换来七惠一个感激的笑脸。
锅里是铺平的蔬菜,顶上摆着花纹极为漂亮的雪花牛肉。七惠将锅摆在煤气灶上,淋了秘制的酱汁,慢慢开火炖煮起来。
“寿喜锅?”宇髓挑刺,“你还真会偷懒。”
“不想吃的话可以出去淋雨。”七惠顶他,“或者我请天音大人亲自下厨……”
话没说完,就看见宇髄天元埋头搅拌起生鸡蛋来。
她将一切准备好,被蝴蝶忍和甘露寺拉过去,三个女孩子坐了一桌。时透也挨过来,拉着她的袖子不松手,问她觉不觉得冷。
“今天吗?今天算不上很冷的,时透君。”七惠俯身揉他的长发,“冬天的时候,才叫冷呢。上一次我们见面,雪都堆到脚踝上去了,那时候才冷,对不对?”
“那叫冷吗?”
时透偏着头,有些不解,有些困惑。很快被她拿一块软饼哄着走开了。
甘露寺替她夹了一片牛肉,问:“七惠小姐,刚才给时透君的是什么点心呀?我好像没有见过?既不像是曲奇、饼干之类的,也不像是传统的和果子……”
“饼干曲奇这些,虽然味道很独特,奶香浓郁,但大家偶尔也想吃软软的点心吧?”
七惠笑笑,将那片熟得正好的牛肉卷上蛋液,又裹了一小块米饭在当中。
“和果子呢,一般都很软,但是风味比较单一。两者结合一下,做了一个像软曲奇一样的烤饼,很甜,时透君也只能吃一块。再给他吃,主公大人就要训我了。”
甘露寺便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我可以不可以吃一块呀,我也只吃一块,不伤牙齿的。”
七惠将手里那一块给她,甘露寺快乐地嚼吧嚼吧吞了。吞完告诉她,真的很好吃。
“你从来没有说不好吃的时候。”蝴蝶忍笑道,“少吃点零嘴,锅里还有很多东西呢。”
她们二人又开始热火朝天的一顿寿喜锅,七惠想了想,起身往炼狱杏寿郎那一桌走过去。
屋里分了三大桌,炼狱杏寿郎和宇髓天元、富冈义勇、悲鸣屿行冥坐在一起。
七惠蹭过去,几人都以为她是来找悲鸣屿的,没想到最后到了炼狱身边。
“炼狱先生,谢谢你呀。”她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寿喜烧和你胃口吗?”
炼狱便以为她是为了刚进门时替她拿餐具,笑着点头:“很不错!之前只是顺手帮忙,一点小事而已,不必客气。”
少女跪坐在他身边,比他视线所及略矮一些,因为低着头而露出漂亮干净的后颈。
炼狱顿了顿,重新转头去看桌上的沸腾的锅。
牛肉似乎有些煮过头了。
“我是说,愿意接纳我训练的事。”还有在信里替我向主公大人卖乖的事。七惠在心里补充。
炼狱又笑,比之前还要温柔些许,手指在宽大的羽织下微微一颤。
“是我应该做的,我也希望能帮七惠变强啊。”
他声音放轻,大约因为是在室内的缘故,眼睛里闪着亮光,“我希望七惠能慢慢变强起来,虽然也很想继续保护你,但更希望你不要受伤。”
七惠讷讷。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将话接下去。
假如不是主公大人提起,她是不会知道炼狱先生在背后如此的替她讲话。对她的料理,评价如此之高,甚至视作奋勇杀敌的力量之源。
即使其中会有夸大其词的部分,但她还是好开心。
“谢谢你,炼狱先生。”七惠重复一遍,将腰微弯下去,“以后就拜托你了。”
炼狱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微微抬起:“好啊,七惠就拜托给我吧。”
宇髓看着眼前这一幕,偏头跟悲鸣屿嘀咕:“你女儿要被抢走了。”
他俨然不怀好意。悲鸣屿不搭理他:“我看不见。”
雨停后就是出发的时间。
主公大人将柱们一个一个叫到面前去叮嘱。不死川实弥上去的早,立在旁边当门神。凶神恶煞的,说不定真有点辟邪的功效。
七惠想了想,不能完全靠主公大人的命令。
既然未来要到大家那里去训练,总要拜托拜托。便三两步走过去,很是庄重地朝不死川道:“不死川先生,下午好。”
她天外飞来一句问候,不死川实弥撩了撩眼皮,示意自己在听。
“或许您知道,我可能接下来,会麻烦各位柱的大人们一段时间。”她抿了抿嘴角,“我知道您可能不太喜欢别人去打扰?所以,要是不方便的话……”
她会这么觉得,实在是听多了别人的风言风语。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场相对全面的训练,在鬼杀队的队士中展开。每个去了不死川那里的人,都形容他是反社会属性。似乎看见人就不舒服,就想打,总是下得去狠手。
七惠自己是不太信的,毕竟悲鸣屿先生下手也很重,只不过是因为长了一张信佛的脸罢了。
她想到这里,偷偷打量不死川实弥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我那里很多猫狗。”不死川突兀道。
七惠:?
