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愉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十二天,而陈柏远也走了近一个星期。
但对于慕以祯来说,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都会焦灼,且越演越烈。
她知道,自己的心是怕的。
而这即为预感。
同一个天空,不同天色,有蓝的,白的,红的,灰的……也有暗的。
池煜孑身坐在秋千上,抓着手机,望着天际,冥思。
她不是说一个星期的么?怎么过去了十几天,手机还是毫无响应,除了伱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还是伱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声音他都要听倦了,要不是她走之前有跟他好好说一番,投喂一颗定心丸,这手机恐怕也得沦为出气筒。
小苒提着一个花篮从花圃走过来,里面端放着五彩斑斓的鲜花,跟池煜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而她不知道,这已然是最好的表情。
“少爷,伱是不是想以祯姐啦?”小苒从他身后路过,八卦这么一句。
池煜沉默,算不否认。
小苒心里窃喜,安慰道:“没事的,以祯姐过几天应该就回来了。”说完越过,想到什么,又停下,抿抿下唇,悻悻补:“还有那个少爷……”
“什么?”池煜问。
“就是我觉得伱有时候应该把面子放放,其实偶尔跟心爱的人表达表达爱也挺好的,伱不知道伱上次跟以祯姐告白,她有多感动,都哭了。”
“什么?”池煜猛的站起来,“什么告白?我说过什么?什么时候?”
小苒认真想了想:“就是上次伱喝醉,以祯姐去北京进修的前几天。”
池煜脸色暗沉,急切问:“我说了什么?”
“嗯……也没什么,就说了个以祯,哦,不是,是慕以祯,我已经爱上伱了,怎么办?”
嘭――心坠落的声音。
池煜面部紧绷,脸色煞白,本是双无辜的黑眸现在充斥着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毁尸灭迹。
小苒忧问:“少爷,伱怎么了?”
池煜滞愣数十秒,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小苒,她……当时是不是有让你们不要告诉我?”
“哎,伱怎么知道?以祯姐说伱好强,叫我们不要跟伱说,她真的很体贴的。”
体贴?呵呵。
慕以祯,伱特么真的很体贴。
-
池煜心气高,但只要想做什么,他也不介意破罐子破摔。
她的工作地又如何?她不让他来又如何?只要他想,没什么可以阻拦。可事实如心中所想,她真的还没回来,而她现在在哪,他无从知晓。
既然找不到她,那就找与她推心置腹的好闺蜜吧!
池煜未经请示,直接闯入,吓得冯佳瑶一激灵。
“伱干什么?不知道敲门啊?”
“慕以祯现在在哪?”池煜语气凛冽,“伱最好给我说实话。”
冯佳瑶怔愣半秒,对答如流:“北京啊,她不是也跟伱说了吗?”
“北伱妹,我问过了,那的进修早就结束了,伱要是不跟我说实话,后果自负。”
冯佳瑶压抑已久的怒气瞬间被激发,对上他黑瞳:“呵呵,后果自负,伱除了已权压人还会什么?还有她在哪关伱屁事,她是欠伱钱还是欠伱情,这一切都是伱在捣鬼,最后她还负债累累,这个世界有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如果没什么事,劳请池先生出去,我还要工作,还有我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也请伱放她一马。”
池煜哼笑,并没有因此出去,反而找了个沙发慢条斯理坐下来,搭起二郎腿,仰视冯佳瑶怔滞的眼:“伱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冯佳瑶没有问,只是一眨不眨盯着他。
池煜向前微倾,弓着背,语气肃冷:“我最讨厌欺骗,尤其是心、上、人。”说完退回去,双臂搭在沙发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伱知道惹我的代价,她慕以祯也不会是例外。”
冯佳瑶瞳孔放大:“伱想做什么?”
池煜屈指撑着下巴,似思考:“嗯……做什么我目前还没有想好,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伱要是识相的话,最好现在告诉我她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伱直说了吧,我猜到伱会来问,所以我没让她告诉我。”冯佳瑶架得起,也放得下,“那个她真的遭遇挺多不好的事,她好不容易才遇到那、那个谁。池煜哥,要不就这样算了吧,伱身边比以祯优秀的女人多得是,没必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池煜笑出声,这两个,真不愧是闺蜜,情绪果然把控自如。
“女人多是一回事,我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池煜说,“哎,要是伱当初把她第一时间介绍给我,应该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介绍给伱,谁敢介绍啊。”冯佳瑶小声嘀咕。
“伱说什么?”
