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之后，两人到了吕思思说的地方。
从车上下来，看到不远处五光十色的几个大字，向亦愕然，“游乐场？”
“以前来过吗？”吕思思关好车门，绕到他身边来。
“没有。”向亦发了会愣，乖乖摇头。
“就知道。”吕思思了然地笑了笑，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票，朝他挥手示意，“走吧，我们进去。”
今晚是国庆小长假的最后一晚，来的人比往常还多，很多项目都排着长队，其中不乏父母小孩还有情侣。
远远望去，到处都是绮丽的彩灯，仿佛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这张五彩斑斓的网下面，人群熙熙攘攘，欢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两人在来往的人潮里穿行着，向亦的视线一直在吕思思身上，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带着自己往里面走。
终于到了人少一点的地方，吕思思呼了口气。
她松开向亦，拿出刚才在售票处顺手拿的路线图给他看，“你先看看上面这些项目，有什么想玩的吗？”
向亦拿着地图看了一会，又把地图递了回去，“姐姐决定吧。”
吕思思无奈笑了下，“行吧。”
现在快要九点了，有些项目已经过了可以玩的时间，吕思思就在剩下的里面挑了个难度不大，但又很解压的——碰碰车。
选好车进场前，吕思思问了向亦一句：“玩过吗？”
向亦笑得乖巧，“没有，一会姐姐可得带着我。”
“好。”吕思思信了他的话，所以在进场之后，就慢慢悠悠开老爷车似的带着他兜圈。
一圈过后，向亦依旧不怎么熟练，歪歪扭扭地打着方向，较真得眉毛都快皱成一条了，那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欺负。
吕思思拿余光扫了他一眼，心下一动，突然就有了使坏的念头。
她故意减速拉开一段距离，准备趁向亦不备之时，猛地撞上去。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松开油门，就有人从她的后面撞上来，“砰”一声，车身猛烈摇晃，接着她就被惯力带着狠狠地震了一下。
吕思思懵了，只感觉脑子都被震得发麻。
而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笑，这笑声吕思思熟，是向亦。
她扭头去看，就发现身后正眉欢眼笑的少年，哪还有刚才的半点笨拙样，明明打着方向盘的动作轻松又熟络，溜得说他会开车都有人信。
察觉到她的视线，向亦嘴角的笑一点没收，甚至还挑了挑眉，勾着唇朝她挑衅，模样嚣张极了。
吕思思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说不会玩吗？”
“骗你的。”向亦眉眼微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说完就踩着油门又往吕思思冲来，吕思思心一惊，眼疾手快地打着方向盘躲。
侥幸躲过撞击后，吕思思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臭弟弟。”
向亦见好就收，当即嘴唇一抿，眼尾可怜巴巴地垂着，“姐姐我错了，你撞回来吧。”
“好啊。”吕思思丝毫不跟他客气，牟足了劲，结果临门一脚，向亦又突然坏笑着躲开。
于是她牛逼哄哄地冲出去，撞了个寂寞。
向亦见此还十分得意地笑出声，吕思思算是气笑了，“幼稚鬼。”
嘴上这么说，她手上动作却半点不见收，又转着方向朝向亦去。
两人就这样跟三岁小孩似的，开着碰碰车互相伤害了半个小时，引得围观的人都看起热闹。
特别是其中有个大叔，嗓门响亮，用着一口不知哪个地方的方言，一个劲地喊，最后看得着急，还指挥上了，“哎对，油门踩死，创他！”
那架势就差亲自上场了，引得周围人都跟着好笑。
玩完碰碰车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可能是太久没这么玩过，吕思思感觉脑子有点晕，在路边找了个椅子休息。
向亦去买了两瓶水过来，开了一瓶递给她，关心道：“还晕吗？”
吕思思接过水喝了一口，缓了缓，“没事，坐会就好，还有半个小时闭园，应该还可以玩一个项目，你看看还要玩什么。”
向亦在她身边坐下，“不玩了，我陪你坐会就行了。”
“好。”吕思思往旁边给他挪了个位置，就听向亦突然低声对她说：“谢谢。”
吕思思以为是在谢自己给他腾了位置，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向亦看着她，眼眸倒影着路边流溢的灯光，笑了起来，“我是说谢谢姐姐今天带我来这里，我很开心。”
吕思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眼尾轻扬，也笑了：“开心就好。”
而后拿手机看了下时间，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你在前面那个湖边等我吧，一会我们就回去。”
“好。”
今晚的风吹着有点冷，特别是站湖边，更冷。
向亦站在那等，没一会，周围陆陆续续来了些人，手上都拿着孔明灯在放。
离他最近的一家三口，写愿望的时候，其中的小孩欢喜地合着双手许愿：“我希望长大后赚很多很多钱，然后给你们买大别墅！”
父亲听了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要在心里默念。”
小男孩失落地“啊”了一声，母亲温柔地安抚：“没关系，可以重新再许一个，实在不行把爸爸妈妈许愿的机会给你。”
这下，小男孩又喜笑颜开起来，闭上眼睛重新许愿。
向亦在旁边默然地看着他们，直到三人放完灯有说有笑地走远，才慢慢回神，眼神暗了暗。
吕思思回来的时候，正好与刚才那一家人擦肩而过，也把向亦收回目光时低落的神情看在眼里。
她心里触动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孔明灯，走了过去。
向亦刚收了情绪，准备发消息给吕思思时，背后却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孔明灯。
