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尘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接受楚江王安排的人,跟到自己身边来。他可不想每天都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且不说如今还没有被欲望给迷住眼,即便是真的起了色心,就算是去哪家秦楼楚馆,随便找个人对付一下,也不能就这样坦然的,接受来自楚江王的“馈赠”。
毕竟人心隔肚皮,应无尘哪里能知道,他会安排什么人物过来?
而且最主要的,如果真是把对方安排过来的人,给留在身边,那可就间接相当于,把自己给完全的暴露了出来。应无尘才不会做这种,自断后路的愚蠢决定。
不过既然话赶话的,已经聊到了这里,再一“结合前后文的语境”,又确实不能太过僵硬的直接回绝,于是应无尘悄悄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尽量的抚平心绪,对着楚江王回答道:“二殿下此举,有些不合身份吧?”
他事前并没有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所以在初听见问题时,有些略显失态。因为按照道理来说,以楚江王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是绝对不会自贱身份的,做什么“淫媒”才对。
可实际情况却是,对方不管不顾的,还真就主动张罗了起来。
好在应无尘虽然没提前做好应对,但一向急智的他,有着很好的心理素质,以及临危不乱的底气。所以才能反问一句,将话题的主动权,给重新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这句反问的话,不仅是在提醒楚江王,别忘了身份的胡搞八搞,同时也是在避免被套话,而做出的一种,有效应对手段。
毕竟对方提出的那个问题,虽然看似是一句不着痕迹的话,但里面却有个不小的陷阱在。
因为楚江王这种,看似关心的一句询问,实际上是在利用他高位的身份,从上而下的设置了一种场景和框架,圈定了此刻对话的主要内容——你应无尘,需要有人陪着过夜。
如果要是换做警惕性差一些、或是反应稍慢的人来应对,那肯定会在是与否之间进行二选一。可无论最终选择是与否,显然都不够合理。
因为如果回答的是肯定,那就太急色了一些,不符合应无尘从很早之前,就立下的人设;但如果回答了否定,那就与之前,两人对话里所展现出来的内容相悖。
所以这两个答复都不正常,绝对会引起楚江王的警惕。
但应无尘何许人也?
他根本就没落入对方的彀中,而是跳了出来,甚至于还反问了一句。这样一来,话题就从原来的那个,调转为一个新的方向——楚江王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做“淫媒”,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戳脊梁骨?
事实也正如应无尘所料,因为楚江王再听见了这句,很有威力的话之后,明显一下子就怂了下来:“呵呵,玩笑话,玩笑话。无尘可不能当真哈!”
“二殿下这就见外了,毕竟我们就是私底下的聊一聊,谁还能外传不是?”见对方笑的有些尴尬,应无尘当然没有揪着不放,而是顺着台阶就下了来:“但是二殿下刚才的话,却是给了我一个思路。”
“哦?”楚江王原本还因为套话失败,正在琢磨应无尘到底有没有看穿自己的心思,此时听他这样说,反倒是有些不太适应:“无尘想到了什么?”
“嘿嘿嘿!”应无尘故作腼腆的笑了一下,但并没有回答,不过这个笑容里,却包含了很多的信息量。
而楚江王,自然隐隐的读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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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尘见自己此时,已经成功掌握了话题的导向,便有计划地,准备开始下一轮计策。于是他结束了之前的那个话题,转而是询问起别的来。
“我如今一个人在这边,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不妨二殿下帮帮忙,给推荐几个游玩的好去处。当然,最好一路上有人,给讲解人文风貌,这才是最重要的的。”
楚江王闻言,当即就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他现在极度的佩服应无尘。因为同样的一件事情,换了一种说辞后,意义明显就变得跟原来大不相同。
原来的说法,就像是专注于床笫之间,不免落了下风。但经由应无尘这么一“润色”,瞬间就变成了携美人把臂同游,意境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者之间,根本没差别。
楚江王原本还因为,没能成功在应无尘身旁,安排一个可靠的自己人,而心有戚戚焉的准备另做打算。如今却不曾想,刚才跑了的“肥猪”,又自己回来拱门儿了。
于是他便喜出望外的答复道:“无尘不愧是城主仰赖和信重之人,所言大大有理!”
