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杨云的一番解释,应无尘在心中对于整个事件,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轮廓。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尚且还没有得到具体证据的验证了,所以他决定接下来大一点的迈步,顺便试探一下酆都大帝的反应。
虽说这是冒险之举,但收益从来都是跟风险直接挂钩的。
而且胡适先生的实用主义思想就说过,要“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虽然这句话有点“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意思,但套用到当下的场景,简直刚刚好。
只不过应无尘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变,那就是大胆假设,然后不着痕迹的让别人去求证。
于是他计划找个由头,让酆都大帝替自己“打工”。
因为很明显,对方有地位有实力,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是那个最完美的“打工人”之选。
尽管如今不论是酆都大帝,还是杨云张衡之流,他们都属于地府这座金字塔尖儿上的一小戳,是应无尘望尘莫及的人物,但在应无尘的心中,却从来都没有低人一等的想法。
毕竟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颗脑袋,谁能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况且,陈胜一个连土地都没有的“草根阶级”,都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豪言壮语,应无尘自知如今的起点,无论人脉资源还是思想远见,都比他高出了许多。
另外,经历过社会上的摸爬滚打之后,应无尘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生活,只能收获平凡。虽说平凡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但应无尘扪心自问做不到在如今这样的年纪,选择安稳和躺平。
也正是这份信念,让他到了地府之后,总是下意识的想要拼搏一番。尽管最开始的时候有些赶鸭子上架,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应无尘已经重新找回了当年刚参加工作时的激情。
他喜欢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充实之感,也享受这种成就感。
所以直到此刻为止,对于如今酆都城里的波诡云谲,应无尘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入局的想法。而只要一想到今后的酆都城,免不了要因为自己而风云变幻,他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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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在脑中自嗨了一番,应无尘很快把心落回胸腔之中,然后对着上首的酆都大帝,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城主大人,如果不出所料,毕焕是六殿下自己派人杀掉的,对吧?”
酆都大帝闻言眯住了眼睛,死死盯着应无尘许久,才寒着声问道:“理由。”
骤然面对上对方的威压,应无尘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而此时他眼中的酆都大帝,也逐渐化作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青面獠牙、目露凶光的扫视过来。
就在他心理防线即将溃败的时候,胸口传来一股暖流,很快就游走于四肢百骸,将他躁动不安的神经安抚下来,同样滋润了他干涸的口腔。
应无尘舔舔发干的嘴唇,顺便拍了拍心口位置。他从那里摸到了木头簪子的轮廓,也确定了刚才那股清凉之感,就是出自这里,然后应无尘很快就收回了多余的心思。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酆都大帝的恐怖,因为两天前的夜里,在天然居的时候,酆都大帝就曾试图斩杀林天宝。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应无尘才清晰的认识到,酆都大帝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像是个忧郁的大叔,他也有着雷霆一样手段。
只不过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应无尘一时间迷失了心智,错失了判断。他在心中给自己悄悄提了个醒,同时也打下了主意,抽空好好盘一盘和酆都大帝的关系。
至于就此止步,放弃利用对方替自己“打工”的想法,应无尘可从来都没有想过。
“城主是怕我在酆都城散布消息,致使人心不稳?”应无尘没有直接回答酆都大帝的问题,反而是向他询问起来:“城主是觉得,我应无尘也是阴险狡诈,拨弄人心之辈?”
我?
酆都大帝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因为平日里不管应无尘对别人如何,他对自己向来都是自称属下,这次为什么开始以我自称了?
身为上位者,酆都大帝当然知道“属下”和“我”,分别所代表的不同含义。说“属下”时,代表双方的主从臣使关系;可“我”这个词,却代表了对方平视的态度。
难道说,应无尘是觉得凭借一截梧桐枝,就能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一念及此,酆都大帝决定好好敲打敲打他:“本座乃此间主人,你一小小鬼差安敢如此放肆!”
听着对方明显是警告的话语,应无尘莞尔一笑:“我记得当晚在天然居的时候,一殿下曾经说过,在盂兰盆节宴会的民意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是一点事都不能出,对吧?”
