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目标根本就不在她身上,关着她只是为了让风回能拿着玉玦顺着感应找上门?

    他要找风回做什么呢?会拿她挟制他么?

    萧念脑中一片混乱,片刻前在他腰间看见的东西忽地一闪而过,或许……真的与赵无殷相关。

    这会儿她倒不知道该盼着风回来早些还是来晚些好了,又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来。

    这样也好。让江淮算盘落了空,她没了利用价值,不就能安然脱身了么,即便他再如何十恶不赦,应也不至于杀了她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烦闷不已,看着那俩包子提不起半点胃口。牵扯上了别人,她便无法坐以待毙了,不得不开始考虑明日与江淮见面时,该问些什么,或者是该做些什么。

    她重新坐回去,静下心来。今次见了她,江淮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与赵无殷相关,可见他此行是为赵无殷而来,目的为何暂且不知。

    可他没有动赵无殷分毫,却将她带走了,且扬言要等风回,要么是动不得赵无殷退而求其次的做法,要么是见了她另生歹意,准备狠狠地诈风回一笔,也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

    若要问出些什么,从赵无殷入手应不会有错,若要做些什么……萧念眼下召不出溪山剑,环顾四周,除了眼前的四方桌子和屁股下的一把椅子,只有地上的无数抔尘土,似乎没有能够用作兵器的称手的物什。

    想法多点,眼前包子也勉强能算作凶器,下点药哄他吃了是个办法,可她身上从不带这种阴毒东西。

    万般纠结下,萧念决定,拆了面前的破桌子!大不了今晚仰头靠着睡。

    说动手就动手,没了灵力她的气劲还在,这点事情于她不过小菜一碟,三两下就将一张好好的四方桌拆的七零八落,她抹去额上的汗珠,满意地挥了挥手中的桌腿。

    萧念心里已将明日的情景预设好,她就贴在屋门后,等江淮一推门,眼疾手快给他来一下,成王败寇,不是她将他绑了,就是她维持现状,横竖不亏,他总不能事未成就砍了她。

    萧念对此想法很是满意,就等明日他乖乖送上门来。

    然世事无常。

    夜深人静,她打着瞌睡,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听不出究竟有几人,只知不在少数,声响持续了一会后停了许久,接着再响起的便是有人破门而入翻箱倒柜的声音。

    好在翻的是她隔壁,不过听这声响,离翻到她头上也就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他们似乎很急切。

    她顿时睡意全无,分不清来者何人,总归不是自己人。且无须考量就知道,挑在这夜半三更闯民宅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萧念捡起午时拆下的桌腿握在手中,步履轻轻,蹲靠在门后。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她此刻最怕的不是有人砸门闯入,而是江淮凶多吉少,她可不想背着禁灵术当三五年的废人。

    外边来人许多,若江淮都不是对手,她这被封印了术法的更不可能以一敌众,唯有避开正面冲突,想法子逃出去才是可行之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萧念暗道倒霉。屏息靠在门后观察外边动静。

    这帮人动作很快,翻砸完隔壁的屋子就向她这儿来了,不一会儿门被重重踢开,一群人身着夜行衣,持刀持棒冲了进来。

    萧念瞅准了站在最前头的,在他们回身发现自己前,提着桌腿腾跃至他身旁,随即砸向他的后颈,那领头的顿时一阵眩晕,萧念趁机丢下桌腿夺了他手中的长刀,摁住他的脊背将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当一帮人反应过来时,同伙已落入萧念手中。

    “别动。”萧念将刀收紧了一寸,警告面前一脸震惊,蠢蠢欲动的众人。

    “狭路相逢,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而来,也可当今夜互相没见过,放我出去,我不会伤他。”她镇定道。

    那帮人警惕地盯着她,确实没再动了,但也不给她让路,互相对视几眼,其中一人跑出门去,在屋内僵持许久后,另带了个人进来。

    那是一个雌雄莫辨的怪人,他轻摇着折扇跨进门槛,浓妆艳抹,衣冠繁复,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妆饰都裹在身上,妖艳无比。

    方才跑出去的那小喽啰上前与他耳语几句就立刻退开,像是吃了一嘴的灰。

    萧念发觉自己似乎绑错了人,这位衣着气度与众不同的,大约才是这帮人中的领头羊。他听完底下人的话,妖媚地一笑,幽幽开口:“没想到江淮还在屋里藏了女人。”

    是个男子的声音。这话在他口中听起来无比轻佻,萧念握紧了手里的刀,冷眼看着他,听他接着说道:“你告诉我江淮人在何处,我便放了你,如何?”语调阴柔,如同鬼魅。

    江淮?将她关在这儿的那混账么?这么说来他还活着,只是……他就这么将她丢在这,自己逃了?!

