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客栈的掌柜动作很快,没多久就穿街走巷的,把应无尘的意思给传达到位了。商人们陆陆续续的,都汇聚到来福客栈这边,等待着人员到齐之后,听一番“高谈阔论”。

    其实倒不是应无尘的名头,有多大的号召力度,毕竟活大地狱距离酆都可有些距离,“应无尘”这三个字要是如此好用,他第一晚也不至于惨到,要带着陆安恬去露宿街头。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商人这个群体,天生就对商机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如今既然听说有赚大钱的机会,所以谁也不想凭白无故的,就此失之交臂。

    更何况,左右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来一趟又没什么损失。但若要因为不来,而错过了发家致富的大好时机,才是真的因噎废食。

    另外就是,某些士族为了吸引更多的大商人依附,为家族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会开出很多的便利性条件。比如允许商人家的嫡系、长子之类,进入宗族学堂念书,优秀的还可以研习-家学等等。

    这就给了商人们,往上爬的晋升之路。所以为了表现优异,在年底赚到更多关注度,他们谁都不愿意、也不会放弃掉,这次赚钱的机会。

    应无尘也是在赶往来福客栈的路上,听见几个扯老婆舌的路人,说谁谁家因为贡献了足够多的收益,才换来一个孩子进入学塾读书的机会,不如她自己家的小儿子,直接考进去的厉害,巴拉巴拉的。

    其实最开始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应无尘还是有些嗤之以鼻的。毕竟这就是像某些大学,只要花一定数量的“择校费”,就能买到一个特招名额一样,简直就是在这个时代的翻版。

    两者之间虽有区别,但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全都是大同小异。

    不过很快应无尘就收起鄙夷,因为他意识到这条信息,刚好可以跟脑海中的某几个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他便有了之前的计划,也就是通过来福客栈的掌柜,串联起一张新的关系网。

    而这张网,跟酆都城的那张还不太一样,要更复杂一点。毕竟商人们很纯粹,只要赚钱就可以了,但是他们背后的士族可不这样想,更多的还是要为家族考虑。

    而一个世家大族,因为人员众多,所以需求点也会各有不同,在资源分配上,也会有着适当的“亲疏远别”。这是一个弊端,会导致人心松散不齐,队伍不好带。

    但对于应无尘来说,这同样也是个机会。毕竟这里面,可是有着很大的“施展空间”在的。

    尤其是他还完全不需要沾染因果的,介入到各家族的具体争端之中,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帮衬一把,就能产生不小的效果。

    因为应无尘清楚的知道,士族的人肯定要以振兴家族为第一要义,所以定然不会完全把希望,寄托于商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外人群体。肯定会适当的“另辟蹊径”,做更充足的准备。

    而他的出现,就是在告诉士族:快来找我。

    也就是说,只要能适当的表现出,独到的眼光和谋略,这些士族的族长、或是某些关键人物,肯定会愿意扫榻以待,将自己给奉为座上宾。

    一念及此,应无尘的脑中,已经有了一条清晰可循的脉络——先跟商人们打好关系;再跟他们身后的那些人,释放出某种信号,引得他们关注;最后,直接逼宫楚江王,让他交出陆安恬来。

    等成功救出陆安恬来,还可以在士族和活大地狱的官员们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使他们互通有无。应无尘相信,这双方对此,肯定会乐享其成的。

    而这其中,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得展现出独到的价值,防止官员和士族这两方“跳单”,私下里联系过深。

    虽然暂时还想不到具体该如何应对,但是应无尘并不着急。因为随着接触的加深,总会找到合适的突破口,所以现在急不来。

    至于到时候跟楚江王之间闹得不好看了,应无尘就更不在意。虽说对方是活大地狱附近,这一亩三分地儿的活阎王,但这个名头可唬不住应无尘,更唬不住盘踞于此的士族。

    而且有些事情,他也早都预料到了——将来情势骑虎难下之时,肯定是要有一方,进行退让的。

    士族们这边,只要给他们提前讲好了利益分配,到时候肯定半步都不会退缩,所以只能楚江王让步。

    倒不是说利益有多大,能让士族们坚持到底。而是因为士族这边,只要产生一丁点儿退缩的想法,那最少也得是个毁家灭族的下场,届时昔日的“战友”,必定成为瓜分他们剩余价值的“主力军”。

    所以他们不敢退,也不能退。

    但楚江王那边就不同了,毕竟都已经搞政治当官儿了,谁还在乎点一时的得失?

