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尘能想到的人,自然是那个盘踞在,自己费力观想出来的“泰山”上的那个疯女人。

    倒不是说他真的已经认定,自己就是患上了“精神分裂”,而是截止到目前,唯一不顺心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至于这件事情,跟刚才充斥于耳的各种声音有没有关系,暂时还不得而知。

    应无尘也不过是随意联想了一下,并没有当真。至于刚才那副惊悚的表情,也不过是想到了,自己屡次被人揍的惨痛经历,而出现的自然反应。

    应无尘很快就收拢好思绪,对着陆安恬说道:“既然你睡醒了,那我眯一会儿可以吧?”

    陆安恬收回视线,看向一脸商量的应无尘,然后往床尾的方向挪了挪:“嗯,你睡吧。”

    应无尘扯过被子堆在床头,然后调整好高度,头枕着双手就躺了下去。很快他就闭上眼睛,呼吸也一点点均匀下来。

    其实他并没有直接睡着,而是按照往日的习惯,在入睡前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安排好明天要做的内容。

    应无尘此时脑袋里想的事情,自然是酆都大帝派下来的,这份奇怪任务。因为这件事,是他后面许多计划的“地基”,所以在理顺这条线索之前,即使后面的计划再缜密,也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

    应无尘之前就已经分析出了,酆都大帝的的主要目的,也知道了对方,需要自己主动的“寻幽探秘”发现问题。但作为一个跟酆都大帝有过多次“交手经验”的“过来人”,应无尘总觉得,对方不会如此好心,给自己制造这么大一个可以钻的空子。

    毕竟两人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大致是相同的。这也就是说,在任务细则不甚明确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酆都大帝的虎皮,做出很多事情,而不必承担后果。

    所以他没道理,会任由自己“胡作非为”,而不设任何限制。

    ······

    应无尘在脑海中思索着,酆都大帝这样安排的个中深意,所以就不可避免的,皱起了眉头。陆安恬见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平了一次又一次,不过却一点用都没有。

    应无尘原本想睁开眼阻止的,不过他此时正在忧心酆都大帝另有更深沉的心机,所以并未开口。

    就这样,两人像是玩闹中的小朋友一样,一个蹙起眉头,一个伸手抚平。

    “不累么?”应无尘睁开眼往里面挪了挪,给陆安恬让出个位置来。

    陆安恬犹豫了一下才靠过去,然后侧卧着躺倒在应无尘旁边,忽闪着大眼睛,一脸骄傲的说道:“本小姐就知道,你肯定没睡着。”

    “还真是机智如你。”

    “那是,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告诉你,本小姐以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而且涉猎的范围很广:从酆都城里的八卦、到地府的风土人情,只要是能想到的地方,就没有两人聊不到的。

    这也就是应无尘,不然换个人都跟不上陆安恬,那副天马行空的想象。

    不过渐渐地,陆安恬说话的频率越来越低,声调也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了呓语一样:“我想爹爹、二叔、四娘了,还有…还······”

    断断续续的,后面已经听不清楚了。

    应无尘扭头看了一眼,仔细感受了片刻她的呼吸,随后从身上脱下外套盖了过去。

    下到地上,应无尘挑开灯罩,将烛光压低了一些。再转身看了看床上的背影,他的内心一片澄净。

    因为这次陆安恬是自然而然的睡着的,所以神情很放松,也没再像之前似的,蹙着眉头、皱着小脸儿。

    “这就对了么,小孩子家家的,想太多可是很容易秃头的。”

    摇头轻笑一声,应无尘坐在桌前,用手指沾了点茶水,然后按照脑中思索的那些内容,在桌案上勾勒出各种线条,直至“织”出一张大网。

    将目光汇聚而上,他发现了许多之前,不曾注意过的信息。顺带着他也想通了,酆都大帝为什么会派下这个,具体内容未知的任务。

    作为罗酆山酆都城的主人,酆都大帝不可能不清楚,这样一份“盖了章的空白文件”,到底会有多么恐怖的威力,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所以这也就说明,里面一定另有谋算。

    而根据桌上勾勒出的信息显示,这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结论——就是酆都大帝这样做,完全是在“预估风险”提前预备好了退路,方便到时候做选择。

