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单双城到了夜里,寒风阵阵,似乎从天气上就昭示着某种不详。月亮弯弯地翘在地牢的窗棂前,幽静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牢房。

    刚过午夜,七惠和义勇便挣脱了手脚上的绳子。这对腕力异于常人的鬼杀队水柱来说轻而易举,被来回苦训的七惠同样不在话下。两人一面悄然穿行在城主府中,一面闲聊。

    或许和富冈义勇闲聊这个词组有些怪异,说成是七惠在接受义勇的问询会更恰如其分。训练她已有一段时间的水柱大人问话总是直截了当:“你的实力现在达到了什么水平?”

    “富冈先生难道无法判断?”

    “自然。队内的对练往往点到即止,情境单一,与实战大不相同。”富冈义勇撅了一下嘴,这是他困惑时常有的小动作:“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待我的态度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没料到七惠忽然一惊,也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导致心虚:“富冈先生,话不可以乱讲”

    两人还没说出什么结论来,便已经在城主府顶层的主屋外,听见低低的呜咽声。要说是呜咽,又没有那么凄婉,似乎只是一种难以抑制的、低低的□□声。

    “是个男人。”义勇判断,“是城主?”

    七惠没有接话,而是将脚步放得更加轻。她天生比义勇清瘦,又练了风之呼吸,走起路来若非衣物有些许摩擦,几乎让人意识不到她的动作。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地接近了主屋,整栋城主府里除了门内的呜咽,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这不仅让那声音听起来更加怨气毒辣,也让屋外愈发寂静。

    就在此时,夜风猛然一刮。七惠身后一扇小门被‘砰’一声刮了过去。她下意识抽刀摆出防御姿态,却发现那的确只是风。

    “不要放松。”义勇低声提醒,“能听见声音,说明我们已经离他很近。”

    “近到他足可以随手攻击我们的范围。”

    话音未落,便有一只一只似是狗爪的东西从木地板中破出,直直朝着七惠面门而来。旁边还有个富冈义勇立在那里,这些残破露骨、腐肉似落未落的狗爪却并不领情,只是狂猛地攻击着七惠。就好像它们天然地懂得识别谁更弱小一样。

    好吧,七惠虽然深知自己弱小,但面子上总过不去。何况一旁的不是别人,是她惯来不是非常喜欢的富冈先生。她咬牙,拿出十足十的水平,义勇只看见一片银光凌凌,那些滴着黑血的狗爪便七零八落地掉在了地上。腐肉碎成了沫,混着浓稠恶臭的黑血一道流下台阶去。

    两人并没有看那摊恶心的东西,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主屋忽然半开的门。谁也不知道这扇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等他们回神的时候,门内的恶意已经汹涌澎湃地朝二人袭来。这也许是鬼怪的招数,他们不好分辨,但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义勇看见七惠沾了血的刀被举起,七惠也看见义勇的刀鞘被按到身后——这是要全力进攻的征兆。

    “两位客人,怎么如此来势汹汹?”

    一个温柔的,清淡的女声忽然在这层楼响起。

    义勇默不作声,更加握紧了自己的刀。倒是七惠,四下看不见人后,居然开口应声:“本来是来单双城做客的,却被当成犯人抓进城主府。这样任谁都不会高兴吧?”

    “原来是外乡人,倒是我有失远迎。”

    女声虽然这样说着,却半点显形的意思也没有。她轻轻笑着,绵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七惠眼前一花,听见义勇高声叫她:“不要听!”

    她立刻蹲下身将刀松开,转而用双手捂住耳朵。直到声波渐消才放下手,重新握紧刀柄。

    “难道这里有两只鬼?”她轻声问,“一男一女?”

    义勇斟酌片刻,却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毕竟是城主府,人数众多。无论冒出来多少鬼怪,都应该在我们的防备之中。”

    七惠点点头。虽然她总觉得不大对,也许是到目前为止始终没经受到什么有效的攻击。她犹豫稍许,重新开口问:“富冈先生,有没有鬼生来并不会攻击人?”

    “人是鬼的食物。当你饥饿的时候,会忍住不去杀害一只兔子吗?”义勇瞥她一眼,“何况,鬼这种生物一直处于饥饿中。”

    “看来您是人与鬼不能共存派。”

    她几乎能看见义勇头上冒出一个问号。青年皱着眉,极其不解地问:“还有什么派?”

    “不死川先生是杀尽天下鬼怪派。”她摆着指头数,“蜜璃应该算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派。”

    “”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游廊,预备从后方靠近主屋。义勇的手刚碰到门,那女人的声音又回响起来。这一次比之前还要更响,无孔不入地钻入两人的脑海。七惠在极力抵抗中咬牙切齿道:“还不如找宇髓先生求援呢!”