    至于脸面,呵呵。

    毫不客气的讲,只要到时候给楚江王,把对应的补偿做到位,他说不定会自贱身份的,把脸递过去让人打,还得问上一句:得劲儿不。

    至于在活大地狱这边搞风搞雨的,会不会被远在酆都的酆都大帝给忌惮,进而影响到跟酆都那边的士族“建交”,应无尘就更是完全不担心。

    因为只要这边能取得积极的结果,届时回到酆都之后,完全可以通过“口碑效应”,迅速就引来那些世家大族的注意。至于酆都大帝,他到时候也只会“眼馋”,甚至想要分一杯羹,才不会选择跟士族作对。

    而现在唯一值得留心的地方就是,要趁着势力结构完全铺开之前,先稳住楚江王,防止他对陆安恬不利。

    应无尘握紧了拳头,心里始终都在强调: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

    其实他如此执着于救陆安恬出来,理由很简单。

    第一,应无尘需要通过陆安恬、以及她身上发生的遭遇,来跟活大地狱的官员们搭上关系,为今后的晋升铺路。这无关利用与否,而是应无尘从始至终,都是个目的明确的人;

    第二,楚江王是在他面前,强行把人给劫走的,这让应无尘很没面子。虽说面子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但却也因人而异,恰好应无尘是个要里子、也要面子的人,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政客,更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

    第三,应无尘讨厌这种“强买强卖”的关系。如果楚江王觉得,能够通过陆安恬达到某种目的,完全可以商量着来,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好过现在这种,一言不合就“绑架”;

    最后,两人相熟是朋友,应无尘无法坐视朋友在面前被掳走,而无动于衷。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忽视这种事情的发生,他的三观也不允许他对此视而不见。

    ----

    看着满屋子的人,应无尘招呼来福客栈的掌柜,让他帮忙准备点椅子什么的东西。毕竟总不能大伙儿,都站着“听课”不是?

    而且最主要的是,有几个不知姓名的胖大商人,站在那里呼哧带喘的,严重影响观感。甚至于,应无尘都害怕他们一屁股摔地上,再跟打保龄球似的,撞倒一大片人,最后影响“课堂秩序”耽搁自己“讲课”。

    ······

    等一切乱糟糟的事情都安排完毕之后,应无尘重新调整好情绪,穿过坐着的人群,来到了场地中央。只不过环视一周后,他有些不自觉的太阳穴一突突。

    因为单论此刻的场景,实在太过相似于某些传销现场——中间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小台子,周围是一圈圈儿、怀揣着赚钱梦的人,正热忱的看向台子上的“讲师”,期待着“讲师”能带着他们赚大钱。

    殊不知,讲师此刻正在高举着手中的镰刀,时刻准备着噶韭菜。

    不过应无尘这边稍有不同,因为他是真的,打算带这些人赚钱的。毕竟他的终极目标,始终都是要顺着权力中枢向上爬的,所以完全没必要趴他们身上“吸血”。

    “各位。”应无尘抬手往下压了压,场中的喧闹声登时消失,就像是关掉了电源的用电设备,立刻停止了运转。

    闭着眼深吸一口气,他旋即调整好思路和情绪,睁开眼后微笑着继续说道:“来福客栈的‘探店’计划,相信各位都已经有目共睹了,对于本人能赚钱的本事,相信都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不过我要说这些都是小道,真正能赚大钱的生意,还得是诸位联合起来。在场的各位,又都是买卖的实际参与者和经营者,所以很清楚的知道,规模化的生产会带来怎样的经济、和效益的直接增长。而我今天想做的,就是要串联起各位,促成这件事。”

    一句话立刻就引得了嗡鸣声,原本安静听讲的商人们,立刻开始了低语。

    其实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但之前一直都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只有过小范围内的合作,而且还是“浅尝辄止”,从未形成过一定的体量。

    可这些商人,又不是傻子,所以不相信应无尘有这样的能力,更不会相信,他肯平白无故的做这种事情。

    “你说能成就能成?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

    “就是!”

