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娘亲——,饿——”,不知睡了多久,杨静在这幼儿的哭喊声和另一个虚弱的、长长的叹息声中醒来。

    尽管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可杨静还是清楚的记得,在昏迷前夕那最后的时刻。那蓝天,那白云,那飞机,还有那巨大的漩涡和可怕的深深的黑洞。

    所以,杨静对自己现在还活,着感到不可思议:没死?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还活着?她疑惑的悄悄的在被子下面,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的差点叫出声来。她这才确定,自己真的还活着。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内的情形再次让她感到震惊和茫然:“什么情况?这是在哪?”

    这是一个很旧的土坯房,自己身下躺着的硬邦邦的东西,应该是北方农村卧室中的土炕。自己现在是头朝炕的外边儿躺着,在她身边儿,头朝里面儿的方向,还半靠着被子,躺着一个面色蜡黄,气息微弱,看不出年龄的女人。

    杨静还看到,在那个女人的腿上,趴着一个骨瘦如柴,看着不足两岁的小男孩。只见那小男孩用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那女人。嘴里哭喊着“饿——”。而那女人,一只手搭在男孩儿的后背上,睁着浑浊的双眼,心痛却无奈地看着那小男孩。

    杨静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这幅画面。“这母子是谁?难道是他们救了自己?”

    可看看那个面部没有一点肉,比非洲难民还要瘦的小男孩,再看看那有气无力的女人,她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杨静还在发呆,而那女人看见杨静醒来,眼里瞬间闪过了一束亮光,随即流出了两滴浑浊的泪水。她气息微弱,却又神情激动地喊着:“大妞,你醒了?”说着,就想用那只放在小男孩儿后背上的手,去触摸杨静的脸,却最终因无力而放弃。

    杨静吃惊地看着那女人,见她只因说了这几个字,和做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就不停地大口地喘息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更别说有什么动作,只是那眼睛却激动地看着自己,一瞬也不曾离开。

    看着那女人难受的样子,出于医生的本能,杨静猛地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抓那女人的手腕,想给她把脉。却没想到脑袋一阵眩晕,紧接着又是一阵头痛,使她再次倒在炕上。

    一阵欲裂的头痛过后,杨静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进大脑,这让她再次感到迷茫。想到刚才看到的,自己要去抓那女人胳膊的小手,再结合涌进大脑的这些,属于一个小女孩的记忆,她才在疑惑中,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不仅是穿越,还穿到了一个小女孩身上。

    杨静闭着眼睛,想着这件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怎么就穿越了呢?难道是那架飞机的原因?那个大漩涡和那个黑洞难道是时光隧道?如果真的是,那怎么才能找到它?还能不能再穿回去?

    杨静正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听到“吱——”的一声开门声。然后,就听到了有一个人,脚步轻轻地从外屋走进来的声音。紧接着,自己所在房门就被打开。随之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这女人中等的个子,黑黑的,瘦瘦的。她用两只手,捧着一个大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由于在炕上躺着,杨静看不清碗里面的东西,只是闻到一股不是很香的饭菜的味道。

    只见那女人,先是把碗放在炕前的桌子上。然后就转过身来,满眼怜惜地看着炕上的女人,温柔的问道:“妹子,你感觉好点儿了吗?”

    只见那炕上的女人大口地喘着气,却无力回答,只能用充满歉意的眼神望着她。

    站在地上的女人在问完话后,突然发现杨静在睁着眼睛看她。她眼睛一亮,神情激动的握住杨静的小手,俯身看着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大妞,你醒了?太好了,终于醒了!”说话间,眼泪也随着流了出来。于是,她便一只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去摸杨静的额头。接着,又自言自语念叨着:“没发烧,没发烧,真是太好了!真没想到,那么冷的水,掉进河里竟然没有冻坏,真是太好了!”

