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棠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苏行秋这句话。
“我也……不太行吧。”她支支吾吾的开口,“这剩下的将近二十个人里,怎么着狙击手得有两三个吧。”
再加上天上飞着的三只鹰背后的三位驯鹰人,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一旦她从这里出去,瞬间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忙着躲避都来不及,就连近身都成问题,更不要说还要在那种情况下完成击杀。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得以近身,以医师的速度和力量,想要将对手一击毙命,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白棠固然对自己的格斗术绝对自信,却也向来很有自知之明。
“还记得我们一直在练的那招吗?”苏行秋问。
白棠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苏行秋是在说什么。
“但是好像没成功过吧。”她想起过去许许多多的夜里无数次的失败,“试了很多次,不是总差一点。”
“是的。”苏行秋的声音依旧冷静,“还有一种可能,我没有来得及尝试。”
“成王败寇,我想赌一把。”
“哦?”白棠歪了歪头,漂亮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
赌一把。
这种话竟然能从苏行秋的嘴巴里说出来,确实是十分稀奇。
可他目光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白棠不得不说服自己,思考这种做法的可行性。
苏行秋从自己的箭袋里拿出仅剩的五支百尾羽箭,那箭身极细,五支握在手里,显得有些轻飘飘地,单薄无力。
白棠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箭上,陷入了沉思。
“乌鸦小姐,你怕了?”
苏行秋的声音再次响起,白棠轻轻挑了挑眉。
“怕?”
她像是听到了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歪着脑袋望向苏行秋。
“当然不。”
白棠将匕首□□握在手中掂了掂,露出一个兴奋地,带了点痞气的笑。
“看不出来啊苏老师,你也能干出赌一把这种事?”
年轻的驯鹰人单膝跪在地上,嘴角向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零星的夕阳光线落在少年漆黑的眸子里,像是点点星光。相比之下,他身边那个粉色头发,满身脏污的医师反而像是一个调戏良家少男的女流氓。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苏行将金弓取下,握在手中,“我向来喜欢做一些大胆的事。”
耳朵里听到的是“放手一搏”,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棠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自信”的情绪。
这种情形之下,所谓“自信”,因何而起,又从何而来?
白棠不知道,但转念一想,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苏行秋这个人出现在竞技赛事中更不可思议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
“说吧,要怎么做。”抬手摸了摸耳边的控制器,少女的眼前浮现出淡蓝色的全息护镜,透过护镜看到的世界被横竖交错的线条分割,左边表示方位的四排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随着视线的移动而不断地在发生着变化。
那是游戏中的定位系统,可以使得同队成员间的交流更加有效且快捷。
“一号位,东一百三十五点一五,北三十八点六零。元素天赋者,医师。”
“二号位,东八十九整,北九十一点零四。驯鹰人,狙击手。”
“三号位,东三点四四,北五十九点零一。机械师,狙击手。”
“现在是十七分三十四秒,你还有一分多钟的时间……”
“哈?”白棠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一队可以,但是两队,别人也不傻,凭什么跟我出来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你的生命值够低,就一定会有人坐不住,想要来分一杯羹。”苏行秋道,“不用引他们出来,只要让他们暴露就可以,我会给你指令。”
如今最后的安全区域已经很小,区域内所有位置都已经全部都在驯鹰人的射程之内。
“我死了怎么办?”
“下次加油。”
白棠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苏老板,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苏行秋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微微低头看向白棠。
白棠轻“哼”了一声,背对着苏行秋躬身半蹲,那是一个准备冲刺的姿态。
“这叫,压榨廉价劳动力。”
话音未落,原本懒散的目光陡然凌厉,白棠脚下用力,向上一跃,灿烂的阳光瞬间将她包围,下一秒,两三个红点也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原本还算是安静的观众席瞬间嘈杂了起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议论在某一个时刻甚至超过了解说的声音。
原本还紧张兮兮的盯着积分排名算计着谁会超过已经被淘汰的od的刘旭,见到这一幕,眼睛忧虑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这,这咋了,出,出来送的?”他眨了眨眼,转过头看向陈乐乐,似乎是想向她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内,内讧?”
