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和王胖子排排站在金杯车前,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不远处,刘丧那货蹲下身把似罐非罐东西放在地上,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带着恶心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仰头跟身旁的秋晚月说着话。
王胖子撇着嘴,撞了撞身旁的吴邪:“你说月月怎么想的,真相信这货啊?”
吴邪垂下眼帘,开口道:“刘丧是二叔叫来的,又是合作关系,上点心很正常。”
语气再平淡不过,只是怎么听都有一种口是心非的感觉。
王胖子咬了咬牙没说话。
两句话交谈的功夫,张起灵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浑身散发着浓厚低气压的两人,脚步微微一顿后,又默不作声回了帐篷。
片刻后,张起灵走到王胖子身边,将拿出来的饮料放在他手中,自己侧倚在金杯的前端,环臂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喝水吧,能降降火。
王胖子也没客气,拧开瓶盖,狠狠地灌了一口提神饮料,又转而塞给了吴邪。
后者顺手接住。
正巧秋晚月不知道是听刘丧说了什么有趣的事,轻轻笑了起来,后者愣愣地看了半天,蓦地红着脸低头,都不敢直视她了。
看起来相处得很是愉快啊。
“刺啦——”
吴邪脸上表情无异,手里脆弱的塑料瓶却快是被他捏碎了,受到外部挤压的橙黄色饮料顺着没盖盖的瓶口流了出来。
张起灵听见动静转头瞥了吴邪一眼,摸了摸兜,默默递上纸巾。
“看见那孙子了吗?多能装,可劲装吧,跟开了屏的孔雀一样。”王胖子满脸烦躁。
吴邪面无表情擦拭着手。
“地听?”
秋晚月看着刘丧从包里小心掏出来的物件,有些惊讶。
“你认识!?”刘丧眼中的惊喜过于明显了,他都不知道手里的地听曾经被多少人误认为各种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东西过。
地听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了,是常用于战争军事中的简易侦查方式,在打仗的时候,用它可以听到敌人的马蹄声。
秋晚月也只是偶然听师父提起过,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她笑着道:“也不算认识,以前只在画上见过。”
刘丧被秋晚月明艳的笑容晃了下眼,耳根烧的慌,他低头小声腼腆道:“姐姐,你要隔近一点看看吗?”
秋晚月比刘丧大了好几岁,叫一声姐姐也没问题,只是这么乖顺听话的小朋友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哪怕你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
秋晚月有些意动,可是看天色也不早,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下次吧,我来找你。”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么轻易就约定了下次见面,刘丧已经开始雀跃期待起来。
不过好在也知道自己来是拿钱办正事的,刘丧戴好耳机,仔细的听着地下传来的声音。
此时,吴二白也从另一个帐篷里出来。
“怎么样了?”
刘丧听了半晌,皱着眉站起身来:“二叔,需要点人手,这底下埋的东西太深了,需要爆破进行声波定位。”
吴二白侧过头,朝吴邪几人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
原本还有些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触及到秋晚月含笑望过来的眼眸时,脚步就不自觉的加快了。
王胖子一屁股就把刘丧从秋晚月身边挤开,睨了睨他:“领导,喝水啊。”说着就把手中喝了只剩一半还皱巴巴的瓶子递给刘丧。
刘丧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过,愣了一瞬后就有些生气,顿时也不客气的指挥起来。
等底下人都领了任务散的差不多了,刘丧才脱下手套,懒懒道:“吴邪是吧,正西,四百米插一捆。”又对王胖子说道,“正南八百米。”
王胖子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秋晚月无奈柔声叫他:“胖胖。”
王胖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正想开口应她,一旁刘丧不着痕迹挑了挑眉,挑衅道:
“行吧,不会我也不勉强。”
秋晚月看着王胖子冷下来的神情,头有点痛,又觉得有些好笑,心中觉得这小朋友真是焉坏,半点亏都吃不得。
王胖子撸了撸袖子:“什么意思?找灭吗不是!”
“胖胖,我们一起去。”秋晚月伸出手拉住王胖子的衣摆。
秋晚月用的力道不大,却成功阻止了王胖子,后者甚至还有些乐呵呵地拎起铲子,催促着秋晚月走远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不是刘丧想看见的,他愣愣地望着背影,出声道:“欸——”
剩下的吴邪勾起唇角,心情好了不少,也不看刘丧,径直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走吧。”
张起灵微微颔首。
转眼间,滩涂上只剩下了刘丧一个人,他唇瓣微张,想说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最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
“月月,今天也是给你和二叔面子,我不跟那货一般见识……”王胖子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手里挖坑的动作却很是麻利,半点没让秋晚月沾手。
秋晚月眼眸中的笑意愈发浓重,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是,胖爷肚里能撑船。”
她这哄人就有点明显了,偏偏王胖子还挺吃她这一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有些飘飘然,挖土的动作越发卖力了。
这会儿王胖子有些懂了,天真如今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了,为什么还心甘情愿被秋晚月牵着鼻子走——
因为就算是知道她在给你灌迷魂汤,也不能否认它是一碗好喝的、让你拒绝不了的迷魂汤。
两人的气氛轻松又融洽。
秋晚月余光瞥见一抹白色,出声道:“土里好像有东西。”
王胖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也感受到了,挥下铲子的瞬间,顶端传来的些许阻力。
秋晚月皱了皱眉,蹲下身,捡起一片白色羽毛状的东西。
王胖子继续用铲子扒拉出一些鸟类的尸体。
它们被埋在滩涂里,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身躯半腐不腐,混着泥土的味道,难闻的气味萦绕在鼻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王胖子惊讶道:“怎么死了这么多鸟?”