杨云明显听出了威胁的意味,他不明白一个鬼差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直接拂了酆都大帝的脸面,即便是轮转王说过,他背后站着西昆仑也不行。
抱着主辱臣死的心思,杨云迈步上前,同时手上也掐出一个法诀,湛蓝色的电弧闪光噼里啪啦的引而不发。
“回来。”酆都大帝往下压了压手阻止了杨云,然后对应无尘问道:“你在威胁本座?”
“岂敢岂敢。城主乃酆都鬼城的主人,我一小小鬼差哪里有胆造次。”
应无尘看了一眼“雷电法王”杨永...杨云,心中的吐槽之魂渐渐苏醒。不过他也知道,现下亟待解决的是和酆都大帝之间的问题,至于杨云则无关痛痒。
于是应无尘收回心思,看向酆都大帝一脸正色的说道:“就说这位北方鬼帝杨云杨大人,那也是我拍马都难以企及的角色,何况是您本人。只不过...有件事情需要提醒您。”
“何事。”
“记得赑屃曾经说过,负屃喜好文字,所以想要提醒城主一句。没有我,您怕是寻不到负屃的。”
酆都大帝的思绪一点点抽离出来,他想起几个月前,曾经交代过应无尘,说是让他忙完了盂兰盆节的事情,就去找负屃。难道说因为这件事,应无尘就敢造次了吗?
不不不,想来只这一件事的理由,怕是不够充分的,所以酆都大帝决定再深究一点。因为从始至终,应无尘的表现,都是个颇有城府的老练之人,为何今日胆敢这般无礼?
难道说他已经跟西昆仑取得了联系,当下的所作所为,都是西昆仑授意的?
一念及此,酆都大帝收拢起心神,依旧声音严肃的说道:“本座若是在酆都城里,大肆发布悬赏,还怕寻不出文采出众之人?或是说,你应无尘自负才华横溢,能凭一己之力,就藐视酆都所有儿郎?”
“那您为什么没发布悬赏?想必这其中的缘由可不简单。另外也许城主您还没意识到,我应无尘是地府近期的民心向背,也是士子们公认的新星,为安民计,您短期内不能动我,为长远计,找到负屃之前,您还是不能动我。”
应无尘这话说的十分自信,见对方被自己问住了,他便开始了乘胜追击:“应无尘脑袋小,城主身居高位,可不能往我头上扣这样的高帽子。我虽说做了几首诗,受到了些许追捧,但却从未有故作清高到蔑视所有人。您也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应无尘在文人士子的群体里,虽说能力一般水平有限,但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说到这里,他明显的迟疑了下,然后补充道:“倒是忘了一件事,杨大人之前一直派人跟踪我的,所以对于我在城中的大小事情,城主和杨大人应该都十分清楚才对。那要是这样,您二位更应该清楚这件事了才对。”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却成功唬住了酆都大帝和杨云。
真的地方在于,他确实有点影响力,以至于每次士子们聚会,多少都会提起他几句。假的地方在于,这种影响力的形成,靠的不是文采风流,而是请他们眠花宿柳。
相比毕焕的撒币行为,应无尘的方式方法更不见烟火气,也更能吸引那群高傲的文人。
也正是借着这样的机会,他成功的跟群玉院的杨妈妈、飘香阁的窈娘,达成了“战略合作”的协议——群玉院和飘香阁出场地、出姑娘,以应无尘的名义广邀士子们免费潇洒,应无尘以混迹微博三年的经验,协助她们捧花魁。
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组织人手“打榜”、“冲排名”,偶尔再抄几首诗出来炒炒噱头。有点类似于原始的饭圈文化,只不过idol从明星,换成了群玉院和飘香阁的姑娘们。
同时应无尘也深刻知道,饭圈文化最后总是免不了要走到拉帮结派搞对立、拉踩上位、控评的那一套,所以这一过程中,他从来都注意尺度,不至于出现难以挽回的局面。
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目前在做什么,甚至可能会引发什么后果。
可为了求证心中的疑惑,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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