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打进主墓室中,光束的照射距离有限,众人依旧能感受到主殿内空间很大,连说话都带回响。
在殿室正中的位置,半空里悬挂着巨大的听雷装置,在下面有一艘宏伟的石船,船上船下都站着很多的人皮俑。与武器衣衫破烂的士兵皮俑不同,它们的身上穿着金丝编成的罗缎华服,有男有女,虽然不及女人皮俑五官清晰,轮廓氧化得有些模糊,但是大多保存的非常好,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
秋晚月眯了眯眼睛,嗓音轻缓:“那具女人皮俑大概就是从这里下去的,不知道当时是有人想将她盗出去,却遗落在了落水道中呢,亦或是……它自己动了?”
“月月你是适应良好啊,第一次下墓是一点不怕,也忒适合。”王胖子浅浅吸了一口冷气,搓了搓手臂,“照你这么一想,还怪瘆人的。”特别是那人皮俑还跟着他们走了许久。
吴邪问道:“这里有很多皮俑?”
王胖子打着手电筒扫视一圈,感叹道:“啧啧不止啊,这可是千军万马,这个殿室的中间还有一个大装置,和杨大广的那个藏宝洞的装置非常相似,但是比那个可漂亮多了。”
他越说眼睛越亮,嘿嘿,都是大宝贝啊!
吴邪毫无所察,侧目望去,试图看清前方,却是徒劳,眼前漆黑一片,他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心急,只能转头问身边的人。
“胖子,在钟的下面是什么?”
“让小哥跟你说。”王胖子心都跟着大船飘远了,摆摆手都来不及回答他,把问题甩给张起灵后就一溜烟就跑远了。
开玩笑,此时不找更待何时,就得趁吴邪现在没功夫管他,赶紧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宝贝。
这火急火燎的样儿,吴邪还能不了解他,就算看不见也知道他想干嘛,蹙起眉大声喊他:“胖子!胖子你别乱来!”
可惜人早就跑远了,听见了也装聋作哑。
吴邪现在拿他没办法,磨了磨后槽牙,实在没忍住低骂一句“死胖子”。
张起灵看了看他,接过王胖子的话,回他之前的问题:“钟下是一艘石船。”
提及正事,吴邪稳了稳心神:“船在下面呢?”
“有一个台基。”
“没有棺材吗?”
“没有。”
两人一问一答,没有半句废话,表现得甚是默契,秋晚月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们。
听主殿室中没有棺材,吴邪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他了然地笑笑:“杨大广藏宝洞里的棺材,就是从这里盗走的。”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一副万事算计之中、运筹帷幄的模样,眸中是白絮都遮掩不住的坚定耀眼的神采。
秋晚月挑眉,眼里一闪而过的欣赏和惊艳。
或许说,这才是她没见过的,真正的吴家小三爷……
耳边忽然远远传来王胖子的声音。
“没棺材啊!胖爷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秋晚月打着手电筒照过去,只见王胖子满脸写着失望,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等他接着抱怨下去,就被一阵敲击石壁的声音打断了。
众人皆是一愣。
秋晚月和张起灵迅速对视一眼。
——是刘丧。
王胖子因为没有找到棺材,痛失了宝藏,本来心情就烦躁,听见这丧背儿的求救,不由冷哼一声:“这不是扫兴嘛?牛逼不是吹的很厉害,还不是要我们救,反正什么也没他的份儿,不用管他。”语气里那股嫌弃的劲儿简直溢于言表。
秋晚月知道王胖子嘴硬心软,嘴上说得再难听,实际上内心根本做不到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刘丧送死那更是不可能的。
她索性就当没听见,大家一同进来,自然要一起出去,再留小孩一个人,到时候别真出什么事。
思及此,秋晚月对着另外两人的道:“我去看看。”
这句话是通知,而不是商量。只是她脚下还未迈出半步,手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牢牢圈住了。
秋晚月愣了一瞬,也未挣脱开,只是抬眼看向大手的主人,轻声询问:“怎么了?”