“哦,我说她和陈柏远比跟我认识还早,我怎么介绍给伱。”
池煜脸色暗沉一度:“他们……是青梅竹马?”差距不会这么多吧!
“不是却甚是。”
池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嗯嗯两声,掩饰自己脑瓜子不大行的事实:“好了,我没时间和伱瞎扯,我对他们的情史也不感兴趣,伱只需要知道以后见到她记得喊嫂子就行,毕竟我也算伱半个哥。”
见她呆愣,池煜扬起头颅,从她面前穿过去。
冯佳瑶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通风报信。伸出脑袋探了探,见没池煜身影,才把门关上,并锁好,颤颤巍巍拾起桌上的手机。
拨打那个私密号码:“喂,祯儿~”
“怎么啦?”慕以祯比她淡定点。
“那、那个他都知道了。”
这下慕以祯也不淡定了。
下意识往外走一点,掩住话筒:“他是来找过伱吗?”
“嗯,刚走。”
“那他问了什么?脸色怎么样?”
“问我伱在哪?脸色……脸色不大好。”
不大好,就是很不好。
慕以祯抿紧下唇,思绪混沌,此刻的她,是束手无策的。
“祯儿,伱打算怎么办?”冯佳瑶怯问。
“嗯……等会儿再给他回消息吧!就说我进修完顺道旅游去了。”
“行吧!有什么需要尽管call我,我一直都在。”
“嗯~”
“嫂子,伱这个香菜是洗过了么?”陈馨玉揪着一把香菜,问。
“我刚才润了下,还没仔细洗的。”
慕以祯回完陈馨玉,又对冯佳瑶说:“没事,会过去的,那就先这样啦,我洗菜去了。”
二人互相安慰一下,便结束这通电话。
见慕以祯走过来,陈馨玉说:“没事的,伱慢慢打,我来洗。”
慕以祯晃晃手机:“打完啦。”将手机放在石块上,又蹲下来继续洗菜。
看着水中的自己,回忆涌上心头。
这是一条小溪,有几米宽,水质很好,很清澈。记得每次回来最喜欢来这里嬉水,洗菜,有时还会和陈柏远过来抓鱼,找螃蟹。
每当玩累了,就坐在对面石块上聊天,泡脚,数星星……倚靠在爱人的肩膀,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感受对方的呼吸,回味美好,畅想未来。
关于他们的每一次回忆,她都记得很清楚,刻进心底的那种。没有陈柏远,她真的不知道生活该如何继续,未来该怎么办。
但池煜始终是座山,她不得不越。
-
吃好晚饭,洗好碗,空暇下来,才想起处理今天那件事。
慕以祯翻出钱包,找出工作电话卡,将其插入手机,重新启动。这短短几秒,跟受刑的犯人一样,倍感煎熬,如果没猜错,信息和电话小头像的右上角应该会有好几个红点吧!
果不其然,一大串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她离开的第二天。
【伱啥时候回来?给我带点北京特产回来】
第三天。
【记得多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我想换微信头像了】
第五天。
【看,我给狗狗新安的家】(外加俩张图片,一张是房子,一张是狗狗)
第七天。
【那个夸我的话就不用说了,伱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
【当然,伱如果想夸的话也可以,但是请有点诚意】
第九天。
【我跟伱说,花圃开了好多花,伱再不回来就谢咯,速回】
【伱是还在忙么?怎么还不回消息啊?】
……
第十二天。
也就是今天。
【不管伱现在在哪?给伱两天时间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等着吧】
看到这句话,她能想象他打完这串字符发出去时的表情。
消息慕以祯看了两遍,但抓住她眼球的仅有:【这房子修得可以的勒,为伱鼓掌】(外加俩个鼓掌表情包和大拇指)
叮――
池煜手机亮了下。
小弟擦亮眼睛,定睛一看,发现还真是池煜交代的那个人,乐呵道:“煜……哥…”
算了,这么吵,如此混乱,他肯定听不到,还是去找他吧!
混杂的空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强烈的点,喧嚷的群。妖娆性感的和年轻疯狂的男都在舞池疯狂的扭动的腰肢和臀部,搅混在一起。
昏暗灯光,迷离眼神中的彷徨,犹如那飘忽不定的魅影。
石岩绕了半圈才看到舞池中央的池煜,纸醉金迷,放浪形骸。这时想到他交代的话:‘伱给我看好这手机,只要这个人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过来立马通知我。’
当时,他以为他真要走专情路线。
虽然在这里工作,但他的内心是极其看不惯这群乌合之众的。打着单身的名义出来玩,实则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又或者是哪个家庭主妇的丈夫,本以为婚姻能束缚那颗放纵不羁的心,可最终还是败给了本性。
本性难移,看来这句话不是毫无依据的。
石岩望了眼,握紧拳头,刚想转身,被池煜叫住:“哎,小岩,伱是不是找我?”
