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秋晚月不知道吴邪在幻象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看吴邪现在的脸色就不难知道,那绝对称不上美好的记忆。
再联想到吴邪刚才说的那句“还好你没事”,秋晚月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约摸是关于身边重要的朋友们,所以才会给吴邪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始终难以释怀。
“眉毛皱得都快成小老头子了。”秋晚月抬手揉开吴邪紧锁的眉头,“丑。”
吴邪感受着额头传来略带着安慰的轻抚,漂浮没有着落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实感,僵硬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听到秋晚月说丑,吴邪几乎没怎么思考,眉宇间舒展开,圆钝的眼角弯了起来,下意识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秋晚月先是愣了愣,然后忍笑扶额。
本该温润内敛,光风霁月的小三爷,用现在这副模样朝她笑着的时候,就像是只急于讨好人的脏兮兮小流浪狗似的,看起来又傻又可爱。
吴邪半点不介意被她笑,抬起头眼神一一掠过此刻站在身边的人。
小哥神色淡淡,双手环臂靠着石壁;胖子正小心地扒拉衣服,观察胸前的伤口;晚月背着一只手,笑眼盈盈望着他……
还好,他们都还在,他没有害死他们。
吴邪捂唇咳嗽了两声,借此掩饰自己酸涩泛红的眼眶。
这个有意隐瞒的小动作,被距离最近的秋晚月捕捉到了。她略微停顿后,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中了幻象之后呢?”
吴邪情绪也调整过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顺着秋晚月的话道:“后来我就发现是壁画有问题,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的中招,那个地方太邪门儿了。”
邪门儿到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王胖子闻言就想起了自己曾经错过的无数雷公像,好东西那是一个没捞着!
他颇为肉疼地拍着大腿道:“可不是嘛,天真还跟我急,那些个雷公像不让碰就算了,看都不让看!”
吴邪好笑又好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语罢,他睨了王胖子一眼,等后者讪讪闭上嘴,才说回正题:“我和胖子汇合之后就离开了那儿……”
据吴邪所说,他们后来走到了一个类似于祭祀场所的宫殿之中,墙上有很多的壁画,并且敲上去听起来像是中空的。
王胖子笃定壁画后面肯定有好东西,吴邪也觉得有些奇怪,两人便仔细观察起了壁画,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当王胖子伸手去探时,还遭到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攻击。
提起这茬,王胖子当即心疼地摸摸自己的爪子:“真狠呐!胳膊都差点给我扯断,当时我就觉得只有手在拉我,天真还跟我说是幻觉。”
吴邪抿了抿唇,低声道:“现在看来,攻击你的就是人手贝。”
“胖爷我今儿真是被这鬼东西折腾得够呛,要不是月月和小哥,指不定就得交代在那儿了!”王胖子语气愤愤,还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瞬间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嘶,好在还算是有收获,不然我得怄死。”
“什么收获?”秋晚月随口问了一句。
见王胖子疼得呲牙咧嘴的,哪怕知道他受伤不严重,秋晚月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凑近蹲下看了看他的伤口。
只见王胖子胸口上有道一指长的伤口,是被人手贝划伤的,周围渗出淡淡血迹,好在伤得不深,血已经止住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秋晚月稍稍松了口气,放开了扯着他的衣襟。
可是又察觉到王胖子疼得都不敢动了,连呼吸都淡了不少,她有些于心不忍,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练功受伤时,用于缓解疼痛老法子。
秋晚月哄小孩儿似的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下一刻,王胖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愣愣呆在原地,感受到了胸口传来的阵阵凉意。
裹挟着似有若无的淡雅香气,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心尖,又仿佛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方才还刺痛不已的胸口,取代而之的是一股陌生的炙热,烫得连皮肤都仿佛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月,月月,月月!”
王胖子结巴着放大的音量,吓了众人一跳。
秋晚月颇有些头疼地抬手捂了捂耳朵,耳膜都快被这嘹亮的一嗓子给震麻了。
自从打开听穴以后,她耳朵的敏感度直线上升,稍微抬高的音量落到她耳朵里,简直跟按了最大声的扩音喇叭一样没什么区别。
同样深受困扰的还有刘丧,忍不住抱怨:“胖子,你干嘛!”他站在侧后方,压根没看见刚才秋晚月的动作。
“没,没干嘛。”王胖子咽了咽唾沫。
“……”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安静了。
这话听起来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很普通正常的回答,可是奇怪的地方就是在于也太正常了!
想想,问话的人是刘丧,好声好气回答的人是王胖子,这俩人居然没有吵嘴,这就显得万分诡异。
秋晚月微微蹙眉,面色凝重望向王胖子。
这么疼?伤口有毒吗?
如果真的有毒,这个时候他们没有药,连出口都没找到,情况一下就不妙了。
秋晚月抬手,想再拉开衣领检查检查伤口。
王胖子瞪大眼睛,已经抢先一步抓紧了领口,慌慌张张往后退,将后背和石壁贴的严丝合缝,活像一只壁虎。
王胖子挪开视线,尽量避免和秋晚月对上:“我不疼!我又不是天真,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疼啊哈哈……”
吴邪想把包给他砸过去,又顾忌着站在他面前的秋晚月,只能骂道:“死胖子!说什么呢你!”