宠物话题?
“所以多一只也没关系。”他淡淡说完,转身便走。
七惠便呆呆立在原地。等了半天,里面谈话的人都出来了,她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
悲鸣屿本想问上一句,可炼狱抢先一步。他察觉到灼热如艳阳的气息到了少女身畔,便立住不动了。
“走神?”宇髓问他。
悲鸣屿摇头。
宇髓便顺着他试探的朝向看去,炼狱已经走到了天海七惠身前,略倾着身聊天。
“都跟你说了,女儿最好看牢一点,指不定那一天就被外面的人叼走了。”
悲鸣屿还没答话,后面已经响起一个柔美的女声。
“宇髓先生这话说的,我们小七又不是什么肉骨头,怎么会找来叼肉的狗呢?”
蝴蝶忍笑眯眯的,话音柔软,却叫人听了胆寒,“要真是狗,反倒好了。即便是我,一刀也能斩杀一只畜生吧?”
甘露寺不明所以地跟上来,满脸疑惑,发觉自己根本听不懂这三人的对话。
偏过头去,只有一个沉默的富冈义勇和走神的时透,便哒哒哒地跑去伊黑身边,问他:“伊黑先生,悲鸣屿先生有女儿了吗?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他们在聊狗的事情吗?可是这里没有狗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伊黑顿了顿,在“甘露寺真是太可爱了”和“你不必搭理一群疯子”中,选择了沉稳地摇头:“我也听不懂。”
甘露寺一下便笑开了。原本她还有些丧气,觉得是自己笨,所以跟不上别人说话的节奏,现在伊黑也听不懂,看来应该是他们聊天太快。
悲鸣屿将要被人叼走的女儿站在炼狱面前,乖乖地答着他的问话。
“我看见你在和不死川聊天。真少见啊,他可不是个容易和人聊起来的对象。”
“因为以后说不定会去叨扰,所以我想提前打个招呼,避免失礼。”七惠道,“说起来,之前也没有跟炼狱先生讲过这些,真是……”
“没有关系。”男人打断她,“七惠跟我,当然和跟不死川不一样,对不对?我们之间,即使不提前说,也不会失礼的。”
他眉眼含笑,像一簇最为红艳的干枫叶。七惠一下说不出话来,又变得讷讷。
她好像总在炼狱先生面前变得讷讷。
明明是一个能和宇髓天元斗嘴而不落下风的人,却每每到了炼狱先生面前,就窘迫无言。这样不好,实在不好。
影响发挥。
少女正要振作心神,鼓足勇气说些什么,一抬脸,便见男人已经凑到自己跟前。
“刚才七惠和不死川聊得好开心,实在是叫我羡慕。”
他斟酌了一下,没有用嫉妒这个字眼。
“要是七惠只和我一个人讲话就好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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