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排球都被他挡下了,她当然没有什么大碍。抬头看到那双黝黑瞳孔中的些许担忧,野田光奈拿起手里的蛋糕盒,笑得格外灿烂。
“所以小圣要吃蛋糕么?我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
不同于队友们的起哄,古森元也与佐久早圣臣的表情同时变得凝重且警惕许多。按照他们多年来与野田光奈的相处,这个蛋糕——
“光奈啊。”
立刻上前接过野田光奈手里的蛋糕,古森元也努力做出轻快的表情,笑起来的样子却显得分外僵硬:“你这个蛋糕……”
“嗯嗯?”
“是买的,还是哪里做的?”
“哪里?就是我在家政课上做的啊。”
野田光奈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总觉得古森元也好像不太信任自己:“和大家一起做了,老师都说我的蛋糕味道很不错。”
“元也你不想要就不要。”
“圣臣你别那么激动,我就是确定下嘛。”
听到佐久早圣臣的声音古森元也立刻摇头,他这也是为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考虑到野田光奈那些厨房炸毁后的残骸遗迹,不知道为什么烧穿掉的平底锅,还有宛若汉尼拔工作台再现的牛肉番茄酱意大利面……
他多问一点也没什么错,对吧?
“接下来我们要先回学校。”
“诶?”
“分析还有一些赛后研讨。”
佐久早圣臣伸出手,简单地拍了拍野田光奈的肩膀:“你先回家。”
“那蛋糕呢?”
“放我这里。”
确定自己手上两个盒子被佐久早圣臣与古森元也都带了过去,野田光奈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倒也没有什么被抛下的感觉,反而很是欢快地先回到了自己的家。
“去哪里了?”
“噫,真,真一!”
看到坐在餐厅里拿着报纸表情阴森的千秋真一,棕发少女迅速先往旁边戳了戳靠在桌上的野田惠,看她像是死了的样子才结结巴巴地举起了手里的蛋糕盒:“我,我给你们带了我亲手做的蛋糕。”
“放去那里。”
小心翼翼将蛋糕放在桌子上,野田光奈缩起脖子,老老实实地开始坦白:“我今天去看小圣的排球赛……”
“我知道,没怪你这个。”
诶?千秋真一没怪她请假没有练琴?
有些惊讶地望向自己的监护人,发现千秋真一没有生气后野田光奈眨巴着眼睛立刻举起手:“那我剪个指甲就立刻去练琴!”
“去吧。”
等到野田光奈兴冲冲地离开,野田惠才发出一声闷笑,抬起头看向千秋真一时根本没有任何颓丧或者疲惫地模样:“真一没有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光奈她今天没有练琴哦。”
“她平常练得太多了。”
千秋真一并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可一直这么下去野田光奈反而会先把自己压垮:“她自己还不觉得有不对劲。”
“诶?通常来说不应该是‘她走歪了路\''么?”
“音乐,演奏,从来就不存在走错的路。连续不断的积累,必然是会有盛放的那天。”
听着千秋真一的观点,野田惠突然坐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真一也是在说野田妹?我好开心!果然真一是深爱我的,对吧!”
她为什么会觉得是他在说她!
千秋真一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下,他很想说两个人有那么点像、但也绝对没有那么类似。毕竟那个时候的野田惠很迷茫,至于野田光奈……
或许两个人的区别是,野田光奈在音乐方面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这样很好,只不过这种心理也会让她开始钻牛角尖。
她的内心有着火焰,火焰会温暖他人,也会灼伤自己。火焰总会有燃尽的时候,到那时的野田光奈,又会怎么样?
与野田惠一起凑到琴房面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太好走进去的千秋真一小心翼翼给琴房门拉开一条门缝,听着里面雅马哈传递出来的音色发愣。
野田光奈的音色,变了?
原本野田光奈总是习惯也擅长“先声夺人”,就比如说《革命练习曲》,最开始的高昂情绪总是会被她处理得相当完美,然后再一点点低落下去。她的手上力度或许是因为年龄比同龄人要小半岁的关系,并不能太持久,也会在长时间的演奏中凸显出一份艰难的感觉。
因此在需要保持流畅琶音与相对一致情绪的《大海练习曲》表现下,在千秋真一看来野田光奈简直就是在瞎弹。
自从那天狠狠把人骂了一顿,千秋真一当然也反思过道了歉。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两天,野田光奈就开始有转变了?
最开始具有力度却又带着几分柔美的琶音让后续的波涛变得静谧却又暗藏力量,起伏进退一切都开始变得有序,如果说之前她的《大海》是混乱暴躁的,那么现在就像是春日的海滩,海浪一层层打在沙滩上又随之离开,让人觉得虽然有几分冷硬,却也透露着些许期待。
春日并不是去海滩的好时节,但是大海依旧在那里,安静而又缓和地潮起潮落。
“变了啊。”
“嗯,本来以为还需要点时间。”
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活动,野田惠总觉得自己的计划好像不需要了:“那,我的演奏会还要带着光奈么?”