王胖子没吭声,努力仰着头想表现得风轻云淡,殊不知脖颈处麦色的皮肤隐隐透出的红却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秋晚月指尖微顿,福至心灵。
——这是害羞了啊。
秋晚月笑了笑,还是很成全胖爷的面子的,把剩下的纱布递给他,让他自己包扎,没再去强行掀他衣领。
王胖子手里捏着白净的纱布,浅呼一口气,狂乱的心跳也随着秋晚月退到一边而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却不自觉追随着她,心里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王胖子用力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奇怪的情绪从大脑中甩出去。
短暂的插曲很快就被人遗忘在脑后。
吴邪继续说着他在救王胖子的时候不小心掉进陪葬坑中后,在里面找到的意外收获。
陪葬坑中有一具零四四考古队员的尸体和遗留下来的磁带和录音机,吴邪花了好些时间才修好。
秋晚月摩挲着下巴,问道:“磁带里面是什么?”
“是零四四考古队在主殿录下的雷声工作记录,有我三叔、陈文锦还有母雪海,他们正在翻译雷声,还说……”吴邪说到这里,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刘丧不由追问道:“说什么?”
秋晚月也投去好奇的眼神。
吴邪眼眸一暗,哑声开口:
“他们说,听雷会死。”
秋晚月心头重重一跳,没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吴邪又急忙补充道:“肯定是我三叔他们没有完全破解雷声,肯定不是这样的!”
王胖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还是故意扬起轻松的笑脸,跟着宽慰道:“天真说得对,没事啊,天底下这么多雷声呢,咱们再接着往下查。”
在场几人当中,没有谁比他们两个更清楚,探索听雷的秘密对于秋晚月来说意味着什么。
吴邪和王胖子两人的态度和话语都过于紧张了,让一直安静聆听的张起灵眼里浮现星星点点的疑惑。
他的目光转而落在沉默的秋晚月身上,微微皱了下眉。
刘丧不明所以,正想开口询问,就被秋晚月轻声打断。
“我这个人向来只相信自己,就算是到了最后一步又如何,除了我自己,没有谁有资格决定我的命。”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浅浅笑着,眼眸里闪动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光芒,是比她美艳动人外表更加耀眼的存在。
吴邪蓦然怔了怔,脸上紧张的神色淡去,定定地望着秋晚月:
“你可以相信我。”
就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们都能活的好好的,相信我们能重新开始。
不待秋晚月回答,王胖子也紧跟其后,举起手来:“还有我月月!”
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进展到这儿了,但是刘丧还是不甘示弱的出声:“姐姐,别忘了我!”
“丧背儿,有你什么事啊。”王胖子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呛声。
刘丧咬牙:“你个死胖子……”
眼看着两人又吵起来了,秋晚月真是哭笑不得,看他们吵得都撸起袖子准备打架,忙不迭撕开他们。
偏偏吴邪热闹不嫌事儿大,还跟着煽风点火,被秋晚月瞪了一眼后,才委委屈屈的老实了下来。
张起灵则是倚着石壁姿态轻松,甚至隐晦地换了个最佳观看角度,看着眼前一派混乱的场面,嘴角微微翘起。
沉闷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一扫而空。
—
等鸡飞狗跳的场景终于静了下来。
吴邪喝水润了润喉,略过了零四四考古队得出的听雷结论,径直道:“磁带里的雷声还叫醒了被我们拖上来的前辈,听见雷声后甚至尸变一般攻击我们。当时从尸体里爬出来一个贝类一样的奇怪生物,现在想想都是人手贝在作怪,它寄生并操控了尸体。”
“我想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一时没有防备才刘丧的敲敲话误导,然后就被人手贝逮到洞里,差点就小命不保。”
刘丧整个人面红耳赤,声如蚊蚋:“对不起。”
吴邪懒得再计较,王胖子冷哼一声,这事儿也算是勉强翻篇了。
“那个东西应该是南海王传说中的人手贝,我猜这是南海王为了防御盗墓贼养的。”吴邪思及他们现在的处境,习惯性地问道,“小哥,你有什么想法?”
张起灵垂眼想了想,淡声道:“整个地方封闭的非常好,应该是你三叔上去后做了保护措施,里面的文物都保存得非常完整,机关也没有被破坏,这地宫的面积非常大。”
秋晚月暗忖道:这绝对是是她听小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不过她也很赞同张起灵说的话。
这个南海王地宫中有大量的回廊和甬道,形成了一个迷宫,他们这么半天其实一直在绕圈,根本没有靠近它的核心区域。
他们塌方时候进来的,入口早就被掩埋了,还得自己想办法找到出口。
吴邪也想到了这一层,很快说出了计划:“三叔当年出去的出口一定还在,我们有找一下三叔的痕迹,看他们是从哪出去的,南海王的传说一一应验,看到纸人千万得小心。”
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往前寻找线索。
刚走出没两步,王胖子突然脚下一软,扶着墙道:“我这有点体力不支啊!岁数大了,还有点喘不上气儿。”
王胖子脑袋晕晕乎乎的,心里纳闷,按理说休息了这么半天,不应该啊。
张起灵抬眼,第一时间就想到:“看一下你们的伤口。”
吴邪挽起衣袖,受伤的地方泛着一圈乌黑,是中毒的迹象。
除了王胖子念叨着“好热”的声音外,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秋晚月心头一沉,她从师父那学来的内容里不包括辨认毒物,自然也不包括解毒。
张起灵看了一眼后,神色不变:“缠住他们的贝壳上面有毒,不致命,”
秋晚月放下心,轻声问道:“有什么症状?”
王胖子笑嘻嘻道:“跟喝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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