不光是他们这里,秋晚月抬眼朝张起灵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们似乎也发现了这些古怪的鸟类尸体。
不知道这整片滩涂底下,究竟藏着多少死去的鸟,如此离奇的现象,或许跟南海王地宫有直接关系。
“别碰这个。”王胖子眉头一拧,拉住秋晚月的手,把那片白色的羽毛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丢进了坑中,用干净的衣角给她擦了擦手。
这玩意儿看着就晦气,还是别让她碰了。
指尖出来柔和的触感,秋晚月心中一暖,温声道:“接着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吴邪远远的喊了一声“胖子”,紧接着就是一阵铁器敲击的声音。
王胖子闻声抬起头,竖着耳朵听完,然后屈起手指在铲子上敲了一段看似没有规律的节奏。
秋晚月眼神疑惑的看向王胖子,不知道他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迷。
王胖子摸了摸后脑勺,扬起笑脸:“这是敲敲话,天真说他们那边好了,我跟他们说回去了。月月你跟我们这么有默契,敲敲话对你来说不难,回头我教你。”
秋晚月没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她不会过度去窥探别人之间的秘密,就像当初她猜不透吴三省留下来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事后也完全没有想过找吴邪解答疑问。
不是不好奇,只是比起好奇,她更愿意尊重他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现在王胖子愿意教她,秋晚月还是挺感兴趣的,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秋晚月和王胖子埋好雷管之后就回去了。
爆破并没有立刻启动,眼看着天色渐暗,大家伙都很疲倦,决定先解决肚子饿了的问题,稍作休息后再说。
这里也可以算得上荒郊野岭,定然不会有什么餐馆酒店,吴二白吩咐下面人找附近的住民买了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色打包回来。
随意吃过晚饭后,夜色也变得浓稠起来,滩涂上亮起了灯。
大部分人群已经疏散,几人重新汇合。
吴邪和王胖子坐在木桌上,秋晚月身上搭了件外套,张起灵正站在她身边,有意无意的挡住了海边吹来的风。
刘丧则是操纵着爆破控制台,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吴邪,白天你和胖子敲的是一种类似于摩斯电码的语言吗?”
很显然,下午时候吴邪和王胖子之间的敲敲话,并没有逃过刘丧的耳朵。
吴邪闻言点了下头。
刘丧又偏了偏头问道:“那是不是只有你们听得懂?”
吴邪这次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直直地望着刘丧,有些不耐烦了,满眼写着:没觉得自己问太多了吗?
刘丧也不自找没趣,转过了头,准备开启爆破。
王胖子就爱看他这吃瘪的模样,一边得瑟地敲着屁股下的桌子,一边高兴地心里默念着:锄禾日当午,雷管埋下土,刘丧从这儿过,炸丫二百五!
最后一句实在没忍住念出了声。
刘丧顶了顶腮帮子,就算是听不懂,也看得出,这死胖子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话。
于是,他不甘示弱地也在桌面敲下了一段声音。
“你这敲什么呢?”王胖子挑眉问道。
刘丧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道:“猪也想知道。”
王胖子一扭头,看的是秋晚月:“我能收拾这货吗?”
秋晚月暗觉好笑,这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似的,一见面就要吵架,她觉得自己很像幼儿园老师,看着两个没长大的小孩幼稚的斗嘴。
“闲杂人等请回避。”刘丧冷言冷语说完这句话,立刻转头对秋晚月和张起灵轻声说道,“姐姐,偶像,你们要不留下来看看?”
张起灵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为了避免再一次听见小学生吵架,秋晚月只能掀过话题:“嗯,开始吧。”
刘丧也不撵王胖子和吴邪了,举起对讲机:
“爆破准备,各单位撤离。”
刘丧说完这句话,就拿起地听,选好最佳位置蹲了下来。
“五、四……”
启动机关被按下,猛烈的爆炸在耳边响起,本该是震耳欲聋的声音,秋晚月却没什么大的感受。
因为有一双温热的大手已经替她紧紧捂住了耳朵。
秋晚月怔愣一瞬,微微侧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吴邪浅淡温柔的笑脸,他动了动唇,说的是——“别怕”。
大抵是上次在杨家老宅发生的事情给吴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总觉得她脆弱不堪,受不得惊吓,所以才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替她遮挡外界的声音。
火光冲天,泥土纷飞,空气中凝漫着刺鼻的气味,两人安静对视,秋晚月却是柔下了眉眼。
没过多久,本该连贯的爆炸声却突然中断了,是有一个雷管出现了问题,没有如期爆炸。
刘丧猛地睁开眼睛,气冲冲地走过去,指着那个埋雷管的地点,大声说道:“这谁埋的?”
“这是胖爷我插的怎么了?”王胖子满脸写着不明所以。
刘丧咬牙道:“你是不是成心的!?”
王胖子反驳:“还不是按你说的方法四十五度插的,你自己领导都不好,还赖上我了,真是够丧的啊!虎落平阳被犬欺。”
刘丧不相信:“不可能!你按我说的——”
秋晚月说话声量不大,还是一下就打断了刘丧:
“我和胖胖确实是按你说的方法来的,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什么方法能补救吗?”
刘丧心中委屈,紧抿着唇眼巴巴地瞅着秋晚月。
空气沉寂了片刻,天上倏地掉下来一只死掉的鸟。
几人愣了愣,齐齐望向天空。
无数的鸟在天上盘旋,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响起,不断的有鸟儿砸在地上,看着就像是在下了什么畸形怪雨一样。
离奇又惊悚。
张起灵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快走!”
大家纷纷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安全的地方跑去,他们前脚刚跑出去没多远,后脚那颗迟迟没有爆炸的雷管,一下就炸开了。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地面开始震动,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蔓延,黑乎乎的宛如吃人的巨兽。
任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大家没有做一点防护措施,猝不及防地掉进了裂缝当中。
身影很快就被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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