应无尘笑呵呵的举起茶杯,跟楚江王碰了一下。不过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笑意,他的心里头却十分的鄙夷:要不是老子怕你再起幺蛾子,才不会如此轻易就让你得逞。
虽说刚才的那番“交锋”,是自己获得了胜利,但应无尘清楚的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此放弃往自己身旁,安插眼线的行为。
而下一次,楚江王定然会做更充分的准备工作,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能给遮掩过去。因为从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这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所以他定然不会,轻易的“改弦更张”。
也正是由于想到了这点,应无尘才会自退一步,变相的接受楚江王的安排。毕竟与其等着别人出手,不如自己主动,顺便还能提早做好准备。
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如今形势比人强,也由不得应无尘,强硬的不低头。
两人又继续扯了几句闲篇,应无尘就起身告辞,楚江王也站起身,把他送至门外。
回头看着守在殿门前面,目送自己离开的楚江王,应无尘抱拳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他知道,对方肯如此“低声下气”的作态,主要还是卖酆都大帝面子,所以不能托大。
不过既然如今暂时性的获得了初步胜利,应无尘决定小小的“放松”一下,于是他来到了活大地狱这边,类似于教坊司一类的机构。
这一行为,自然被缀在阴影里的探子给瞧了去,所以相关的活动轨迹,很快就呈递到了楚江王的案头上。
“果然是风流少年,这样就按捺不住了。”楚江王把信笺放在烛火上面点燃,注视着纸灰燃烧干净以后,才接着吩咐道:“着令虔婆挑一些模样周正、举止端庄的人,先去应付着。”
“是。”这种近似于招待京官儿的工作,自然该用官印,才显得正式一些。所以随侍的内监开始起笔文书,然后盖上楚江王的官印,交给了探子。
等探子离去之后,楚江王才低声的喃喃自语道:“还得找些倚门卖俏的才行。”
显然这句话,并不是在无的放矢。而刚才的那个执笔内监闻言,很快就不露声色的点点头,后撤几步退了出去,没人知道他是去做了什么,楚江王对此也没有追问。
因为有些事情,并不可以宣之于口,但却不能不做,所以内监才未经许可就私自离开。而这,便是属于他们主仆之间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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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尘身居教坊之内,穿插于莺莺燕燕的人群,耳旁萦绕的袅袅琴音,犹如置身仙境一般。不过看着蒸腾而起的“地气”,他瞬间就有些出戏。
因为这东西,还是他当初在盂兰盆节晚会上,为了营造出舞台效果来,才特意制备的东西。
没想到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项拥有壁垒的“专业技术”,就被人给偷了出来。甚至还传到了,距离酆都如此遥远的活大地狱这边。
当初在舞台上,是为了体现舞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优美身姿,应无尘才拜托洛晴,帮忙制备了一批干冰,如今被人给应用到娱乐场所,怎么看怎么违和。
不过现在又没有专利法,可以保护自己的权益,应无尘也就不能阻止人家使用,所以他只好“踏着七彩祥云”,怀着一肚子吐槽的欲望,往无人的空桌子那边走去。
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一切,应无尘就干坐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别人,要么是三五个聚在一起闲聊天儿,要么就是跟身旁的女子调笑。
只有他,孤身一人的坐在那里,既没有美酒匹配,也没有红颜同称。
人群也都下意识的远离这边。
应无尘倒不是在故作高调的摆样子,而是他在等,等楚江王后面的安排。
骤然进入一个嘈杂的环境,应无尘控制不了别人,所以只好先把自己给“摘”干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哪些姑娘是“纯路人”,而哪些是对方安插的人手。
毕竟确定了对方的“抓手”,才能更方便的见招拆招。
因为这次过来,可不是存粹的为了“潇洒放纵”,而是另有目的的。
首先,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且干扰源充足,所以外面那些楚江王派来的探子,想要跟进来很困难;其次,应无尘没有揣着酆都大帝的“明旨”,所以缺少一个跟各处官员,直接接触的理由。
而这,又是他当下要做的事情。所以只能来这么一个官办的娱乐场所,先“踩踩点儿”,否则整天缩在驿馆里,可不会有官员主动登门。
至于应无尘为什么能确定,楚江王一定会另有安排。除了因为从陆安恬丢了的那个早上开始,身后就没断绝过眼线之外,主要的是刚才,两人还谈到过此事,所以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方便楚江王安插人手的机会。
当然,这是应无尘提前就预留好了的豁口儿。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原本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鸨母,很快就带着一群“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女子们,为了过来。
应无尘见状微微一笑。
他可不认为老鸨子平日里招待客人,也会这么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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