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座α3,这里是怪兽都不太乐意来的地方。
这颗星球位于猎户座中央,大气层内永远充斥着浓郁的黑色雾气,在那之上是永远不会融化的永冻的冰云,大地上没有植物,只有粘稠的,湿润的贫瘠土壤。
即使是这样恶劣的环境,竟然也孕育出了生物。
宇宙总是充满着神秘和无限可能,在这颗星球上诞生的生物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见到星球之外的景色,也不知道什么是光。它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出生于死亡,靠着本能吞噬同类的身体获得极其稀少的能量。
过于低等的同类没有办法做到吸收空气中的黑暗元素,而突破这一层进化的高等种,会利用那些黑暗能量变得更强。
在那一束划过漆黑天空的,刺目的光降临这颗星球时,千万年来的弱肉强食的残忍循环,在那一刻似乎就被打破了。
“它”是那些其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弱小存在,在它毫无意义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那一天,光降临在了这颗星球,就在它眼前。
如果它还有眼睛的话。
事实上,对于长期生活在黑暗环境下的生物来说,视力已经多半退化,它们更依靠气味和皮肤来探查周围的环境,而这道光某种程度而言对它来说是致命的。
那是比它现在的体型大了许多倍的生物,它从来没有在这颗星球上见过这样的生物,光,这个时候它还不理解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向往,想要占有。
巨大的生物似乎是受伤了,对外界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反应,源源不断的金色液体从身体的各个地方流了出来,甚至在潮湿的泥土地面上汇成了一条小溪,那里面蕴含的能量足以让它失去理智。
规划到自己的狩猎范围内,于是它独占了“光”。
它贪婪地将地面的上的能量一点不剩地吞了下去,漆黑的触手渐渐攀上光的身体,覆盖了那些伤口,汲取着里面源源不断的能量。
在这期间不是没有同族在觊觎它的宝物,然而在吸收了光的能量后它变得越来越强大,体型也越来越大,它摆脱了虚弱和死亡的威胁,再强大的同类也不是它的对手,纷纷成为了它的食物,它的养分,难以名状的尸骨堆砌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
它长出了更多的眼睛,希望能看清“光”的全貌。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它触手覆盖的伤口中渐渐地不再流出金色的液体,在某个星球上一如既往的,冰冷的狂风暴雨过后,“光”醒了过来。
“光”看着周围的尸骨和自己已经好起来的伤口,尚在疑惑之时看到了努力把自己往巨石后藏起来的长满触手的生物,于是轻声开口问道:
“是你救了我吗?”
“我在昏迷的期间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吗?谢谢你。”
“没想到这颗星球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生物啊……你叫什么名字?”
“不会说话吗?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智慧的样子……奇怪。”
这个生物分辨不出“光”的色彩,也听不懂“光”在说什么,它从未听过真正的“声音”,却觉得“光”的声音和“光”本身一样。
温暖,这是它从未有过的感受。
以至于当自己的触手被抓起来时,它甚至没有半分反抗。
“试试看这样——啊,果然可以呢。”脑子里突然就传出来了这样的声音。
“似乎有点过火了,嗯,请让我再次感谢你,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诶?没有吗?”
“我是莉提亚,莉提亚奥特曼,来自光之国……嗯……既然你没有名字的话,这里是猎户座α3,3……不如叫你迪迦怎么样?”
“迪迦……谢谢你。”
……
“光”的离开和她来时一样突然。
后来那个被命名为“迪迦”的生物,终于冲破了这个黑暗星球的封锁,却在茫茫宇宙中迷失方向,找不到她的痕迹。
直到他来到地球,发现已经忘掉一切,被黑暗污染的她。
这怎么可以呢……那束降临在漆黑星球上的,拯救了它的光,怎么可以被黑暗污染,怎么可以就被区区基里艾洛德人污染……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即使她会恨他。
卡蜜拉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扼住,甚至喉咙里没有办法发出一点声音,难以名状的恐惧就和那些湿滑的,黏糊的触手一般朝她席卷而来。
“你在害怕吗?”他靠近卡蜜拉,那些长满眼睛的冰凉触手缓缓地擦过她的脸,引起怀中少女一阵阵地颤栗。
害怕吗?