    毕竟只要没有“明发谕旨”,他就始终都有一块儿,可供后退的“自留地”。远了不说,单论活大地狱这边,要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恶事,即便是报回酆都,该如何处理也全然凭酆都大帝一人说了算。

    这才是真正的“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因为这次不同于往常那些,发布到明面上的任务。近,酆都大帝可以凭此,法办对应的官员;退,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甚至是私底下进行利益交割。

    而一旦发布了正式的“任务函”,阴律司那边就会有备案。即便酆都大帝是地府权位最高的生灵,他也需要接受查察司的监督。

    而酆都大帝在面对地府的亿万生灵,也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毕竟要是输了人心,他可就成了光杆儿司令,甚至是“与世界为敌”。

    另外,酆都大帝宫的两侧,还有着地位相当的地藏王菩萨宫、以及东岳大帝宫在虎视眈眈。外加上面还有一个天庭“悬于头顶”,所以酆都大帝就更不敢,直接跳过察查司和阴律司,在众目睽睽之下“逆天行事”,做什么悖逆之举。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得保证手中的权柄,所以就需要,时刻的敲打底下官员。至于如何敲打,肯定是要挑出一个“鸡”来宰了,好给“猴子们”做个榜样。

    这样不仅行之有效,还能恩威并施的卖好于“猴子”,让他们心存感激。

    至于“鸡”的家属,还有“猴子”及其家属们,则需要一个倾泻怒火的目标。而作为失去效用的屠刀,自己无疑也是一个最佳的沙包人选。

    甚至于万一到时候事情闹大,致使天庭、灵山插手其中,那他酆都大帝也可以选择,卖掉自己这颗“卒子”,从而保全他这辆“车”。

    一念及此,应无尘收回心神,擦掉桌子上的水痕,怔怔的看着手掌心发呆。待到上面的水迹,完全浸润到身体里,才背负起双手,坐回床边。

    虽说酆都大帝丝毫不顾及往日,诸如盂兰盆节宴会一类事件的情分,但应无尘仍旧没有抱怨。毕竟作为一颗棋子,如何能要求棋手?

    可不抱怨,并不代表接受。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应无尘感叹了一句,然后倚着床架闭上了眼睛,他这次仍旧选择在脑海中,独自进行盘算。因为关于后面事情的安排,只能耕于心,而不能落于笔。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不够强大,否则他也用不着如此谨慎的,怕被人监视。

    而且只要强大到一定程度,即便是作为棋子,诸如酆都大帝一类的棋手,也不敢随意的毁弃。

    ----

    翌日,应无尘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旁的床板,结果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发现陆安恬的身影。他的心不住下沉,暗道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其实早在昨天夜里,应无尘就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那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一定出现了变故。可当他想睁开眼睛查看情况时,结果意外的发现,眼皮沉甸甸的完全睁不开。

    甚至于连他身体都软绵绵的,想要动一动手指都不能,更遑论运起功德之力抵御。

    应无尘那时候就已经基本确定,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甚至于将自己身上背着的功德,都给考虑了进去。如今验证了心头的判断,他不仅没有丝毫的窃喜,反倒是有些担忧。

    担忧陆安恬会不会被虐待。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为了确保她不会再次逃脱,也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所以这次,肯定不会像之前那般宽松。

    应无尘很快就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毕竟人是昨天夜里被劫走的,此时再想追肯定是已经来不及的。

    所以他在努力的,思考应对之策。

    至于凶手是谁,应无尘用脚趾盖儿都能想出来,绝对就是楚江王无疑了。毕竟除了他这个土皇上,别人可没胆量,在活大地狱的一亩三分地儿里撒野。

    而要说起这其中,最行之有效的应对之策,就是去跟楚江王“扯皮”。因为人是在他安排的驿馆内丢失的,所以他再怎么推诿,都逃不脱这个责任。

    可应无尘很快,就在桌上看见了一封信,他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上面应该就是陆安恬的“家书”。

    事实也正如应无尘所料,他打开信封,就见上面是一列列的娟秀小字,以陆安恬的口吻,讲述了她早上在院子遇见亲人,现在跟亲人一起回家去了,要应无尘不要担心。

    “原来是回家了,当面告诉我一声就行,何必留什么信。”

    应无尘将信封塞进腰间,从床上捡起外套穿好,推开门走了出去。他说话时的语气很轻松,但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成一团,骨节处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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