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所有人都很漫长,在环球中心的陆知渊和容黎也没能睡着,都在等季珹的消息,他们也都怕等来噩耗。
这么多年来,这是季珹第一次伤得这么重。
顾瓷也陪着陆知渊熬着等消息,“若实在担心,你就跑一趟吧。”
“蒋君临已到他身边了,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就行。”陆知渊拇指摩挲着她的掌背,“你明天还要坐诊,睡吧。”
“我陪你等。”
“没事。”陆知渊语气温柔,“病人更需要你,你需要一个好的睡眠,救死扶伤的顾医生,乖,去睡觉。”
“那好吧,你累了也要睡,有消息黎江会来通知你。”
“好!”
顾瓷去睡觉后,环球顶楼非常安静,鸦雀无声,陆知渊点了一支烟,他反对季珹和蒋君临在一起,就是因为极道和黑鹰恩怨难清,这几年频发的小冲突算是示警,可季珹都没放在心上,这一次被伏击,不管是谁,肯定都是冲着他和蒋君临去的。
陆知渊愤怒,却又无力,因为他能懂季珹的执着,所以更无力,夜深人静时,顾瓷已熟睡了,陆知渊坐在床边看着顾瓷的容颜,心里却在想,他还有多少时间?
那一天降临时,他是不是和季珹一样躺在病床上,等着命运的惩罚,而顾瓷只能无助,又悲伤地接受他的离去。
他舍不得,离开这尘世。
也眷恋着有她的世界。
洛杉矶,早上。
季珹的危险期过去了,捡回一条命,却还未清醒,蒋君临陪了一夜,有些困倦,却不管错过他任何消息,张强已到医院,建议他先去休息,也被拒绝了。
张强来后,诺斯就带人离开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尼克言之凿凿地说极道派人伏击季珹,诺斯医生不信,却也要重新查一遍,季珹被伏击做得特别隐蔽,因他中枪的缘故,尼克没有派人追,现场除了弹头没留下一点痕迹,那一带连监控都没有,全是死角,一边是山林一边是密集的城区,就算有追踪,人藏于闹市也很难追踪,子弹也没什么特殊标记,黑市都能买到,且伏击的人枪法很准,声东击西后目标也很准确。
诺斯带人模拟伏击的全过程,这不是一个人就能办成的案子,定是多人配合,尼克也说现场很混乱,枪声很多,可留在现场的子弹却很少,和尼克所表述的枪声密集并不符合,很多子弹是尼克等人反击留下的。
警方接手了案件,他们也没有什么头绪。
诺斯医生拿到了第一手卷宗和现场勘察过的照片,物证,信息都很少,信息越少越说明,这是一起目标很明确的暗杀。
蒋君临也好,季珹也好,被人暗杀并不稀奇,他们身份特殊,树敌众多,想要他们命的大有人在,是谁买凶杀人呢?
诺斯医生坚信,这么干净利落的手法,不是普通人,要么是杀手,要么就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
顾瓷今天有两个小时的神经外科门诊,没想到接待了一名很意外的病人——陈良友。
她不喜欢陈良友,哪怕是看在陈良东的面子上,她也不太喜欢他,这人对极道虎视眈眈,多次刁难蒋君临,在研究所时更想不择手段地研究陆知渊,哪怕是死亡也在所不惜,她很反感,也没想到陈良友会挂她的号。
她的号还很难挂,顾瓷名气渐大,且专业性论文认可度非常高,在急诊室轮岗这段时间更是名声大噪,她一周就安排两次门诊,心脏科和神经科各一次,且普通病症不收,只收疑难杂症,顾瓷已看过自己的病人,没有陈良友的号。
陈良友是别人帮忙挂的,理论上来说,病人和挂号若不是一个人,医生有权利驱逐,陈良友说,“顾医生,医者仁心,我都来了,你不会拒之门外吧?”
“你怎么不在省中心医院挂号,林教授和符教授都是神经科的大拿。”顾瓷看了一眼后面的病人资料,若有所思。
陈良友说,“我看过了,这是我的病例。”
顾瓷看着他呈过来的病例,默不作声,他不曾在南城医院看过病,顾瓷看不到他的病例,只能看他拿过来的病例。
“这是我的脑部片子。”陈良友准备齐全,病例,片子都带过来了,顾瓷略一犹豫,翻开病例,淡淡说,“别家医院拍的片子不算,你要在我这里挂号看病,就要在南城医院重新拍一次。”
“听医生的!”陈良友含笑说,态度极好。
顾瓷看他的病例,陈良友头部受过外伤,且是很严重的外伤,落下了偏头痛的毛病,片子明显有缺血灶的症状,他的偏头疼查了很多次都不见好,都不知道病因,已有十几年的病史了,省医院的神经科医生都诊断是神经损伤,可具体怎么治都没有一个章程,这病磨人,却不好治疗,只能吃药控制,陈良友想要彻底治愈,国内外都看过,一直都没能治好。
近几个月有很明显的肌强直和动作迟缓,陈良友起初不当一回事,觉得年龄大了,神经反应慢比较正常,直到上个月脑炎,吃药难以控制,遛狗时好端端突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肌肉明显无力,且无感,省医院诊断是早期帕金森,陈良友辗转看过几家医院,都是相同的诊断,所以来找顾瓷。
是陈良东推荐他来找顾瓷。
顾瓷十八岁就给姥姥主刀的事情,陈良东知道,且也知道顾瓷全科精通,心脏科尤其出名,可顾瓷透露过,顾瓷平时研究神经科更细致,陈良东就推荐他来找顾瓷看一看。
顾瓷看了病例和片子后,又详细地问陈良友日常起居和脑炎的情况,包括日常用药,饮食,的确像是早期的帕金森。
“我约一个时间,你再拍一次片子。”顾瓷写病例,陈良友问,“你也觉得是帕金森?”
“像,但未必!”顾瓷说,“你当年脑部外伤后,除了头疼,还有什么后遗症?”
“经常脑炎,偏头疼,剧烈疼痛时会昏厥。”
顾瓷点头,略有犹豫,“你做一次全面检查吧,很多医生都诊断是帕金森,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来看?我是年轻医生,经验不足,你信任我吗?”
“在医院里,你是医生,我患者,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医生。”陈良友眼底有一抹不甘,“我们家族没有遗传病史,我不相信,我就会得帕金森。”
一生要强的陈良友,无法接受自己失去行动能力,坐在轮椅上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
顾瓷说,“你当年外伤的手术治疗,后续的资料方案,用药情况,能给我一份吗?”
“行!”陈良友非常配合,“你想要什么资料,我全力配合,顾医生,如果你能治好我,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那倒不必。”顾瓷淡淡说,“脑部外伤会引发很多问题,或许是神经问题,或许不是,我也不一定能治好你,就算治好了,医生收礼也不合规定。”
陈良友一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顾瓷不置一词,和他确定了做检查的时间,他毕竟是有点特权的,南城医院能安排他第二天做检查,陈良友一点都不想拖,顾瓷碰到疑难杂症也会格外关注,安排他第二天过来检查。
上午门诊结束后,顾瓷给陈良东打电话,问了陈良友的事情,“小瓷,没给你添麻烦吧,是我建议他去挂你的专家号。”
“病人挂号,天经地义的,陈叔,你们家真没有遗传病史吗?”
陈良东叹息,“真的没有,我们有一位同事四十岁那一年就得了帕金森,日子难熬,且出过一些事,他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废人,我哥一生要强,不肯向别人示弱。他真是帕金森早期吗?”
“不一定!”顾瓷说,“暂时还没能下决断,但是……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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