    杨静感觉到了,那女人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的温暖。再看看她带着眼泪的笑脸,知道这人是真的关心自己。看到自己醒了,是真的开心。便禁不住在心理划过一股暖流,这多少冲淡了一些,由穿越给她带来的郁闷。

    那女人用衣袖擦过眼泪之后,轻轻的问杨静:“大妞,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静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舒服,我很好。”

    “那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们做了面条。”那女人说着,转身就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她就左手拿着两只碗和两双筷子,右手提着一个小桌子从里屋出来了。

    只见她把小桌子在炕上靠外边放着,把碗和筷子放在小桌子上。转身又把那只大碗端过来。又用筷子把大碗里的面条分成两碗。一碗放在杨静的面前,说:“大妞,吃吧。”说完,又端起另一碗,转向一早就安静地坐在小桌子前,两眼紧盯着面条的小男孩眼前。她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就往小男孩的嘴边送,并说:“大郎,来,吃饭了。”

    小男孩没有张嘴吃面条,而是看了看她,然后礼貌地说:“谢谢三婶儿,我自己能吃。”说着,就伸手去接筷子。

    只见那女人宠溺的看着小男孩,把碗放在他的眼前,说:“好,大郎自己吃。”

    只见那小男孩接过筷子,把嘴凑到碗边,笨拙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被小男孩称之为“三婶儿”的女人,此时却是满眼心痛地看着靠在炕里边的女人。直到小男孩吃完了面,说“三婶儿,吃完了。”她这才看了眼男孩眼前的空碗,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问道:“大郎,吃饱了么?”

    小男孩一边用小手拍拍肚子,一边说“嗯,吃饱啦!”

    那三婶儿转头看了没动筷子的林静,问道“大妞,你怎么不吃?”

    “哦,三婶儿,我不饿。”此时的杨静,心里郁闷的很,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

    三婶儿也没再劝,只是说:“那我把它放锅里啊。等你饿了再吃。”说完,麻利地收拾起碗筷,连同小桌子一起提着,去了应该是灶间的里屋。接着杨静就听见洗碗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见三婶儿用衣服擦着手上的水渍走了进来。只见她半坐在炕边儿上,一脸悲伤地看着炕上那好像只有出气,没进气的女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杨静说:“大妞,你的头晕不晕?不晕就下来送送婶子吧!”

    杨静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点点头,起身拿起盖在身上的小棉袄棉裤穿上,忍着身上的不适下了炕。

    这时,三婶儿也已起了身,没有说话,帮杨静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走去。杨静乖乖的跟在后面。

    可能是怕杨静出去冻着,三婶儿在外屋门口打开门犹豫了一会儿,又把门关上,转身蹲下来将杨静紧紧地搂在怀里。

    杨静觉得很不舒服,但感受到三婶儿身上散发出那浓浓的悲伤气息,便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直到她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她放开为止。

    三婶儿看着杨静,哽咽地说:“大妞,你娘可能不好了,一会儿,你进屋找一找你娘的衣服。记住,要把最好的找出来。我回家跟你三叔说一声,很快就回来。”

    听了三婶儿的话,杨静懂事的点点头。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悲伤地颤抖起来,眼泪刷刷地往外流。

    三婶儿见状,用长满老茧的手,给杨静擦着眼泪说:“好孩子,别害怕,进去吧,三婶儿去去就来。”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说实话,此时的杨静没有太伤心。悲伤的表现也只是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

    因为前世是医生,在医院里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所以现在她也不是很害怕。更多地感受,却是那个三婶儿给她带来的,这种雪中送炭的温暖。

    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又在这么小的身体里,就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没有这个三婶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此,此时的杨静,在心理对这个三婶儿充满了感激。她暗暗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她。

    理智上的不悲伤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本身发出的伤感。杨静身体抽搐,泪流满面地推开房门,向炕上扫了一眼,一下子就呆住了。

    只见炕上那个刚才还在昏睡的女人,现在正直直地坐在炕上。见杨静进了屋,便冲她招了招手,说“大妞,过来,到娘亲这边来。”