    “那样会很吵。”义勇评价,“以毒攻毒是笨办法。”

    他的状况比七惠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声波通过人体也能传播,即便封闭听觉,波纹的振动也能传导到体内。何况这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一种鬼的能力。

    说起来也不知道鬼的能力究竟是从何而来,实在五花八门。按照大正最新流行的“科学”说法,这可以算是一点也不科学。

    七惠想着,一边替冲入主屋的义勇看护后背。主屋的门一开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即便刚刚在楼梯上已经快习惯的二人也有些恶心。义勇用刀尖在地上几乎快淹没他脚背的血浆里轻轻拨弄,没有发现任何肉块。

    “只是血。”他说,“以前的人不知道在哪里。”

    任何鬼吃下人都是无法完全消化的,他们的人体组织和鬼的消化系统不符,多少有些端倪。

    男人的□□声又响起来,不像女人的声音,□□并不能对七惠和义勇造成任何伤害。两人对了个眼神,七惠开口问这男声:“冒昧问一问城主,往届文会的垫底几名如今在哪里?”

    没有回应。甚至男人的声音也消失了。鬼怪像是突然从这栋楼蒸发一般,半点声音也没有,反而让刚刚还饱经折磨的二人无所适从。

    义勇上下打量这间屋子。这里显然是城主办公的地方,矮几上堆满公文,凌乱地挤到地上。他心里暗忖,公文上没有血迹,显然是常有人碰的。但既然已经成了鬼,难道还一心办公么?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鬼。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海七惠,显然她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对。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选项无论再怎么令人惊异,也是事实。城主府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有活人的气息,那么做这些事的只能是鬼。。

    至于是谁

    “刚才是我莽撞了。”七惠轻声说,“原来城主是这位夫人?”

    周遭一静,转而又响起女人笑声。她像是高兴极了,越笑声调越高,几乎要将两人的耳膜刺破。

    “果然还是小姑娘聪慧。”女鬼的言谈间充斥着对义勇的轻蔑,“只是你何苦和男人一起行动,险些让我误伤了你。”

    她说着,显形出来。窈窕纤细的一名女郎,正坐在矮几边。叫人定睛的是她手里的绳子,绳末拴着一只四肢细长的狗。浑身血污伤可见骨不说,还拼接了一颗人头。

    那人头任谁都看得出是个男人,双眼上翻,时不时泄露几分痛苦的□□,也不知有没有意识。

    “单双城城主,是我。”女鬼翘了翘细长的手指,她说这话时有种斩钉截铁的独断,“要是认错人,我可是要不高兴的。”

    但义勇并没打算听她说什么,抽出刀便冲了上去。他实力不可谓不强劲,刚刚无非是那女鬼不现身而无从下手。一旦露了脸,两人立刻势均力敌打了起来,甚至很快要压过女鬼的势头。

    七惠从旁看着,却有些拧眉。她实战的经验不少,隐约觉得女鬼下手并不是全力。倒不是说义勇不值得她出全力,毕竟一人一鬼的实力绝不在一个层面可比,但

    她一时想起早些时候和伊黑先生遇见的那只被欺凌致死的女鬼,又想起那只被家人易子而食的小孩鬼,冥思苦想半天,最终从矮几上顺了几支竹笔来,合在掌心卜了一卦。

    三支笔断成六节,大顺之数。但变动太大,显然这顺遂也不是长久的。当然也能解读为经历劫难而得永顺,但既然已经成了鬼,这一条路便说不通。竹节左五右一,主从分明,既是说现在也是说过去。女鬼究竟是不是但鬼杀队之外从来是女人顺从男人,这没有什么可说的。卦象显出异常,便意味着其中有问题。

    她端详片刻,那头义勇已经要将女鬼斩首,才得出一个结论。在那女鬼的最后时刻,她走过去问:“你原来是城主夫人?”

    女鬼狼狈地被义勇拎起右边手臂——另一边的已经早早被砍掉,正在勉力再生——她那张谈不上美丽的清秀脸蛋露出一个笑容:“是。”

    “城里的人说,单双城文风浓厚,对文采斐然之人奉若上宾。”七惠的声音无波无澜,“他们还说,城主的文采是全城最好的,因而看不过那些目不识丁的人。”

    女鬼也不知是被哪句话刺激,左臂原本只有一截,却眨眼暴涨复原。肘关节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歪到义勇眼前,尖利的指尖狠狠地往他头顶扎去。义勇的刀还在她肋骨间,一时居然动弹不得,腰尽力往下压也难以躲过那寒光闪闪的鬼。

    刀劈砍在手臂上的声音并不大,日轮刀锋利无匹,斩断一只女鬼的骨头实在轻而易举。但义勇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一点,他盯着女鬼血淋淋的断臂,眉心狠狠皱在一块。

    “你的刀,可以让鬼的伤口不再愈合?”

    他的声音里有些掩藏不住的讶异。

    富冈义勇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天海七惠。他并不是一个非常关心别人的人,这不是说他冷酷孤傲,而是每日训练、杀鬼、追查鬼王痕迹已经消耗他太多的精力。事实上除了义勇以外,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甚至更冷漠。

    但今天天海七惠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这个人。这个从小被家族抛弃的贵族之女,见证人之丑陋多过鬼之凶恶的少女,总是摆出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和宇髓斗嘴的、悲鸣屿先生的弟子。

    她原本称得上弱小,却有了任何强者也无法比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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