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谁稀得跟他吵架啊
金钟仁此刻大约是心虚了,低着头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说话。
我看他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扶着他后腰的手稍微一用力,就又听到一声吸气。
“说实话!”我瞪着他。
他自己也扶着腰,皱着眉头苦着脸:“就是稍微碰着一下所以有点疼嘛,没事的,喷点儿药就行了。”
我觉得肯定没这么简单,但是瞧他疼的龇牙咧嘴的,只得先把他扶到旁边椅子上靠着椅背坐好,再按他说的去他包里翻药。
“什么样的瓶子啊?”我一边手忙脚乱的翻着一边问他。
“是个喷雾的,白色的瓶子。”他一边说一边坐立不安的探头探脑,“哎你找不着吧,我来吧还是。”
说着他就想过来,被我一嗓子吼了回去。
“你给我老实坐着别动!”
可是他包里东西塞得乱七八糟,我越着急越找不到,最后干脆把包给提了过去往他怀里一塞。
“喏!你自己找吧!”
金钟仁伸手到包里掏了两下,拿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一手费劲的扒开披着的外套,使劲扯着塞到裤腰里的衬衫。
我看他自己够的费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劈手抢过药瓶,给他把衬衫衣摆从裤腰扯出来,掀起他的衣服要给他上药。
“我自己来就行。”他说着,还伸手想要拿药瓶,被我一巴掌拍了回去。
“你自己怎么从后面喷药?还想再扭一次?”我踢着椅子腿,手抓着椅背用力把他的椅子转了转方向正对着墙,“趴好了!”
他回头看了看我,一脸的委屈,可还是不情不愿的回过头去胳膊撑在墙上趴好了。
我这才重又给他把衣服掀起来,露出一片巧克力色的后背来,脊柱弯曲成自然的弧度。
蓦然接触到冷空气,我眼见着他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因为动了伤处而又抖了一下。
仔细看了看他后腰那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只是按他说的拿着药瓶朝他腰上均匀的喷了几下,看着差不多了就给他把衬衫和外套放下来。
“好了。”我说,他这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自己慢慢朝后躺,靠在椅背上。
我拿过他的包准备把药放回去,放进去之前顺手拿着药瓶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就看出问题来了。
“金!钟!仁!”我咬牙切齿的念着他的名字,“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瓶药上面写的是紧急止痛喷剂!”
“就是因为没什么大事嘛,所以喷喷这个就好了啊。”他一脸的理直气壮。
“你不是说之前都好了么,那为什么这个只剩下半瓶了?”我继续问。
“是以前用的!”
我几乎要被他气乐了。
“哦,是吗?”我举着药瓶假装仔细端详了一下,“可是这瓶药的生产日期是不到一个月以前。”
他这次老老实实的闭嘴了。
少年穿着跳舞的黑色紧身裤和松松垮垮的衬衫,披着件灰色的加绒卫衣。瘦高的身子这会儿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倒显得没有平时看着那样高高大大的。靠着椅背低着脑袋,柔顺的深褐色短发遮住眉眼,还略带委屈的嘟着厚厚的唇,被后台昏暗的灯光照的显得格外凄凉。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只是一次文艺汇演而已,何必拼成这个样子。
刚买的止痛剂,他能用掉足足半瓶,傻子都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
想了想,总归是觉得他这样硬撑着表演不是个事儿。
“黑钟。”我开口叫他。他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珠一下子对上我的眼睛。我一瞬间有些失语,不过还是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然我去跟老师说一声,咱们的节目就别上了吧。反正跟老师也熟——”
“不要。”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
“这个节目是一定要上的。”他还是那样抬头看着我,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但是却很是坚定。
“就一个文艺汇演而已,没关系的。”我继续劝他,自己感觉堪称苦口婆心,“而且不用觉得让我白准备了啊什么的,反正我本来也是不想上台的。”
不知是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金钟仁突然很认真的皱起了眉头。
“我说上就上!”他说完这一句,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任我怎么叫都不理我了。甚至还自己费劲巴拉的把椅子转过去对着墙,死都不看我。
我的火也起来了。明明我是为了他好,是他自己硬撑着也要上,不要命了一样。这还跟我生气,生的哪门子气啊!
即使是这样,在知道他伤的真正的严重程度之后,我还是无法对他坐视不管。又拗不过他死活非要上台,只得在轮到我们彩排,要去前面舞台的时候,尽可能的从后面扶他一把。
手放在他的腰上,在寒冷的后台能够感觉得到少年的皮肤透过薄薄一层衬衫散发出来的温热。他似乎是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在台上,我唱歌唱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直不住的往金钟仁那边飘。
我也真是佩服他。即使用了止痛药,他是怎么做到这几天跳舞都让我们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的?
我就算是看到了他受伤那天严重的情况,都被他之后活蹦乱跳的样子骗过去了,更何况是杨桃和老师他们。
现在也是。他跳舞的时候,依旧是那样强大,看不出来丝毫的不适。
能够做到如此,他究竟是有多重视这次的表演啊。
即使我完全搞不明白他这样的重视是为什么。
一遍表演结束,我们两个又大概记了记舞台上的走位便回了后台。这一次杨桃跟着我们一起回了准备室,却对我们两个现在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她小心翼翼的问,“吵架了?”
我还扶着他的腰,指尖不时的和他自己扶着腰的手触到一起,我却假装没感觉到一样,还是把手放在那里没有动。
“谁稀得跟他吵架啊。”我说。
他只是重重的从鼻子里出了一下气,作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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