事实上她已经快要感知不到这样的情绪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比起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打击更令她难以接受。
那些情感,那些疯狂的占有,从触手,从身体亲密接触的另一端完整地,铺天盖地地传了过来,甚至浓烈到她难以呼吸。
少女哑着嗓子拼命摇着头,她想挣扎,那些触手却无孔不入,将她牢牢锁住无法动弹。
男人的银发散落在她的肩颈处,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吻,吻过她的嘴角,低沉的,在此时染上一丝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
“叫我的名字,卡蜜拉,叫我的名字……”
少女抽泣着,在他如骤雨般的爱中颤巍巍地开口:
“大……祭祀……啊……”
“错了,卡蜜拉,”金色的眼睛在此时的黑暗中变成了酝酿着风暴的暗金色,他的手指划过少女的嘴角,重复着说,“不对,卡蜜拉,我的名字……迪迦,这才是我的名字。”
卡蜜拉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几乎是大祭司说什么她便下意识地照做,此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改口:
“迪迦……迪迦……”
胡乱地喊着这个名字,内心深处却泛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是迪迦奥特曼,是更早以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然而她已经无法再去回忆了,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那一片黑暗中的,那双金色的眼睛。
眷念的目光看着床上已经熟睡的少女,他仔细地替她擦干净身上的血和灰尘,尽管还有些不满足,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还是用了最极端的方法,可在这之前它已经忍耐了很久……太久了……
它一直都是那个在阴湿的黑暗中见不得光的生物,即使做出来这幅圣洁的样子,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冰冷和疯狂。
天真的光根本不知道它才不是什么她的救命恩人,他只不过是想独占那份属于他的光,却造成了她的误会。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在α3还是露露耶,无论她是卡蜜拉,还是莉提亚。
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他已经找了太久,等了太久,就让他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迪迦……这是你给我的名字,卡蜜拉……不,莉提亚……”
冰凉的手指描摹着少女的容颜,金色的眼睛在暗夜中闪着微光,它缓缓俯下身,在少女已经有些红肿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唯有以她为上的虔诚。
“如果我不曾见过那样耀眼的光,或许我会在黑暗的泥潭中永世如同行尸走肉,永远认不清自己的形状……是你让我看到了那样的光,可你为什么让我看见了那样的光后,又决绝地一走了之呢?”
卡蜜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液体,或者是仪器的滴答声在耳边响着,永远都保持着同样的频率,又像是在倒计时。
什么的倒计时?
是她的生命……还是别的什么时间呢?
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脏了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布帛撕裂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昨夜经历过的一切像是一场甜美的噩梦,触手的勒痕还没有消失,不轻不重的力道,不痛,却在身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卡蜜拉的手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终于回过神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后,看着凌乱的床单,她的神色空白了一瞬,手指深深地嵌进了手下的床单里,她蜷缩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冷得可怕。
“迪迦……原来你就是迪迦奥特曼,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再难以置信,似乎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说过,凡是伤害过我的都是你的敌人……可如果那是你自己呢……”
哭泣没有任何作用,冷静下来后的少女哽咽着,尽力使自己忽略掉身体上的不适,她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打开门,空无一人的神殿内回荡着她沉重的脚步声。
达拉姆和希特拉都不见了……索鲁卡也不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神殿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走到自己未完成的壁画边,将篡改后的历史划下了最后几笔,然后她丢了刻刀,走出神殿。
外面是彻底被齐杰拉占领的露露耶。
它们挥舞着触手,激动地见证着自己的杰作,而那个漆黑的巨人正坐在露露耶的最高处,那就像是专门为他打造的王座,他坐在那里,在黑暗的王城中君临天下。
“塔尔,你没有回去吗?”
甚至没有回头,光是身后的脚步声就已经轻易地认出了来人。
“卡蜜拉小姐,如果你需要我的力量……”
“不,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将你牵扯进来已经很抱歉了,”卡蜜拉摇了摇头,“对不起塔尔,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来露露耶的。”
“这倒不是,恰恰相反,我很高兴能认识卡蜜拉小姐。”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说,“卡蜜拉小姐,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到王国去吗?”
“……”
“我知道了,那么,请让我见证这场最后的战斗吧。”
他后退了半步,看着卡蜜拉再次变身成暗金色的女巨人,在废墟的尘硝中,她朝着那王座上的,漆黑的君主缓缓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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