尽管已经极力在抑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却依旧难掩内心的激动,就连说话声都有些磕磕巴巴。
陈乐乐的目光中亦有疑惑,她翘起二郎腿向后一靠,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是想……拼死一搏?”刘旭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陈乐乐还是没有说话。
二十分钟时的地震,既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机遇。
十九分十九秒。
天气已经由晴慢慢转阴,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所有人都在观望。
决赛圈的每一个击杀分都至关重要,没有人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一个牺牲者。
一个医师选择在这个时候主动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原本游离无聊的猎鹰都在瞬间有了共同的目标,子弹和箭羽,还伴随着元素天赋者的火系法球,四面八方,遮天蔽日般冲着她落下来。
哪怕是速度最快的暗杀者都不可能完美躲过这些所有的攻击,少女本就染了脏污的衣服上又添了鲜红的血色,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惊心动魄的细痕。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地将她拍到右边的一处矮墙上,那土墙本也已经摇摇欲坠,被这么一撞,轰然倒塌。原本藏在墙后的是iaa战队的元素天赋者白月和医师可可,很明显他们并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来不及躲开,白月连人带墙被撞了个满怀,可可则是直接飞出一段距离,摔在了地上。
顾不得浑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白棠牙关紧咬,翻身一脚踹开对方扑过来想要支援的医师队友可可,屈膝死死顶住白月的腹部,令对方不得起身。
白月抬手抵住白棠冲着自己心口要落下来的匕首,另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短杖,口中默念咒语。白棠目光一变,持刀的手灵巧一拐,刀背击打上白月的手腕,法杖被打的偏离了方向,火光从白棠脑袋边上射出,落在不远处的一处高楼上。
高楼轰然倒塌,从那楼上,又狼狈地跃下两个人影。
正是青狼战队的狙击手black和驯鹰人须臾。
被迫暴露的两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找到掩体,几乎是瞬间就又成为了其他仍然躲在暗处的人攻击的目标。而black和须臾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在猎鹰的帮助下,其他人的位置也几乎都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就又有两支队伍的选手,被迫加入了战斗。
十九分四十二秒。
原本的僵局被打破,第三次地震到来之前,局面就已经混乱不堪。
“靠,搅屎棍啊!”
纵是刘旭这样对游戏内容不是很精通的战队经理,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能看的出来白棠此行的目的。
“这招妙啊,本来大家都有计划,这么一搞等会儿地震一来不就全乱了?”
“有什么用呢?”
女人沉稳冷静的声音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刘旭一回头,正见到陈乐乐双手抱在胸前,眉头依旧紧缩,那模样看起来倒比方才更加疑惑了一些。
感受到刘旭投过来的目光,陈乐乐只看了他一眼,又看回了全景舞台。
“她的生命值已经所剩无几了,还能活的了多久?”她抿了抿嘴,“一个医师就算再能打又能有多大能耐?”
“她这么做,对别人是创造机会,对她自己,难道不更像是画地为牢?”
刘旭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今的舞台中显示的是缩小版的全景视角,每一位选手的位置和行动都清晰的展现在观众们的面前。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左侧是各位选手的生命值,【why乌鸦】不出所料排在最末,红色的血条在三格和五格之间反复横跳。而其他人,虽然看起来打的激烈,实际上却各自都留了一手。
表面上是乌鸦凭借医师的恢复能力慢慢在消耗白月,实际上,却是白月的存在给她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没有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一击必杀的机会。
“她走不了。”
分明是一个肯定句,陈乐乐的声音里,却是浓浓的不解。
十九分五十一秒。
不远处的autu已经张开了弓,目标正是与乌鸦缠斗在一起的白月。
这个距离,稍有不慎就会伤及乌鸦,更不要说一箭毙命。
哪怕是成功配合白棠击杀了白月,下一秒乌鸦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
看着驯鹰人手中逐渐拉满的金弓,陈乐乐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提到了嗓子眼里,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紧张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也曾听说过autu这个名字,那位传奇教练,在退役之后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
原本这并不稀奇,电竞圈里不自量力的选手比比皆是,时间会把这些人一个个全部淹没,但很不可思议的是,看着那位弓如满月的驯鹰人,她的心里头却无端的升起一丝期待。
十九分五十四秒。
金箭离弦,与此同时,乌鸦横刀身前,向上用力一跃。
下一秒,众人只见一道耀眼光芒一闪而过,光辉落尽时,只余手中仍提着绷带的可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队友在身前化为金色的虚影。
片刻之间,满座皆惊。观众们纷纷都站起来,扶着前排的靠背向前倾身,刘旭有些僵硬地张了张嘴问了句:“人呢?”
“乌鸦人呢,哪儿去了?”
陈乐乐早在箭射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再坐不住,她瞪大了双眼,耳边是白月被击杀的播报声,碧蓝色的瞳孔里映出台上的一片金光。
可那光芒之中之中,哪里还能见得到方才那个粉发少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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