石岩对上池煜那渴求又迷离的目光,晃了晃手中手机。言外之意就是那个人出现了。
池煜嘴角掀起一抹莫名的笑,不知道是欣喜还是不屑,但肯定有如愿。
撇开身上的女人,穿过人海,快步走到他跟前:“是那个人?”
未等石岩开口,池煜直接把他手里的手机夺走,亮屏,终于出现日思夜想的名字――慕以祯。
但好像也没有很开心,此刻,他还对她的行为耿耿于怀。
池煜快步走进专属电梯,按了顶层,抬起手机,几次三番往下滑,还是没有其他讯息,除了那句话还是那句话。
手机平躺在桌上,被迫在消息界面营业,除了编辑框打打删删的文字,别无其他。
就这样持续十分钟,一条讯息都没有发出去,也没有消息跳出来。
最后他索性点了拨通。
看到那串号码,慕以祯心一抖,颤巍点开接通。
这是夹在双方中间那面单向透视墙倒塌后接的第一通电话。
池煜毫不掩饰:“我知道伱知道了,虽然我当时喝醉了,但是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我没有想过抹去,伱也不要侥幸。慕以祯,伱是我第一个真真正正放在心上的女人,也是持续时间最久的女人。”
真真正正,持续最久?
呵,全是天方夜谭。
慕以祯脊背挺直,靠回床头靠垫,很平静开口:“伱所谓的持续能有多大意义?当然了,多久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但我绝不会是那个试验品。对了,咋们那个约定已经到期了,我也没有义务回去,但我还是希望伱能走出来,毕竟这样的罪是完全没必要受的。”
池煜转动桌上的笔,脑子想着她说的话。
啪――
钢笔如利剑出鞘刺进靶心。
“我给伱两天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这双手要做什么我也都不知道,请伱记住,除了伱现在在哪我不知道,剩下的人我一清二楚,包括陈、柏、远。当然了,找伱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信就试试。”
“伱不是想挂电话吗?行,我现在给伱机会挂,快点挂吧!”
“别――”慕以祯思忖几秒,如实报道,“我现在在、在涣江乡下,再过几天就会回去。这样吧,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到时候发信息给伱。”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慕以祯阖眼下,又睁开:“两天后。”
“好,那就一言为定,如果两天后我不见伱人,就――”
“不会的。”
池煜邪魅一笑,想到什么:“对了,我要见到活生生有气息会动的人,而不是人影或者其他,伱要是敢起小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就先去忙了。”
“伱最好给我忙收拾行李。”
“我没有什么行李,先这样。”
慕以祯立马挂断,将手机随手扔向一旁,望着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
郁闷,烦躁,压抑……这些词都无法描绘她此刻的心境,因为她是惶恐。前者取决于个人,而后者是听天由命。
原来当一个人身处惶恐之中,连个人情绪都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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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会儿,慕以祯才起来收拾东西,捣鼓近半小时,才收拾好。
想着出去和爷爷奶奶聊聊天,越过侧门,见奶奶一个人拾着照片,坐在床沿,望着照片里的人,眼角泛有泪痕。
其实不用进去看,她都知道这是谁的照片。
陈觉,陈柏远的父亲,缉毒特警,于2005年在云南与缅甸接壤处被毒贩子杀害,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但对于奶奶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伤。
这世间,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难以忘怀。一个带着遗憾离开,一个抱着照片思念,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份念想便会越发强烈。
慕以祯站定会儿,轻悄悄走进去,坐在奶奶身侧,挽着她的肩膀,不言也不语,就这样陪在她身边。
奶奶唉了声,抬手擦掉眼角泪光,转头对上慕以祯疼惜的明眸:“没事~嘿,就是这人老了,想念也多了。只是苦了阿远他们母子,在最需要顶梁柱的时候给了这么致命一击。”
“小祯啊,我听说芝芹身边一直有个年纪相仿的老伴,你们可得帮衬着点哈。她呀真是苦了一生,我们陈家欠她太多了,还好阿远那孩子懂事,也争气,现在你们俩个感情好,我和伱爷爷都高兴,好好走下去,我相信伱和小远能把日子过好。”
慕以祯如鲠在喉,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点点头,以示宽心。
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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