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小学的时候听到野田光奈和他说“我国中准备去冰帝”时,佐久早圣臣就知道自己的预感确实是准确的。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还有些懵懂,但他已经知道他与野田光奈会在某个地方分离。
以后她会坚持她的钢琴,就像是他会继续这么打排球,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朝着不同方向前进的。但是他们微妙而又巧合地并肩而行了一段时间,然后会再次互相道别。
出乎意料的是佐久早圣臣并没有什么“生气”或者“不满”的情绪,似乎他早就有这样的准备,对比古森元也的惊愕与挽留,他反而是平静而理智地接受了一切。
“为什么问我会不会去留学?”
听到这个问题惊讶的反而是野田光奈,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是因为我国中去了冰帝,没有去怒所中,才给了小圣你这样的想法么?”
“不是。”
“既然小圣你问了,我也会回答你。不会高中就去留学,因为我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因为是凡人,所以她需要练习,需要积累,需要不断不断地磨砺。她曾经也梦想过“十三岁被柯蒂斯录取”的人是自己,只可惜那终究只是“梦里想想的事情”。
“好像从来没有和小圣说过我的想法?嗯,那就这个时候说一说,正好。”
站定在原地稍稍抬起头,野田光奈认真注视着眼前的人,脸上有浅淡而坚定的笑意:“首先,高中我不会去音乐高中——参加了音乐高中后会有更多的练习时间没有错,但我觉得现在我自己的练习量已经足够。老师有太郎真一和野田妹,也已经是最完美不过。”
佐久早圣臣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野田光奈,然而这么听她说她已经决定好了她的未来,却也是第一次。
“我要和小圣还有元也一起去井闼山,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等到大学,我会去考野田妹与真一的母校桃丘大学,然后如果能够通过,就前往第二个母校巴黎高等音乐学院。”
她已经认真规划了她的一切,所欠缺的是自己的年龄与努力。佐久早圣臣注视着那双红色的眸,它在夜色下略微暗淡,却依旧熠熠生辉。
“毕竟我从来不是天才嘛,所以就只能这么按部就班地练习下去了。”
少女脸上的笑容终于开始变得灿烂,看上去也显得羞涩:“总之就是这样,那个,小圣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太好高骛远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井闼山?”
“诶?”
万万没想到佐久早圣臣的关注点居然在这里,野田光奈沉思片刻后也有点不确定:“小圣和元也那么厉害,当然也是要去排球的‘王者’井闼山的吧?”
“……”
“怎么啦?”
不,他只是没有想到野田光奈会去了解排球相关的事情,也没有想到她第一句说的是“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光奈。”
“嗯嗯,什么?”
她脸上依旧有着灿烂的微笑,佐久早圣臣能够感觉到自己曾经那些模糊的想法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只不过就算再怎么清晰,也好像很难真的说出口。
等了半天没等到佐久早圣臣想和自己说什么,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就当是他单纯想要叫叫自己:“那么我就先回家啦。”
“好。”
笑眯眯地与自家竹马挥了挥手再道过晚安,回到客厅打开灯后野田光奈回到琴房里,慢慢地按下了中央c键,笑容虽然逐渐消失,眼睛里的情绪却变得愈发坚定。
她已经什么都想好了,所以只要继续这么做就行——
“只要能够过期末不补习,能够参加比赛为冰帝争光,要我怎么做都行!”
还为冰帝争光,这个时候倒是有借口了。
听着琴房里的哭声,榊太郎很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每学期都要这么来一次,以前你是怎么过的?”
“我会去问迹部啊。反正他们网球部也要补习,迹部很好说话的。”
“……”
迹部,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
“那今年不准备问了?”
“也不是。”
野田光奈想了想,从琴盖上探起头表情凝重:“主要问题在于,今年从开学开始。”
糟糕,他有了更加不妙的预感。
“除了概率比例以外,我就没听懂过数学课上的一个字。”
看着满脸认真的小姑娘,榊太郎沉默片刻,最后长叹一口气合上了自己的钢琴盖:“还有什么没听懂的?”
“怎么说呢,差不多就是理科类,基本,都听不太懂。”
看榊太郎满脸“你没救了”的模样,最后野田光奈抱着他给自己塞来的历年期末考试卷找到自家后座少年,终于没忍住又一次嘤嘤哭出声:“迹部……”
“今年我有点忙,让忍足来帮你。”
“啊?”
“诶?”