“让她听就行,你难道想带她上台??”
“诶嘿~”
“你要真的把她拉上去,就不是在帮她。行了,别捣乱。”
伸手轻敲了下野田惠的脑袋,千秋真一重新将琴房的门关上,脸上笑意加深不少:“现在的她需要去感受更多的东西,而不是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
当前的确已经解决大半,可惜如果她的心态只是片刻的转变,也不算是完全解决。
不过有转变,就是好事。
并不知道门外的谈话,野田光奈仿佛局外人一般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她能够感觉到音符逐渐开始在自己的指尖流淌,手指落下时带动手背上的肌腱也在不断运动着,仿佛在这瞬间的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手指挪动敲击着琴键,音乐随即出现在耳边。手背上的肌肉组群也在根据自己的大脑意志与记忆,不断在这场弹奏中贡献力量。宛若灵魂出窍一般的状态让她沉迷,也让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刚才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自己在走神,偏偏乐曲表现得又很完美。状态矛盾,最后的成果却是美丽的。
美丽……
停下手里的练习曲,重新按下一个键时野田光奈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音色好像变化了许多。那些音符变得更柔和,也更加,更加——
“怎么说呢,找不到一个形容词。”
中午午休的时候终于和忍足侑士合奏录音完毕,拍着琴键的野田光奈盯着拉小提琴的合作伙伴,表情里多了点恳切:“忍足能感觉到么?”
“……”
不,他什么都不能感觉到。还不如说,他唯一感觉到野田光奈好像多了点跃动感,水平从碾压变成了更碾压。
“哎呀,难道说我们的钢琴天才小姐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从来不是天才。”
哦呀?
明白野田光奈并不是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反对时忍足侑士想了想,最后还是试探性地开口:“所以你是不是,你和谁跳过探戈了?”
“如果说是踩了小圣十五次脚的话……算吧?”
想到那天见到的佐久早圣臣,忍足侑士听着这句话就心生怜悯。十五次脚,他可真是发自内心怜悯了。
不过在真切地感受过以后,他也能够感觉到野田光奈的琴声变化,与之前那种照本宣科很明显是不一样的。
“所以忍足,一定要经历过,才能表现出来么?”
“并不,还可以用想的啊。”
“哦——”
拖长了音节作为回应,野田光奈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所以看似花花公子的忍足你实际上初恋都没有过,每次恋情都是通过恋爱小说与电影想象,我懂了。”
他能够勒死人的小提琴弓呢?
忍足侑士在这刻沉默下来,他倒是并没有什么自己被攻击到的不满,只有发自内心对迹部景吾的钦佩。
三年时间,迹部你要这么听野田光奈的伶牙俐齿,真是辛苦。
“很好,我现在全都明白了!”
不,你懂什么了?你什么都不明白!
身为关西人的吐槽之魂正在熊熊燃烧,偏偏想要吐槽的对象已经利落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跑路,连带着午休时间也快到了尽头。野田光奈抱着谱子赶回教室,在看到冰之帝王表情的那刻却不知为何抖了抖。
她,她又没干什么事情,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她?
“野田。”
“干,干什么?”
“……你有票么?”
听着迹部景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四个字,野田光奈歪了歪头,总算是想起来迹部景吾要的是什么票——千秋真一与野田惠这次回来还要开演奏会,票的确很难抢也很难买,怎么他们这位手眼通天的学生会长也没有?
“有,但是位置不太好。”
“啧啧,有钱人的烦恼和我的果然不一样。”
她还以为是迹部景吾没有票呢,也是,迹部家大少爷什么地位,怎么可能没有票?
至于位置不好什么的……
“但是我也没有多出的座位哦,我就只有两张票,都是要和小圣一起去看的。”
沉痛地拍了拍迹部景吾的手臂,野田光奈坐下后又想到什么长叹一口气:“本来我也想帮元也拿一张,不过他对古典乐感觉一般,那天又要和他爸爸妈妈一起去野炊,我就没有说。抱歉啦迹部,能听就很好了。”
只不过演奏会……她听野田惠的意思还想拉她上台,后来她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么一来,自己也确实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穿着运动服牛仔裤去听野田惠从来都“不限服饰、奇装异服大欢迎”的演奏会也不是不可以,可要是她真的被野田惠黑箱点名一起合奏,那还真是得认真对待。
更何况是和佐久早圣臣一起过去——
换上千秋真一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裙子,野田光奈在镜子里确认好几遍自己的小黑裙没有问题才忐忑地抓起旁边钢琴键模样的手包,打开门看着等待与自己一起出发的少年眨了眨眼。
“小圣,我穿这身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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