    萧念此刻无暇咒骂他,想法子应付道:“我不过是路过此处寻个地方落脚,不知阁下此言何意。阁下要寻的人我也不曾见过,你我并无纠葛,不如各退一步,我放了你的人,你放我出去。”

    那男子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款款走到门旁,伸出食指在上头画了个圈,便有蓝色的微光一闪即逝:“落脚么?这门上的禁制是从何而来啊?”

    萧念滞住。

    他这帮手下不过是普通习武打手,若讲不通道理她还可以强行突围,而眼前比女子还柔媚的这位,是个修行之人……

    他站得远远的,回身正对着萧念,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点,划出一道利刃当即飞出,“哧”地穿透萧念挟持着的人的心口。

    她只觉手底下的人一软,随后倒在了她跟前。

    ……

    自己人都不放过?

    萧念面前空空如也,本围着她犹豫是否动手的人纷纷一拥而上,她猛地蹲下躲开,宛若灵蛇一般在举着刀的人群中游弋穿梭——她得出去。

    那男子只是斜斜地靠在门边上,不出手也不叫停,瞧着眼前的釜中游鱼,如同在和她玩一个狩猎游戏。

    正门走不得,萧念挥刀用力砍破窗子,矫捷地从破漏的那一个小口钻了出去,屋内一帮人见此也跟着划破窗格跳出去,她跑的要快些,然就在临近院门之时,忽而有刀剑刺破木门袭向她,幸而她反应及时,止住步子。

    外面也守着人。

    她用力喘息着,身后的人都追了出来,提刀将她团团围住。

    那男子抚着掌缓步朝她走来,大笑几声,说道:“好功夫。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你要怎么出去呀?”

    萧念默然,故意不答,缓了缓才转身去看他。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可怜我宋某人怜香惜玉,舍不得你在此香消玉殒……这样罢,你若真能从我这数十门卒手中逃出去,我便放你一马,好不好啊?”他支着下巴,琢磨一会又道,“不过得光明正大地走,这后边……走不得。”

    说完他徒手画了个符,在身后下了道结界,将她的退路封了一半,掩口笑了两声,发令道:“拿下她。”

    这狗贼。

    他的一帮下属得令,将那院门围得状似铜墙铁壁,有人挥刀砍向她,萧念恢复了几分气劲,踏着步子飘然避过,直指高高的院墙。

    见她改换了方向,又有人疾步倾身过去挡她,前边是拦路的,后边是数十把尖刀,萧念凭着灵巧的步法仍是步履维艰,前进了一些就逐渐力不从心。

    “江淮在哪儿啊?”那姓宋的跃到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院中的一片混乱,将声音送到她耳旁,“你将他供出来不就无事了?装什么情深似海呢?好妹妹,一个抛下你的臭男人而已,为了他送命可不值得。”

    萧念不知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声好妹妹差点让她将昨夜的馒头都吐出来,若不是有禁灵术在身,她头一件事就是爬上去封上这死人妖的嘴。

    闪避攻防之间,她的刀都要砍钝了。对方招招冲着取她姓命而来,她自是不敢心软留手,找准时机就是一刀将人逼退,而后又狡猾地逃掉。一帮人被她溜得团团转,大有要将她耗死在这儿的意思。

    萧念情急生智,反复游走找了个身位,长刀从她左右两侧挥来,她暗喜,聚力高高跃起,轻巧地在底下二人相交的刀身上一踩,跳得更高,借势径直要翻过院墙。

    屋顶上本正悠闲的宋舒云的见她此举,面色突变,把适才放出的话忘了个干净,飞快抬手一点,化出一支无形的小箭,“咻”地划破空气,直冲萧念的后心而去。

    她此刻神思都聚在一处,脑中分外清明,一脚踩上院墙时,觉察到了身后的杀意。

    可到底还是没有灵识相助,俯身想躲却晚了半刻,那小箭自她肩头没入,在她骨肉中化为无形,一阵钻心的痛让她脚下一滑,从院墙上栽落下去。

    好在方才守在院外的都被调遣至院中捉拿她,此刻院外无人把守,萧念忍着刺痛从地上爬起,顾不得去看伤口,拔腿就跑。

    “能让个臭丫头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一帮饭桶!”宋舒云恼羞成怒,飞身去追。

    萧念忍痛跑两步就发现不对,身后有疾风亦步亦趋相随而来。

    她扭头去看,这狗贼竟如此不讲道义,话才出口没多久就自食其言!

    宋舒云一挥衣袖,丢出数把冷箭,萧念咬着牙左右闪躲,一支支利刃贴着她的衣裳划过,破开几道口子,惊险万分。

    宋舒云显然是低估了她,数招不得手,恼怒之下他将灵力都汇于一处,化作一把长弓。

    他停下步子立在原地,掌弓拉弦,对准萧念的后心,凝出一支光华流转的利箭,蓄足力的瞬间离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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