“许个愿吧。”吕思思拿着手上的灯对他说。
向亦怔愣地看着她，“姐姐你不是去洗手间吗？怎么……”
吕思思得逞地笑，“我也骗你的呀。”
“快写愿望吧，就当作生日许愿，写三个，我不看。”她把笔塞进向亦的手心，转了过去。
向亦茫然地看着手上的笔，又抬头看了眼吕思思的背影，心里忽的一阵暖流划过。
过了会，吕思思问：“好了吗？”
“好了。”向亦说道。
吕思思以为他真的写好了，转过来发现他还是原来那个姿势站着，手上的笔可能都没有打开过，“不写吗？”
向亦看着她，摇头道：“不了，我在心里许。”
“也行，那把灯点了吧。”
吕思思把酒精块固定在铁丝上，又拿了打火机点燃，然后两人拿着等热气将其慢慢撑起后松手，看着它缓缓升空，而后没入墨汁晕染的夜空，成为了万千灯火中的一个。
吕思思望着仅剩一个点的明灯，弯唇一笑，转头对向亦说：“生日快乐！”
向亦的目光从刚才起就在她身上，这会没料到她突然转过来，忙不迭地低下头，“嗯”了一声。
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吕思思很快就察觉不对劲。
可是不等出声问，少年略带沙哑的嗓音就随着一阵风，划过了耳畔。
“姐姐，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嗯？”吕思思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的凝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她眼里毫不掩饰的震惊，向亦低头苦笑。早该料到会是这样，是他得寸进尺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开口圆场，吕思思却蓦地轻声一笑，上前抱住了他。
“别难过，过生日要开心一点。”
她在他后背轻拍了几下，似是一种无声地安抚。
向亦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半晌，才缓缓收拢手臂，小心翼翼地圈住怀中的人。
嗓音不知不觉间掺上了鼻音，“谢谢姐姐，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
哪怕没有生日蛋糕，没有许愿的蜡烛，也没有走过场的仪式，但他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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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狂风把树枝吹得像群触手怪舞来舞去，再配着电话那头王达粗犷的嗓门，画面堪比一部正在上演的惊悚片。
此时，这位惊悚片男主角，正喋喋不休地，气都不带一口喘地控诉，“怎么说哥也算是阅片无数，专门给你挑的校园题材的电影，最适合你们这种牵个手都能脸红半天的学生看，结果你现在告诉你连提都没提一句，多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王达说得嘴都快秃噜皮了，而当事人的注意力却全在电脑页面上，鼠标点下照片打印的选项后，才心不在焉地回：“那电影没意思。”
“操，你小子存心的是吧，昨天是他妈的谁大半夜把我抄起来，叫我推荐电影的，你现在………”
王达鬼冒火，气得脑门疼，昨天都凌晨了，睡得正香的时候，这家伙就开始电话轰炸，说让他推荐电影，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死皮赖脸问了半天终于问出个名堂。
“算了，你就说说今晚进展怎么样吧。”
王达说话间，向亦已经从打印机拿出照片，朝上的那一面，正是今天吕思思逗鱼时的背影，蓝色幽光落下，她整个人被笼罩在里面，气质清冷得仿佛不沾半点烟火气。
向亦看着照片出神，还是王达见他半天不回话，问了一声：“你干嘛呢？”
他才被拉回来，朝窗边看了眼，“挺好的。”
雨越下越大，可能是窗户没关好，渗了些水进来，落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响。
向亦放下照片过去关窗，就听王达迫不及待地发问：“什么挺好的，是表白了？牵手了？还是抱了？”
向亦没说话，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棵正在被雨淋的柚子树，陷入了沉默。
王达等得着急，“该不会什么进展都没有？！”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你们这群人谈个恋爱真隔应，怕这怕那的，到底有什么好顾及的，一句话的事，没长嘴啊。要换我，这会都该把人带到酒店床上滚着了。”
向亦看了会，收回视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向亦懒得再讨论这个话题，打断他说起另外的事，“30号的比赛我不去了。”
“什么玩意儿？”
顿时，王达的音量比刚才还高了一个调，“怎么就不去了，前两天不还练车练得好好的？”
向亦言简意赅：“那天有别的事。”
“什么事非得赶上那天，就不能往后推推？”
“推不了。”向亦没说是什么事，只是开着玩笑说：“好好珍惜这次保持记录的机会，下次可就没了。”
“那可不一定。”王达嗤笑了声，语气有点遗憾，“得，不来就不来，反正你也不差那点奖金，记得到时候关注赛况。”
向亦：“好，赛后我请客，叫上刘二他们几个一起，地点你们选。”
“那必须的，他们几个要知道你丫的放鸽子，不好好宰你一顿才怪。”王达打了个哈欠，“行吧，就这样，挂了。”
“嗯。”
向亦收了手机，关窗前，又朝外面那棵树看了眼，回想起刚才王达问的话，嘴角渐渐浮现起笑意。
那张照片最后被他装进了相册，而相册往前翻，无一例外都与吕思思有关。
每张照片的背后是日期标注，然今天的，写着他的生日愿望。
——如果可以，我想做摘月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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