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月秀眸轻转,目光流连在张起灵身上,后者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任由打量。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之间,仿佛任谁也无法插足。
吴邪眸光微闪,忽略掉心中隐隐的异样感,快步走到秋晚月面前。
秋晚月将视线从张起灵身上收回,转头看向他。
吴邪暗暗松了口气,连自己都快弄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他微微低着头,上下仔细看秋晚月,见她面色红润,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光滑,也没什么明显的外伤,就是不知道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明明心里担心得不行,吴邪开口时语气却有些生硬:
“衣服呢?怎么不穿好?生病了怎么办?还有,不是让你躲着了吗?为什么又跑过来了?刚才有没有受伤?”
秋晚月将头发重新束了起来,扎成了干净利落的丸子,对于吴邪一连串的问话并不觉得管束,反而让人心中微暖。
她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没受伤,衣服被我挂在树杈上了,刚才听见你们的声音害怕出事,就急着赶过来了。”
吴邪蓦然一愣,心中因为这句话泛起丝丝的甜,嘴角忍不住上扬。
下一秒,他又微微拧起眉,满眼都写着不赞同。
他想对秋晚月说,不管什么时候,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转念一想,就秋晚月的身手来说,这句话说出口就显得不合时宜,心中情绪颇为矛盾复杂,顿时沉默不语。
王胖子见状出来打圆场,笑着揶揄道:“哟呵,不愧是我们家小哥,连秋老板都听过你的大名啊。”
秋晚月微微抬眼,眸中含笑:“道上哑巴张的名号如雷贯耳。刚才是我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王胖子扬了扬眉,摆手道:“都是自己人,甭客气了,咱们家小哥可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是吧小哥?”
这也是没指望张起灵能回应,王胖子故意插科打诨道,转移话题道:“再说了,小哥也不吃这一套,月月你想靠近乎啊,啧,你还不如多夸夸胖爷我。”
虽然没直接了当地说出感谢的话,但是今天秋晚月的这个人情,王胖子记在心里了。
她是为了他和天真才贸然出手的,他王胖子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人,一笔笔心里门清着呢。
如果今天这不是个误会,在这种随时可能出现危险的情况下,秋晚月想都没想就出手了,为了他们和一个不知深浅的人对上,那直接可以说是舍身相救,放在古代他王胖子二话不说就以身相许。
咳,就是人不一定要就是了。
王胖子对着秋晚月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买一送二,不,送三,还有天真。”心中不免感叹,起初只是把人当做不好得罪的金主防备着,现在也是打心眼里认同的朋友了。
秋晚月眨了眨眼,盯着他看也没说话,似乎真的在考虑可行性。
王胖子被她看到心里发毛,有些后悔嘴欠了。
一旁始终没出声的张起灵突然开口道:
“你很厉害。”
秋晚月动作一顿。
张起灵的嗓音和他人极为适配,清清冷冷,容易让人想起小雨天时,水珠滚落在石阶上发出的声音,清冽悦耳。
他清墨般的眼眸直直地望着秋晚月,幽深如古潭却又坦诚得一眼能够望到底,丝毫不掩饰他对人的好奇。
“你是谁?”
别说张起灵了,在场的除了秋晚月,就没谁不好奇,要知道武力值这一块,向来是他们小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程度。
之前一直以为娇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能和小哥打成五五开,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除了天赋少不了日夜苦练。
秋晚月一个堂堂千金大小姐,会点拳脚功夫不奇怪,可也没道理这么厉害,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无法不好奇。
可是在场的都没人开口提及这个问题,张起灵是没有这个意识,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秋晚月是谁,而剩下的两人却是故意装聋作哑,毕竟谁还没个秘密呢不是。
难得见小哥露出这副神情,王胖子起了心思故意逗他:“说了是谁你也不认识,秋家家主认识不?”
张起灵薄唇微动,眼神里是懵懂迷茫。
看起来倒是少了些凛冽不可侵犯的高冷感,多了些少年人的鲜活。
王胖子计谋得逞,顿时捂着肚子放肆大笑起来。
张起灵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
不知道为什么,秋晚月总觉得这些细微的表情在他脸上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生动。
吴邪看不下去了,笑着抬手给了王胖子一肘子:“无不无聊啊你?”他又转头道,“小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秋晚月,我的——”
吴邪话语顿了顿,又自然道:“我和胖子的朋友,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张起灵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把沉默寡言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胖子嘴上闲不住:“我跟你说啊——”
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幽幽的“吴邪~”给打断了。
王胖子忍无可忍地磨了磨后槽牙。
没完没了是吧!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那一声可不光是王胖子听见了,被召唤的吴邪直接把手电筒的光往声源照,抬抬下巴:“走。”
王胖子握紧手里的家伙事,拦住了吴邪:“我来。”
他把手中的棍子颠了两下,朝草丛那边走去。
吴邪正要跟上,肩膀却被人按住了,他诧异地回过头。
张起灵看着他:“你怎么样?”