    杨静回过神来,一边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吧?一边急忙爬上炕,坐在那女人面前。

    刚坐好,那女人就把手里的一个小布包塞进杨静手里,又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杨静认真的听着,不敢有半点分神。直到她说累了,可能也是说完了要说的话。

    只见她深深地看了杨静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就神情放松地靠在了被子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杨静看了看手里的小布包,想着那女人刚才说的话,知道这里面是这房子的房契和现在家里仅有的一两多银子。

    没容杨静多想,就听到了有人开院门的声音。

    她急忙跳下炕,把房契和银子分开藏好。之所以分开藏着,是因为自己现在对周围的人和环境还不了解,觉得不能轻易地把房契露出来。这套房子以后将是自己和眼前这个小男孩的容身之地,不能有半点闪失。

    将东西藏好后,杨静把柜子里面,自己这娘亲的衣服,全部抱出来放到炕上。然后爬上炕,把自己和那小男孩用在的被子收拾好。

    刚做完这些,就见三婶儿领着两个女人进了屋。其中那个瘦小的女人进屋以后,直接走到大郎面前,把大郎抱在了怀里。将头埋在大郎的肩颈处。

    大郎可能感到不舒服,一边挣扎,一边弱弱地喊着:“福田婶儿。”杨静听了,也随着喊了一声:“福田婶儿!”,算是打了招呼。

    收索了一下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这个福田婶子应该是住在这院子东边的隔壁。另外那个女人,杨静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好像这个身体根本没有关于她的记忆。所以,杨静不知道该怎样跟她打招呼。

    三婶儿看出杨静的不自在,急忙介绍说:“大妞,这是你永安婶子,住在南街,你可能不认识。”

    那被称为永安婶子的女人也说:“大妞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还是在她们刚来的时候看见她一次,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别说她了,在外面看见她,我也认不出来。”说着就上了炕去摸那女人的脉搏。一会儿,见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三婶儿说“已经去了,给她穿衣服吧。”

    杨静一听呆住了,刚才还以为是累着了,在休息,没想到就这么离世了。

    三婶儿听了,对福田婶子说“福田嫂子,我们把孩子抱到西屋吧”说着拿起杨静的鞋子给她穿上,然后抱起来,去了对面的房间。这时,大郎也被那福田婶儿送了过来。三婶儿把杨静放到大郎身边,嘱咐了一句:“照顾好弟弟。”转身就出去了。

    杨静知道她们这是要去干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把眼前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圈在怀里,而大郎好像也有一种恐惧感,紧紧地抓住杨静的衣服,靠在杨静的身上不动也不知声。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见三婶儿和福田婶儿两人抽泣着过来。一进门就分别抱起了杨静和大郎,泣不成声的说“孩子,你们的娘走了,过去送送她吧!”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东屋。杨静看到已经穿戴整齐,安静的躺在炕上的女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哇——”地大哭起来,同时大郎也大声地哭起来。

    一开始,杨静是身体本能的在哭,不一会儿,就是杨静自己在哭。而且是嚎啕大哭,哭的是撕心裂肺。这让在场人无不为之动容,都陪着流下伤心的泪水。

    可除了杨静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哭的并不是眼前人,而是她自己。

    因为她想起了前世的家人;想起了年已近百、对传承她衣钵的自己寄托全部希望的外婆;想起几十年来一直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的父母;想起了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几个哥哥;想到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突然离开的打击,她便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她哭想前世的亲人,也哭老天的不公。想既然让她死,就让她死个干净多好,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里。即使是来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让她一睁眼,就又要面对这种生离死别。

    杨静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厉害。三婶儿看她伤心过度的样子,坐在炕边,把她抱在怀里,无声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

    杨静也像找到了依靠,紧紧地靠在三婶那温暖地怀里。此时,她已经哭不出声来,只是身体仍在不停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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