张起灵触及她清亮的眼眸时,下意识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向眼尾红痣,缓缓松开手,说话一如既往的言简意骇。
“我去。”
吴邪也皱着眉道:“外面的甬道错综复杂,很容易迷路,小哥下墓经验老道,更合适一些。”
张起灵虽然没说话,但是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秋晚月,无疑也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在开了听穴的情况下,秋晚月觉得自己没可能会迷路,不过看面前两个男人都这么坚持,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好,我不去了。”
听见她说了这话,吴邪才松开眉头,几不可察吁了口气,转而叮嘱张起灵:“小哥,注意安全。”
后者微微颔首,没再多言,快步离开了主殿室。
留下的人总不能坐以待毙。
秋晚月牵着吴邪的衣袖,跟他讲周围的事物,目前而言,他们有太多没有解开的谜题,希望在这个主殿室里能告诉他们答案。
他们缓步行至四周的墙边,其上画着大幅的壁画,笔触线条清晰,色泽艳丽。
“这里有壁画,画了一个眼睛。”秋晚月嫌恶地瞥了眼墙,不着痕迹地领着吴邪先后退一步。
吴邪闻言没说话,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这会儿找大宝藏无果的王胖子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吴邪手径直摸向后腰,将那根犀角蜡烛拿了出来,顺势递给了王胖子:“胖子,你把这个点上。”
王胖子也没问为什么,忙不迭摸出打火机,听话地点燃了蜡烛。
吴邪又道:“你把蜡烛靠近壁画,再看看那是什么啊?”
话音刚落,幽绿色的烛光微微摇晃,在靠近壁画的那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密密麻麻的虫子以极快的速度在壁画眼睛上爬动着,目标极其一致的对爬向中间瞳孔的位置,看得人头皮发麻,直犯恶心。
“我去!”王胖子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好多小虫子,太多了,一见着光就开始动,所有虫子都在往眼睛里爬。”
吴邪点了点头:“是了,这就是我们失明的原因胖子,我们一定是之前看壁画的时候,这些小虫子飞到我们眼睛里面,在里面产了卵,所以我们才会失明。它们会以极快的速度完成这个过程,并且影响我们的玻璃体。我比你们是明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顿了顿,语气肯定道,“是因为这个蜡烛,这个蜡烛之前一直是我先拿着的。”
王胖子恍然大悟,末了就把目光转向秋晚月,“那月月没瞎的原因就是……”
秋晚月眼皮一跳,适时抢过他的话,眨眼无辜道:“我和小哥在一起,确实没碰过这些壁画。”
毕竟不用蜡烛也能看见这些小虫子的事,她自己也很难解释。
王胖子扬了扬眉,又觉得有些不对:“天真,你刚才不是说是通道里的矿物质让我瞎的嘛,敢情你是瞎胡扯呢。”
吴邪冷静合理猜测:“这种壁画的颜料中混有那种矿物,矿物里的虫卵随着颜料被涂到壁画上,被蜡烛的光一照就全部散开了。”
王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欸”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就一照你你就好了,来试试,忍着点啊……”他嘴角带着坏笑,拿着蜡烛靠近吴邪的眼睛。
后者虽说是瞎,可又没傻,哪还能不知道胖子这是想使坏,险险往后仰了仰头,圆钝的眼睛都微微睁大,抬手抵挡着:“别闹啊胖子!”
王胖子扒拉住他的胳膊,嘿嘿地笑:“怕自己那眼睫毛给火燎了是不是?还挺在意形象。”
秋晚月看这两人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岁,拉架都兴致缺缺,简单从王胖子手中拿过“罪魁祸首”的蜡烛,快准狠的结束这场尚未开始的拉锯战。
“走吧,去前面再看看。”
两人瞬间偃旗息鼓,哥俩儿好地挽着手,乖乖跟在后面当小跟班。
每一面墙壁上都画着壁画,只是内容不尽相同,但似乎是连贯的故事,和吴二白给他们看的动画相差无几。
“这些壁画上都是纸人士兵和海蟑螂,那二叔说的诶告供注的怪物是什么东西?按照哑巴皇帝这实诚性格,这怪物肯定也在这儿,是什么东西呢?”王胖子疑惑地说着,“这最多的就是大雷公,是不是就是雷公。”
秋晚月脚步猛然顿住。
说雷公雷公到,他们现在走到的这副壁画面前,画面上尖嘴猴腮的人物赫然就是雷公,只是看着像是被人切割下来了一部分。
王胖子自然也看见了,自告奋勇主动说道:“我去前面看看。”说着他往前又走了段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下前面的壁画,又急匆匆倒回来。
“前面的大雷公都缺了一块。”
吴邪问道:“缺的是同一个位置?”
