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人间。
在群山深处,有一个依山傍水的美丽村庄。
夕阳的余晖、潺潺的流水、简陋的木桥、破旧的房屋和泥泞交错的小道,共同描绘了一副人间绝景。
黄昏已至,村庄上空升起炊烟缕缕。
但有一束炊烟却和周遭的同伴显得格格不入。
它和它们相隔有些遥远。
炊烟的源头是一个布满灰尘的木屋。
木屋哪怕是离村庄的角落依旧有一些距离,仿佛被孤立了。
木屋中传来苍老的声音:“班,家里没水了,去河边打些水回来。”
很快就有一个更加年轻的声音回应她:“好勒。我现在就去。”
一个穿着兽皮的青年人提着木桶,欢快地跃出院子。
他身后跟着一团毛茸茸的影子,四条短腿飞快迈动的同时,还发出‘嘤嘤嘤’的怪叫声。
青年叫班,是个孤儿。
幼年时四处流浪,终于在这个村庄得到一个善良的老妇人收养。
长大成人后,他曾外出闯荡,豪言要去世界的尽头。但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带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黑色幼狼,幼狼的身上缺了一块皮毛,很丑。
班很喜欢它,给它取名黑。幼狼也很喜欢他,无论他去哪儿,都会嘤嘤嘤地跟在他的后面,像一个小尾巴。
没人知道班走了多远,也无人问起。班自己也没有在意。
他好像遗忘了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
只是从那以后,老妇人就毫无征兆地带着班搬离了村庄。
通往河边的泥泞小道上,班笑嘻嘻地停了下来。
“嘿!”他怪叫着转身,去摸幼狼幼小可爱的脑袋。幼狼一脸享受的样子,两只忽闪忽闪的明亮眼睛因此眯成了月牙。
但班的眼中除了幼狼的影子,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听从你的内心。”模糊的人影如是说道。
班没有在意。
这些日子,这个模糊的身影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视野里。看的见,却摸不着。
他已经习惯了。
在河边打了水,班踏上回程的路途。
他往天边看了一眼,落日的最后余晖为他披上金红色的战衣。
“要天黑了吗?”他说。
他冲着身后大喊:“该散步了,黑。”
幼狼欢快地奔向他。
班提着木桶,慢悠悠地走在泥泞的小道上,木桶里的水不时洒出一点,浇给道路两侧的黄色野花。
他走在前面,时常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待幼狼走近了他才继续往前。幼狼这时也会迈开它的四条短腿蹦蹦跳跳的向班奔去,近了就亲切地蹭班的小腿。
视野中的模糊人影又出现了。
班有些不耐烦,他抢先一步:“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听从你的内心。”
“来来去去就这两句,我都会念了。”
模糊的人影无言。班却觉得风中似乎隐隐有他的轻笑声?
错觉吗?还是……
……
静谧祥和地的村庄中,气氛却不那么和谐。
村民们聚在一起。他们个个都举着火把,脸上洋溢着为生存而奋战地骄傲。
“烧死他,烧死那匹狼!”有人激动地喊道。
“烧死那个怪物!”有人附和。
有人的神情却满是迟疑:“艾玛怎么办,她很老了,需要得到照顾。”
这些少数人的低语很快就被群情激奋的人群淹没。
他们兴奋地嚎叫着:“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不杀了他们,等那匹狼长大了,就会吃了我们。”
呼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激烈,逐渐汇成统一的呐喊:“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人群浩浩荡荡地往村外蠕动,像是灭世的洪水不可阻挡般前行。
远方,红日彻底被群山吞没。
天黑了……
……
班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幼狼跟在他身后。
远方有火光和人们的怒吼。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依靠大树的遮蔽,他能看到远方燃烧的木屋。
在火焰废墟中挣扎扭曲的人影似乎也看到了他,夜空中突然响起她苍老而凄厉的呐喊:
“班,快逃!”
“带着你的狼逃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班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艾玛奶奶!?”
他惊呼着,神情悲痛且难以置信。
“在那,那个怪物在那!”远方的人群传出兴奋的尖叫声。
班急忙抄起幼狼,夺路狂奔。
情急之下,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中捏住了幼狼的脖子,因为慌乱,手上的劲用的很大。
他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放手。
幼狼在他手中发出嘤嘤嘤的叫声。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不知跑了多久,班大口喘息着停下来。
他跑不动了。
往身后看去,追击的村民已经不见了。
班倚靠着一棵大树,好一会他才缓过来气来。
他看向怀中:“黑,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
班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欢喜,那似乎是一种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冷漠。
视野里,模糊的身影又出现了。这一次,他只是出现,却没有声音传来。
班对他说:“应该下雨了。”
黑影点了点头。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班见状倚靠着大树坐下,把幼狼放在大腿上,淋着大雨。
“你一直都在引导我,现在满意了?”他说。
模糊的人影:“都是你做的,与我无关。”
“你一直都知道矛盾在哪里,却选择逃避。”
“你以为是在逃避我,事实上,谁知道呢。”
班笑了:“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也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带我走吧,从我身上取走你想要的东西。”
模糊的人影:“闭上你的眼睛,不要像小时候一样挣扎。”
“你的旅程结束了。”
班笑着闭上眼睛。
他死了。
模糊的人影清晰起来。
他是林科斯,上个纪元的残党。
他往远方扫了一眼。
村庄静谧,无有风雨。
夕阳的余晖、潺潺的流水、简陋的木桥、破旧的房屋和泥泞交错的小道,共同描绘了一副人间绝景。
这里相隔村庄有些远,显得眼前布满灰尘的木屋很是突兀。
木屋前,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少年就更加突兀了。
林科斯捡起少年怀中腐臭的幼狼尸体,随意丢到了一边。
锋利的匕首出现在手中,一条条鲜红带着滴落血液的肉条被塞入口中。
林科斯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感受着腹中逐渐增强的灼烧感,他仿佛能看到到那截茴香树枝和其上愈加炽烈的火焰。
他灿烂的笑了起来,对着眼前可见肋骨的尸体低声说道:
“谢谢你的遗产。”
“你的滋味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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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街日记:玫瑰与酒,入口清而后劲重。饮半斤,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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