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眼里带着些担忧。
他没有明说,可唯二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吴邪生病的事,兴许是不在乎,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避讳秋晚月。
秋晚月眼里透露出些许意外,没想到吴邪瞒着周围所有人,却私下里告诉了张起灵。
吴邪闻言表情没多大变化,他低头笑了笑,轻声道:“还好。”
简单的回应后,他就头也不回朝王胖子走去。
说他自欺欺人也好,他只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这样总是在无时无刻提醒他,他好像……真的快死了。
——
在过去的半道上,秋晚月他们就碰到王胖子逮着个鬼哭狼嚎的人回来了。
吴邪把手电筒往那人脸上一晃。
“哎哟,大家快来看看,这是谁呀?哎哟,堂堂嘛这不是。”王胖子杵着着手里的棍子,不阴不阳地说道。
秋晚月听得好笑,这胖子真是焉坏,明明早就就听出来了,非得拿手电筒照着才假装认出来,让人白挨了一棍子。
金万堂脑袋上肿了个大包,讪讪笑了笑:“是我是我。”
吴邪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笑得十分亲切,一看就得了吴二白的真传。
“好久不见啊,这么大一个包啊,来,堂堂,我给你揉揉。”
说着吴邪就一巴掌捂住金万堂额头上鼓起来的大包,一点手劲儿没留,后者霎时间疼呼出声。
“哎哟喂哟”地叫了半天,等看金万堂是真受不住了,吴邪才慢悠悠地收回手。
秋晚月看得忍俊不禁,忽然意识到她对吴家小三爷或许也是有些滤镜的,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促狭的一面,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算计人的狐狸。
吴邪丝毫不知滤镜破碎,继续趁热打铁:“堂堂,说吧,来干嘛来了?”
金万堂眼珠子转了转,本想好了说辞,眼神一瞟,无意间落在某人身上时,未说出口的话一下堵在嗓子眼里了。
金万堂笑得灿烂极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谄媚道:“没想到秋老板也在啊。”
秋晚月之前手里有过一批货,底下人找金万堂做过鉴定,勉强也算是认识。
秋晚月微微挑眉:“嗯,堂堂就说说呗。”
这一声“堂堂”叫得金万堂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摆手:“别别别,您千万别。我就是听说胖爷他们重启锣鼓另开张了,就想着来瞧瞧,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秋老板,真是——”
后半段阿谀奉承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胖子打断了:“别胡说八道啊,我们已经从良了。”
金万堂表情夸张,发出一阵怪声:“哎哟,您从良了?您摸摸自己心口想想,还有廉耻吗?”
王胖子眉头一竖:“嘿!我这暴脾气……”撸了撸袖子就要上。
吴邪一把拦下。
接下来两人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勒令禁止金万堂打地下藏宝洞里东西的主意,后者就算是想不答应也不行。
这才被允许跟着一起再下去。
王胖子心里还记得这人装神弄鬼吓他们的事,路上就想好了怎么给金万堂下套。
等到了需要钻过洞口才能进墓室的地方,王胖子往洞口那儿一站,左腿跨过去,摆明了是要为难金万堂。
其他几人也没出声,乐得看热闹。
张起灵沉默环绕了一圈。
秋晚月余光始终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资料上说张起灵是道上顶厉害人物,功夫身手她亲自试过了,果然没让人失望。所以心里不免有些期待别的方面,她要好好看看,究竟有多厉害。
半晌后,张起灵在一面墙前站定,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这两根手指奇长,看似随意地摸索了一下墙面,然后在某个地方停下了动作。
秋晚月眉梢微挑,这人找机关的速度,居然和她用听穴差不多了。
张起灵转头和吴邪对视,后者眨眼给王胖子暗示。
这是搞定可以收线的意思了。
秋晚月在旁边看的分明,唇角微微翘起,环臂等着看好戏。
这边,王胖子收到信号,装作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脚收了回来。
“行,你钻,记得欠我一人情啊!”
金万堂以为是王胖子好心大发,还笑得见牙不见眼,拱着手连声说“谢谢胖爷”。
殊不知在他奋力爬洞的时候,张起灵就轻松地一拳破开了墙壁,转动了机关。
王胖子衷心感叹:“小哥,以后我去哪儿都得把你别在裤腰带上。”
谁都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张起灵竟然点头说了一声“好”。
吴邪都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难以置信道:“好?”
王胖子愣了一瞬后,发出得意的笑声。
吴邪吐槽:“什么你就好啊!他裤腰带勒那么紧,你也不怕把你给勒死。”
王胖子反驳道:“人愿意你管的着嘛?”
吴邪不屑道:“谁愿意呀?”自顾走向了墓室。
秋晚月在一旁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斗嘴,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可以看得出他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有张起灵和胖子在,吴邪心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连笑容都多了起来。
他们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进了墓室,留下还在艰难爬着动的金万堂,好不容易出顾涌出半截身子,入眼就是几人潇洒的背影。
金万堂瞪大眼睛:“欸,你们!怎么一点道义都不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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