王胖子蓦地张大了嘴,秋晚月单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吴邪猜中了。
“雷公显灵啦,天真你看得见了?”
“缺在哪儿?
王胖子老实说:“它们的法器不见了。”这些壁画消失的地方太奇怪了,他忍不住脑洞大开,“你们说会不会这诶告供注七龙珠啊!收集七个才能召唤神龙。”
吴邪:“……”
秋晚月盯着这些缺失壁画,回想起杨家老宅里发生的种种,下意识脱口而出:“杨大广。”
吴邪肯定地点点头:“对,这说明杨大广他们的目标明确,所以这些法器一定有特殊的意义,这些法器是什么样的法器呢?胖子,再去看看。”
吴邪等着消息,可是半天也没人应。他迷茫地睁着眼睛,伸双臂探向周围,喊了声“胖子”。
听见他的声音,秋晚月也将目光从壁画上收回来,回头望了望,王胖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身后连个人影都没。
王胖子对那些壁画可没那么感兴趣,他对头顶上的大船更感兴趣,动作灵活地攀爬上了石船。
秋晚月喊他:“胖胖?”
王胖子应了声,喘着气在船上站稳,冲她咧嘴露出一个笑:“我我先上船来瞅一眼,别担心月月,你看着天真就成。”
吴邪又气又急,白皙的耳廓都红了起来:“小哥没有回来之前让你不要乱走,你没听见吗?!”
王胖子笑着晃了晃手电筒:“我这不是为了找信息心切嘛。”
吴邪气得下意识往声源处迈了一步。
王胖子急忙叫住他:“你站好别动啊,当心摔下来。”
吴邪忍不住捂唇咳嗽了两声,哪怕看不见眼神也始终没有离开那处,眯着眼睛看上面那船。
秋晚月拍拍他的肩膀,似在安抚:“我看着他,别担心。”
将吴邪带到更加安全的地方,离壁画和人皮俑都远了些,秋晚月就看着王胖子在船上走来走去,东翻西找。
王胖子佝偻着腰,探头去看石桌底下那个空心的洞,看清楚的瞬间好歹没吓出毛病——里面什么大宝贝都没有,就有一具干尸,因为没有腐烂,也就没有什么尸臭味,所以他一开始都没注意到。
尸体靠坐在洞里,面容凹陷,露出来的皮肤干瘪,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这个人可不是古人,从衣服看,应该是三叔那一波考古队的人。
“是你三叔他们的人,也不知道谁给藏这了。”王胖子把尸体扒拉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是个大大的帆布手提包,他瞬间眼前一亮,“找到好东西了。”
他使劲儿把包拖了出来,拉开拉链就看见包上面绣着“齐晋”两个字,翻了翻也都是些近代的东西,一件古董都没有。
“齐晋?这名也没听说过呀。”王胖子撇了撇嘴,惊喜落空后吐槽道,“杨大广、母学海、吴三省、陈文锦、齐晋,事情没查出来,考古队的名单齐了,不是说主殿会有你三叔的线索吗,好不容易到这儿了,结果什么都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大宝贝也没有。”
王胖子越说越气,随手抄起的水壶怒拍了一下石桌。
秋晚月都来不及阻止,还未反应过来,一道扩大了无数倍声音的敲击声就仿佛一把重锤,要穿过耳膜钉进人的大脑,震得人头晕目眩。
离雷声装置最近的王胖子无疑是受伤最严重的,整个人几乎都站不住,蜷着身子倒了下来。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