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以往感冒,颜盼都是吃点药扛过去,如果症状比较轻,甚至连药都不吃,但高海拔地区不同,即便是轻微感冒,也可能引起肺水肿和脑水肿,从而危及到生命。
陆嘉栩不顾她的反对果断带她去了医院,医生给他们吸了氧,还开了三天的静脉点滴。
“医生,能不能只吃药不打点滴呀?”颜盼弱弱地问。
中年女医生正在写处方,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啊?”
“我不是怕打针,”颜盼解释道,“是因为我要工作,没时间。”
明天剧组就要复工了,她是女主角,戏份重,输液一坐就是大半天,她不想耽误全组的进度。
女医生平时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看电视,并不认识她,不由奇怪地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大过年的也不放假?”
颜盼不答反问:“您不是也没放假吗?”
女医生笑着道:“我们是轮休,要是都放假了谁给你们看病呢。”
颜盼由衷敬佩,“一家不圆万家圆,谢谢医生,你们辛苦了。”
面对夸赞,女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做好本职工作而已,谈不上辛苦,倒是你,”她顿了顿,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再重要也得养好了身体再干,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的陆嘉栩点了点头,对颜盼道:“先请几天假,等病好了再回去。”
“我没事,哪有那么娇气啦……”颜盼还想挣扎。
陆嘉栩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却有些强硬:“听话。”
女医生也跟着劝,“我是医生,要对病人的健康负责,如果你不好请假,我来和你的领导沟通。”
双重夹击下,颜盼只能妥协,“好吧。”
她试着给秦导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秦导一听她浓重的鼻音,二话不说就批了假,让她不用着急,好好养病。
虽然有导演的体恤,但颜盼还是不敢耽搁太久,输完液有所好转,大年初五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剧组拍戏,陆嘉栩不放心,偏又拦不住,便和她一起去了。
颜盼生病请假期间,秦导调整了拍摄顺序,她回来后,便要抓紧补齐之前落下的进度,平均一天下来有十几场戏。
看着这满满的通告表,她有些愧疚地对陆嘉栩道:“对不起,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你去忙吧,不用陪我。”
于陆嘉栩而言,能够近距离看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只是担心她感冒初愈就这么高强度地工作,身体会吃不消。
虽然颜盼的身体还有点虚,但状态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演得很顺,每场戏几乎都是一遍过,这样的好演技却让陆嘉栩如坐针毡。
眼下,颜盼正在和何泽洋演一场对手戏——男女主历经重重波折,终于在一起了,两人在漫天飞花下互诉衷肠,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深深地沉醉在这唯美的一幕中,只有陆嘉栩面色铁青。
试想,要眼睁睁地看着所爱之人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就算明知道是演戏,都是假的,这种煎熬也是半分不少的。
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他干脆起身走了出去。
不同于摄影棚里温暖如春,外面正在下雪,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陆嘉栩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径直走进雪里,似乎只有身体的寒冷能够暂时熨帖他心里的焦灼。
手机突然响了,是江意打来的电话。
“老陆,在干嘛呢?”
陆嘉栩没有回答,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反问:“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个没良心的,去了西藏之后连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沈姨天天念叨你,你还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江意替沈华英控诉了陆嘉栩一通,直说得他无言以对。
“哈哈,”过足了嘴瘾,他话锋一转,坏笑着问:“和颜盼双宿双栖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如胶似漆,乐不思蜀了?”
陆嘉栩这会儿心里烦得很,没心思敷衍他,“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八卦?”
“我这还不是因为关心你!其他人的八卦我才懒得过问。”江意理直气壮。
“……”
见陆嘉栩不搭腔,江意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你怎么了?该不会颜盼又在拍吻戏吧?”
“没有。”虽然不是吻戏,但只要她和何泽洋站在一起,他就觉得难受。
“从前我爱她,只要她幸福就好,哪怕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现在我爱她,却希望她只属于我。”他顿了顿,自嘲地问,“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好不好!”江意理所当然道,“爱本来就是自私的,容不下第三个人。”
在感情里,他一贯都是以自己的想法为先,像陆嘉栩爱得这般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他看着都觉得憋得慌。
这场戏结束,秦导让休息几分钟,候在镜头外的小西立即抱着颜盼的羽绒服迎了上去。
颜盼披上羽绒服,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陆嘉栩,便问:“嘉栩呢?”
小西回答:“陆老师好像出去了。”
外面仍在下雪,颜盼拿了一把伞走出摄影棚,就看见一个孤寂挺拔的背影如青松般屹立在雪中,她顿时心头一紧,加快脚步来到他身边,撑伞替他遮挡住纷扬的大雪。
“感冒才刚好,怎么还站在雪地里吹冷风?”
她去拉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陆嘉栩的脸都冻得有些僵了,却还是扯了扯唇,示意她不用担心,“没事,我不冷。”
颜盼当然知道让他窒闷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不由心里一酸,用力抱住了他,“嘉栩,等这部剧杀青,我以后再也不接言情戏了。”
闻言,陆嘉栩当即扶住她的肩,一脸严肃地望着她的眼睛:“盼盼,你不用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前程。”
“你把问题想的太严重了,这怎么能说是牺牲前程,”颜盼无奈一笑,“除了言情戏,我还有很多戏可以演啊!比如说悬疑、罪案、历史、政治、科幻……”
“可是你的戏路会受到限制。”
即便陆嘉栩不是娱乐圈的人,他也知道在当前的影视行业中,言情剧是受众面最广的。
这一点颜盼并不否认,但她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个。
“嘉栩,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喜欢演戏?”
陆嘉栩摇头,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因为我喜欢在戏里体验不同的人生,通过演员这个身份,我有机会了解到各行各业的人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这让我觉得很新奇。但是如果是现实生活中我有的,我可能就没兴趣去演绎了。”颜盼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已经拥有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爱人,为什么还要在虚构的影视作品中寻找呢?”
一番话彻底消解了陆嘉栩心中所有的不安,她说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爱人,还有什么评价比这更令他欣喜的吗?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想要吻她,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闯入,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旖旎。
休息时间到了,秦导让副导演去把颜盼找回来,何泽洋自告奋勇地说他去,结果他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双俪影在一片银装素裹中深情相拥的场景。
虽然在心里告诉了自己无数次要放手,但亲眼目睹他们的恩爱,他还是像被攥住了喉咙一样,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了防止窒息,他在陆嘉栩快要吻上颜盼的嘴唇时出声喊出了颜盼的名字。
听到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陆嘉栩的脸上隐有不悦之色,似在责怪他这个不速之客。
何泽洋恍若未觉,只目不转睛地望着颜盼,解释自己的来意:“秦导让我来找你,接着拍下一场戏。”
颜盼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哦”了一声,对陆嘉栩却换上了一副撒娇的口吻:“外面太冷了,你要是再生病我会心疼的,和我一起进去吧,好不好?”
“好。”
陆嘉栩宠溺一笑,紧紧牵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回到摄影棚。
有了颜盼打的那剂强心针,后面再看到她和何泽洋搭戏,他也没那么介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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