    “我们现在是过得紧巴了一点,但那也是辛辛苦苦,一个粒儿一个粒儿的攒出来的家底儿。如今你红口白牙的,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说能联合起来,可别开玩笑了!”

    有人质疑完全是因应无尘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听完之后商人们全都影从,那他才会心生疑窦。所以在面对质疑时,应无尘表现的很是淡然。

    他先是询问了一下这几名掌柜叫什么,做的哪行生意,随后便开始解释道:“刚才提问的几位掌柜,可能不常往酆都方向走动,所以没怎么听过我应无尘的名号。如果您和经常去酆都做生意的人打听打听,相信不会有人,没听过应无尘三个字的。”

    他话音未落,便引来了附和声:“天然居的应掌柜,名头确实足够响亮。而且酆都的‘商人互助联合会’,听说也是个很好的组织。在里面做生意,基本上可以做到平价买、高价卖。

    我老朱又刚好认识舒逸轩的白掌柜,所以就想着要加入其中。只不过老白告诉我,说他们当家的不在,如今代理掌权的人又是个女子,咱老朱怕她不够稳妥,所有才没敢往里凑合。只是不曾想,应掌柜竟然来了咱们的地界儿。”

    朱掌柜做的是玉石生意,跟酆都城、鬼界堡的富人、豪绅之间经常走动,所以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再加上酆都是地府的中心,白守心又是酆都城里最会赚钱的大商,所以那些原本全然不信的人,已经转变态度,成了半信半疑的样子。

    信的是朱掌柜不会骗人,毕竟在这个时代,做买卖可是要诚信经营的,不然招牌倒了,就再也扶不起来了。疑的是要应无尘,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的,做这种事情。

    他们可不会相信,有人能大方到不计后果的,替别人着想。

    应无尘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症结所在,于是他在众人发问之前,就开口解释道:“当然,帮助各位赚钱是一方面,我自己也另有打算。

    首先一点,我今后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单凭酆都城的商人,怕是支撑不住,所以需要拓展人脉。也就是说,我现在帮助各位赚钱,届时需要帮助的时候,谁也不能置之不理。当然,这条需要明确的写到契约里,免得到时候面子、里子都不好看。

    其次,我想各位可能平时都忙于生计,很少关注其他方面的事情,所以不妨回家之后,问问家中女眷,看她们听没听过应无尘这个名字。只要问过了,相信各位一定能够知道,我从来都是官身。另外不妨跟各位直说,我应无尘走的,是鬼差晋升文官的路线。还有,前不久的盂兰盆节宴会,也是我一手操办的。”

    哗——

    这句话说完,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在场的商人,可以不关注别的,但没人会不关注同行的发展。所以他们谁都清楚的知道,舒逸轩就是靠着这次盂兰盆节宴会起家的,如果应无尘说的一切属实,那他的实力就确实毋庸置疑。

    众人纷纷把目光看向朱掌柜,等待着从他那里,确认信息的可靠性。

    朱掌柜挺直了身板,缓缓吐字道:“应掌柜所言不虚,而且他有一点没说,就是他在酆都,可是城主府的常客,往来的也都是判官、六案功曹一类的官员。还有,应掌柜文采也是斐然出众,两首《清平调》折煞了几多文人。”

    咝——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再次转向应无尘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崇敬之意。

    毕竟商人们“蝇营狗苟”一辈子,求的也不过是能有一个好结果,要是家里子侄争气,能考个一官半职的,那简直是天大的荣誉。

    虽说老话儿讲“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可真要落到自己身上,舔犊之情又不是说说而已。所以谁都想能攀上一个高枝儿,来庇佑自己的同时,好为后辈争取一颗,能够借力的“大树”。

    可那些稍微有点实力的官员,又都自持身份,轻易不会跟商人有明面上的往来。地位低下的那些,商人们自己又都看不上,所以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现在有一个看起来地位低,但实际却是城主跟前儿的“红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否则等人家以后,水涨船高的起来了,再想起来拉关系,可就为时晚矣。

