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是风回大哥要取走的东西,现在是你的了,你可以开了看看。”秋遥仰着头,面上是一成不变的标志性笑容。

    那是一个铜铁制成的长盒,应是有些年头了,表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铜锈,散发出一种古旧的气息。萧念看出秋遥抱着吃力,伸手接过来,透过锈迹斑斑的铜铁盒子,她隐约能感知到里面的东西正向她传递着热意。

    她询问地看向秋遥,秋遥似乎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仍是那张笑盈盈的脸,似在鼓励她打开盒子。

    好吧。

    盒子内里也生了锈,拉开时是不绝于耳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当铺满铜绿的盖子被她整个抽出时,可见一把剑静悄悄地躺在里头。一眼扫过,黛色的没有多余纹饰的剑柄,开过刃的剑身是晦黯黝黑的,但不知为何有些灼目,比她废弃了的幽兰剑凌厉许多。再一细看,就能发现剑柄顶端刻着两个小字,“溪山”。

    萧念瞬间懂了。风回所谓的要个说法,就是赠她一把剑。

    秋遥给她讲解道:“萧姑娘应知道这宝剑的来历,荒古作乱人间的溪山兽,被九黎剑宗的老祖镇压在宗门底下,剥去它的肉骨炼制出灵器,如今失散在一十四洲各个角落,这柄溪山剑就是其一。”

    萧念当然知道,所以她摇了摇头:“这东西我不能收。”

    “不可以哦,出了天宝阁的东西就不可再收回来,这是规矩。”秋遥也摇头否决,继而说,“阿重早应了风回大哥的要求,在器灵里烙了萧姑娘的名字,方才你拿着它时已是同它相认了。”

    哈,这是什么霸道的赠礼方式?合着这人情她是不收不行了?

    溪山剑似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怕被她抛下一般迅速消失遁入她的掌心,于是她手中只余下一个破烂铜盒子。

    ……

    “你看,它与你很是有缘。”秋遥说。

    事已至此,这把剑她不收下倒显得她扭扭捏捏不干脆,若归还回去天宝阁拿它也无用,除非有一日她死了,与灵器的羁绊彻底了断。

    “这剑,是天宝阁的?还是风回的?”萧念认命,但有些事情,却要问个清楚。

    秋遥思量了会,回忆道:“三年前,有人算得滨州有灵器现世,彼时风回大哥正在滨州历练,顺道就将它挖出来带走了。只是这溪山之剑沉寂了太久太久,重现人世却失了锋芒,风回大哥便将它送到我们这儿来,全靠阿重日日洗练,这才将器灵唤醒。”

    顺道带走?说的真是轻巧。这事她也略有耳闻,不过获悉的结果与秋遥所说不尽相同。她得知是,这消息一经放出,就有大批求仙问道之人前去争抢,最后皆是空手而归。于是乎众人的怒火都转到了算灵的那位天鉴身上,四处探他消息,扬言要将他捉起来给他点颜色瞧瞧,也不知那位天鉴是如何渡过一劫的。

    原来东西早让风回先一步悄然夺走了,这么说来那位天鉴着实冤枉。

    秋遥又恳切道:“此番是阿重疏忽了,将那伥怪放跑给风回大哥添了麻烦,还害萧姑娘失了灵器。这柄剑本该是风回大哥的,阿重费些气力点醒它权当赔罪了,萧姑娘莫要怪罪。”

    她口中的阿重大约就是方才那位奇怪的白衣男子,而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她也是天鉴?

    萧念了然,暗叹风回出手真是大方,如此珍宝就这么赠予了她,随他东岭走一趟,竟还是赚到了。

    风回对于她失了灵器一事自责不已,许是在他心里,还了她一把更好的就算是两清了。可她从不觉得他欠着自己什么,这宝物她拿着不安心,他这么做反倒叫她欠着人情了。

    她看着手里空荡荡的铜盒发呆,直到秋遥一声轻唤:“萧姑娘,该回去了。”

    萧念回神,随她回了风回所在的那间屋子。这头他二人不知谈了什么,她一走近就听见重曜应道:“被污秽的厉害,我给不了你保证,只能是尽力。”

    风回点头:“好。”

    “还有一盏茶就该是辰时了。”秋遥一回来就提醒道。

    重曜眉峰一挑,没再和萧念过不去,而是摆摆手回到太师椅上靠躺着,吩咐秋遥:“送他们出去。”

    萧念想起风回的话,只有卯时至辰时才能进天宝阁,时辰过去八成是进不来也出不去了。看重曜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萧念实难对他生出好感,巴不得早些离开,倘若过了时候岂不是要在这儿待上一天?她光想想就难以接受。

    秋遥替他们打开了门,将二人送下旋梯才算完,她虽年纪不大,却是稳重又周到,临别前萧念同她道了声谢,她依旧还萧念一个平静的笑。

    走出天宝阁后,萧念才发现里边是多么清净,眼下正是热闹的时辰,康庄大道上人流不断,大都在采买着一日的用具吃食。

    她还有话要问风回,此处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地点,二人在人群中挤了一阵,终于见到个可供歇脚的茶楼,风回似乎是懂她意思,想也没想就上了楼。

    萧念看着底下人声鼎沸,他们相对而坐默不作声。待店小二上了茶后,她微抿一口才出言发问:“我说过丢了剑的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骗我来此?”

    风回纠正她:“是同你商议过的,这个骗字不妥。”

    萧念和他理论:“你说的是,‘找天宝阁要个说法’,到头来这个说法仍是你给我的,和天宝阁有多大关联?”

    风回也饮一口茶,看来秋遥是把什么都告知她了。不敢说多了解她,但他知道她是个死心眼的,不给她好好开解一番,怕是要让她纠结好一阵。

    于是他沉吟一会说道:“你不了解,重曜这厮,让他做点事难如登天。那把溪山剑是我放在天宝阁无错,但洗剑没少耗废他灵能,他修的是通灵异术,和那溪山剑灵周旋不比我取剑容易,若不是此番有你做托辞,他哪舍得把东西再交出来?藏在他那儿也是落灰,我要来无用,不如交到真正能使得上它的人手上。”

    分明他是吃了亏的一方,这番话却说得像是他占了便宜一般,萧念一时无从反驳。

    她想了想继续:“那你赠我剑的缘由是什么?我不能无端收人东西。”

    风回有些头疼。刚灵机一动现编的那段算作其一,其余更多的自然是他自觉亏欠,可她偏不让他以此为由,那还能为什么?他随口道:“你我相识有些日子,我将你视为挚友,想你应当不会介意,送好友些东西有何奇怪?”对,就当加深友谊了。

    萧念哽住,半月前才不怀好意地喊她“萧师妹”,这会便成了挚友了,他们这关系发展的可真够快。

    风回见她低着头默然,猜她又在找什么说辞来为难他,连忙打断她的神思:“你若不认也罢,但现下你我已有赠剑之谊,我借这把溪山剑还望与萧姑娘结个知己,你意下如何?”

    他不敢再叫她萧师妹,以免她掀桌而去。

    萧念愣怔了会,还是头一回有人主动结交她,虽说是多此一举,她实难拒绝。看着他清风朗月的样子,她鬼使神差地就开口答应了:“也行……”

    等到恍然清醒,她又觉得自己上了他的当,然话已应下,她只好开始思考要怎么送份大礼回去,还了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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