在迹部的学生会办公室听到这个指派,忍足侑士瞬间僵住,再看看野田光奈期待的模样他伸手按住额头,语气里带上了点复杂:“迹部,如果说你是觉得我们合奏过所以很熟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他在《一步之遥》这么短短三次合奏过程中被对方又是碾压又是摔打,与其说是钢琴配合小提琴,不如说是他苦哈哈地在给她叠加多个不同声部。野田光奈这家伙简直就是合奏届的梭子蟹霸王龙,根本不讲任何道理。
会长,社长,迹部大人,看在他也是兢兢业业练球练琴的份上,放过他吧。
“忍足。”
忽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野田光奈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大义凛然开口:“我会让真一或者野田妹给你签名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天她在音乐厅里除了看到迹部以外,临走前还看到了偷偷摸摸想要溜去后台的某个深蓝色长发男。
“你哪里不会?”
“全部!”
屈服于两张to签的忍足侑士确认了野田光奈需要补习的数学与化学,表情痛苦又带着一点跃跃欲试。合奏上他被这么碾压,补习这种事情那当然就是他说了算。
“那么就从最开始开始,首先。”
推了推自己脸上不知为何闪过反光的眼镜,忍足侑士慢条斯理地开口:“按照榊监督的说法,你先把这张去年的期末考卷给写了。”
“……”
如何消磨掉猫咪的行动力,让人晚上睡个好觉而非被上蹿下跳的主子殴打三小时,正确答案就是“在白天就消耗掉它的精力”。
对待野田光奈也差不多,虽然先做题美其名曰是查看水平,但也确实是必要的。
“可恶,我觉得忍足你的表情宛若是在压迫民女的地主老头。”
“什么嘛,野田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哦。”
在空教室里笑盈盈地转着手里的笔,忍足侑士语气温柔,笑容满面的样子在野田光奈看来完全就是大仇得报的欣喜:“我只是在竭尽全力,帮助野田你不要在暑假挂科而已。”
随即他又顿了顿,捂住胸口皱起眉,完全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么被误解,我好伤心。”
“你可以收一下你的表情和演技么?除了野田妹以外,我三岁就不吃这一套了。”
带着点鄙夷看了眼面前的少年,野田光奈终于没忍住轻声嘟哝了后半句话:“你又不是我妈妈。”
“其实我也不介意。”
“哈??”
“只要野田你能够过了这一关不用参加补习,完美参加比赛,妈妈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我妈妈在天上,忍足你也想去?”
野田光奈耸了耸肩,挑着自己会的题目写着手上习题:“别道歉,毕竟我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她是真的不太介意,也并不觉得有被伤害到。写掉那些自己还算勉强能猜或者能答的题目,野田光奈恭恭敬敬把卷子放在了忍足侑士面前:“好了,您请看吧。”
“速度挺快。”
对比手上拿到的答案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忍足侑士发现很多东西确实如同野田光奈说的那样,会的不会错,但那些错的题……
“错得也有点太离谱了吧!”
“怎么可能,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离谱!”
那双瞪大了的赤红色双眸里全然都是无辜与执拗,忍足侑士长叹一口气。音乐艺术家这种类型,是这么难以让他人明白脑回路的么?
他的压力好大。
“算了,我接下来要讲正确解答方法,你听不听?”
“听!”
搬来凳子老老实实地听忍足侑士给自己讲课,野田光奈的耳朵同时动了动,瞥了眼门口确定有人在看她也不是很介意。
要听课就一起好了,她完全不介意分享补课老师。
“嘶,她看过来了?”
“不会吧,这么轻了都听得到?”
教室里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表情温柔而耐心,一看就是在说着好听的话,另外一个则是认真计算着什么,烦躁时又会被安慰到的模样在他人眼里实在是过于亲密。再加上野田光奈长相并不差,和忍足侑士这么看去甚至于还很相配。
“难,难道说是在交往?以前野田不都是迹部大人让桦地桑帮忙复习的么!”
让国二的学弟教国三的学姐,这又是个什么神奇的补习方式?
听着这句话教室外面明显是领头的少女沉默片刻,最后看向教室里的两个人陷入沉思。
其实她刚才听到了一耳朵,那是作为忍足侑士的后援团团长,化成灰都不可能听错他对着野田光奈说出的话——
“妈妈我啊,好开心野田你听懂了这道几何题,要吃糖么?”
他们两个,到底是在交往,是在补习,还是玩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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