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是甜的
才坐下,摘了书包我就使劲戳前面的黑皮。
“黑钟黑钟!”
金钟仁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补眠,被我使劲弄了起来,迷迷瞪瞪的皱着眉眯着眼回过头来,脑门儿上还有胳膊压出来的红印。
“黑钟你签不签约啊?”
金钟仁侧着脸点了点头,也不待我再说什么就又转回去趴下了。
他是有多困。
我也没再管他,反正最重要的事情知道了就好。
上课的时候,我一边继续绣我的挂件,一边琢磨着有关签约的事情。
小米的话,其实不是签不签约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签约。她的成绩总是在六十名到八十名的位置晃,得看这一次签约的成绩怎么算。这样的话,其实问了她签不签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最后还是要看名单里有没有她。
泰民就不用考虑了,他那个成绩学校能让他签约才是见了鬼了。
主要还是金钟仁,五十名左右的成绩,果然还是要签约的。
下课铃响了之后,老师留了作业就走了。
泰民走到前面来照常拎起我的杯子,却没有直接走:“哎,小夏子你签约么?”
我摇摇头。
“我还没决定呢。”
这时候金钟仁也转了过来。
“你那个成绩,签约的话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了?”
我皱了皱眉:“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鸡头凤尾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老师大概是会希望我签约的。”
泰民耸了耸肩:“反正还有几天,你先想着不着急的。就算你想不明白,大伯肯定也会替你琢磨的。”然后举起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我先给你打水去了。今天半杯一杯?”
“一杯,”我朝他竖起一根手指,“好走不送。”
泰民吐着舌头做了个扭曲的鬼脸,把杯子的拎绳儿挂手指头上晃着走了。
下午放学,大家刚站起来做值日的做值日,收书包的收书包,地中海走了进来拍了拍手。
“哎哎哎,同学们先等一下啊,先听我说一句。”
所有人纷纷停下动作朝地中海看过去。
“刚才学校决定了,签约就按照一模的年级排名来算,前七十的同学自己考虑考虑,下周周末之前决定签约的家长直接来学校,去咱们年级办公室找我。好就这样,放学。”
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反应就是扭过头去看小米。
几乎是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她失望的表情。
一模的排名,小米是年级第七十四。
往学校外面走的时候,小米一路走一路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闷着头走不说话。
我想安慰她几句,却又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百分百能够签约却还在犹豫签不签,她是想要签约却就差一点点签不了。以我的情况去安慰她,我实在是怕起到反作用。
看了看那两个男生,我果断拽了拽李泰民,用眼神示意他看小米。
李泰民一脸迷茫。
金钟仁难得聪明一回的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把把泰民朝小米那边推了出去:“那个,我今天得早点儿回家,我先走了啊!”
泰民还傻着,我赶紧跟着说:“哎我跟黑钟一起坐车就也先走了啊,黑钟你等我一下儿啊你!”
说着就赶紧跟在黑钟后面跑了。
这样又是一路跑到校门口才停下来。我叉腰喘着气回头看了看,确定他们两个不会追上来才又看向金钟仁。
“哎,黑钟你等一会儿,我歇一下儿,累死了。”
金钟仁就站在那儿咧嘴笑着看着我:“就这么几步你就能累成这样?”
我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废话,你那大长腿跑的飞快,我追的上么我?”
我仰头看着他现在的身高,深感不公平。
明明记得刚上初一的时候我和泰民黑钟没差多少,那会儿他俩个子都不高,怎么这几年一个长得比一个夸张?黑皮现在的身高已经是班级前几名的水平了。
“那你上次怎么就跑的那么快?我都追不上。”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上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小宇宙爆发,这让我再来一次我可做不到。
“走吧。“他好像也没指望我回答,不待我说话便开了口,之后径直朝着车站的方向迈步。
我也就跟上,几步走到了他前面一点的位置,他就自然的保持着那半步的距离跟着。
马路旁边种着高大的杨树,把阳光遮了个七七八八。
我盯着少少的几点透过层叠的树叶投到人行道灰色砖块上的金色光斑,突然很想问问金钟仁是怎么想的。
我想知道,他希不希望我签约。
我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些奇怪,但是也没觉得怎么样,就直接问了出来。
“黑钟,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签约?”
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我以为他又戴着耳机听歌,没好气的回过头去想扯掉他的耳机,却发现耳机还老老实实挂在他麦色的脖颈旁边。
我只好转回去继续走:“你怎么不说啊?”
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只是在想,好像我怎么想没什么用,主要还是看你想当鸡头还是凤尾啊。”
敢情他是没明白,我问他就是想知道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希望我签不签。
原本这样的话问到这儿也就可以结束了,再追问会显得有点抓着不放,但我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我是说,刨除其他一切因素,你希不希望我签约?”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他喊了一声。
“啊!来车了!”
之后就看到一个影子从身边“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不得已赶紧追上。
最后坐到车上我们两个几乎固定了的位子上时,我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放学之后连着跑了两个百米冲刺,以我的水平真心承受不来。
我看着他坐在我对面,心说这个问题我估计是得不到答案了。
我正低着头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却听到对面的声音。
“我是一定会签约的,我的成绩不签约的话,去别的学校一定没有留在本校好。”
“可是泰民和小米都签不了。”
“咱们最熟的这几个人,也就剩你了。”
车内车外人声嘈杂,可是我的耳朵就像过滤掉了所有背景音和杂音一样,把他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声音和初一的时候不一样了。
变声之后的少年,有着丝滑醇厚而温暖的声音,说话时偶尔会带出好听的鼻音,听到的时候有种好像牛奶巧克力在口腔中融化开一般的感觉。
是甜的,我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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