    如今既然从朱掌柜这里,得到了“可靠消息”,他们自然也就有些按耐不住了。毕竟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时间可就等于商机来着。

    所以这时候谁要是还想回家,再去确认一遍应无尘话语里的真实性,那才是脑子有坑儿的表现。

    可说到底,还是有很多足够谨慎的人,他们并没有被应无尘身上,那些所谓的“耀眼光环”,给影响到正常的判断能力。

    另外,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很重的赌性。

    “应掌柜,我陈家底子薄,偏安一隅的比不上酆都城的白掌柜底气足,也不比朱掌柜的财大气粗。所以做事谨慎了一些,还请不要见怪。”

    应无尘闻言怔住了,因为他有些紧张。

    陈家?

    虽然还不清楚姓陈的到底是个什么家底儿,但从对方刚才说话的方式、以及用词,就能看出他不是一般的掌柜之流。也就是说,自己的计划已经生效,果真吸引力活大地狱这边,士族的注意力。

    既然来了一个陈家,说不定人群里,就隐藏着更多的张家、王家、赵家、李家一类。而这些人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底气能“大言不惭”的,说带着所有人赚钱。

    一念及此,应无尘收敛心神,严正开口道:陈先生所言合情合理,应无尘自然知无不言。”

    陈姓男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也就没藏着身份:“陈家一直都做的是纸张生意,希望能从中沾染点儿文人气息。无奈家中后辈不争气,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出现,所以也就绝了出仕的心思,专心经营生意就好。

    如今应掌柜倒是教我,在场光是经营造纸作坊的同类产业就又四五家,有关联的更是十数家不止。你如何能保证,我们的生意之间,互相不冲突?另外,应掌柜说今后要走文官的路线晋升,后续我们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就地解散吧?”

    这两个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姓陈的看待问题的角度又高人一等,所以很多人都低下了头,样子有些像是在课堂上,逃避老师提问的学生。他们并不是答不出问题而羞愧,实在是怕被应无尘给踢出局去。

    毕竟能跟酆都搭上关系,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如此难得机会近在眼前,所以谁也不想错过。

    应无尘把所有人的表现都尽收眼底,然后看向陈姓男子:“陈先生所言极是。我在处理酆都那边的生意时,也遇到的相同的问题,采用的方法也可以套用过来,至少目前看不出任何的副作用。”

    于是他把应对的方法,给简单的说了一遍。

    概括来讲就是,相同生意、或是上下游高度相关的生意,完全可以打通产业链条,在不同的街道,开设同一家铺子。简单来说,三个字就可以阐明——开分店。

    至于后面合并之后,具体的总店名字用谁家不用谁家的,他们自己就会妥协出一个结果,所以应无尘并不关心。

    而姓陈的另一个问题,应无尘的答复也很简单:初期他自己一手抓,等到稳定之后,就会从群体中推举出来的人里,挑选几个合适的人选,带回酆都去学习,合格之后回来便可以直接接手生意。

    甚至于为了能让这些人更快做决定,应无尘还许诺,如果条件合适,也会引荐给酆都大帝也说不定。结果商人们再也坐不住屁股,纷纷留下联系方式,然后回去作准备去了。

    场中除了应无尘和来福客栈的掌柜外,还留下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做玉石生意的朱掌柜,另一个是那个所谓陈家的陈姓男子,还有几个从始至终都没言语的人。

    朱掌柜和姓陈的,他俩也并不是应无尘自己安排的托儿,留下来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家主一类的人物,做了决定的事情,根本无需跟别人商量、请示。

    应无尘也知道,这些留下来的人,一定就是各家士族,选出来的代表,留下来要么是深化合作,要么就是想打探更多的消息。

    不过他对于具体,该如何操作“商人互助联合会之活大地狱分会”这边的细则问题,却是只字未提。因为如今还需要靠着这些东西,来把商人、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士族群体,给牢牢拴在身上。

    所以事关机密,无法和盘托出。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可以透露的。毕竟身为合作伙伴,必要的铺垫还是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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