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祀,主要是嫡出大房的事。

    江云帆忙前忙后几天,江云康倒是事情不多。

    不过连着的两日祭祀先祖,江云康也有些疲惫。

    承安侯府分出去的旁支,府上都有好几个孩子,江家人口众多,有好些亲戚,是江云康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次的。

    因为祭祀一事,承安侯府里住了不少的亲戚。

    从年过七十,到还在怀里抱着的都有。

    有些年纪大的,便会倚老卖老说起江鸿飞的事,觉得承安侯他们做得太过了。到底还是江家人,这么赶出去,丢的也是江家的面子,应该私下悄悄解决,再把人好好送回家。

    江云康当时听到就想笑,好在承安侯不是个大度宽厚的,当即嘲讽让说的人给钱。

    这种时候,江云康就觉得,不讲理也有不讲理的好处,抛去名声问题,自个倒是活得自在。

    没过两日,有点眼色的亲戚,也都走了。

    只剩下几个想打秋风的,不过如今的承安侯府,实在没什么银钱拿出来,也就只是供着吃住。

    清明一过,便快到殿试的日子。

    这几日,江云康都在府里,也就没去木府。

    算算日子,还有五日才到殿试。

    想到可能会面圣,江云康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想到皇上掌握了他的生杀大权,万一说错一句话,或者写错一个字,他的前程也就完了。

    林氏这次倒是轻松得多,她最期待的就是夫君能中进士,如今会试已过,对她而言,好的名次只是锦上添花。

    这日早上起来,看江云康没去书房,而是抱着安儿玩,林氏便问,“三爷是不是看不进去书?”

    “娘子聪明,这个时候确实看不进书,拿到书本就容易多想。”江云康坐到林氏对面,看林氏在算账,不由多看两眼。

    “最近绸缎庄的生意比较一般,但还是有些钱挣,但临仙阁倒是越发不错,上个月纯利快两千两银子呢。”

    林氏竖起三根手指,说到钱,她的眼睛就亮晶晶的,“大哥和我说,临仙阁现在有了名气,也可以开分店。不过我觉得算了,三爷你是要走仕途的,若是我把生意做太大,树大招风就不好。”

    三房一个月的月银也就二十两银子,之前是四十两,不过最近承安侯府用度吃紧,就都给减了。

    现在临仙阁一个月就能挣一千多两银子,林氏手中便会格外宽裕,可以说,在京城里过富贵日子完全没问题。

    只是江云康要走仕途,有点小产业没什么事,但如果生意做太大,他现在又没有官权,也难守住产业。

    所以林氏的想法,正好和江云康不谋而合。

    在这里,有钱不如有权。

    只要不愁吃喝,就没必要再去扩大生意。

    林氏算了算,合上了账本,“等三爷入仕后,难免要钱上下打点。当初大嫂还在时,母亲私下给大嫂不少私房,为的就是打通好关系。”

    “这些三爷都不用担心,但凡和钱财有关的,都不是问题。”

    有个有钱的娘子,便是那么好,江云康只用专心读书就好。

    他笑着想抱林氏,刚送开一只手,安儿就先钻到林氏怀中。

    “要吃……吃饭饭。”安儿眨着大眼睛,小胖手去拉林氏的衣袖。

    林氏无奈,只好叫人先去拿零嘴来。

    江云康在屋里坐了一会,大房的青岸便来了。

    “三爷,孟家的舅老爷和表公子来了,他们想见见您。”青岸道。

    听到孟家来人,江云康还得换一件衣裳。

    青岸在门口等着,瞧见彩萍在给锦鲤喂鱼食,过去看了一眼,“三奶奶真是喂什么都好,连锦鲤都是胖乎乎的。”

    彩萍斜了青岸一眼,“你是在说安哥儿胖?”

    “哪有,我没那个意思。”青岸立马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看彩萍,幸好三爷换好衣衫出来,才庆幸地松一口气。

    江云康带着青岸往外走,“舅舅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说是知道大爷今日休沐,他们也正好休沐,便过来看看夫人和大爷。”青岸知道三爷要问什么,主动道,“叫您过去,大抵是因为您会试考得不错,想恭喜您吧。”

    江云康微笑着没说话。

    他与孟家父子来往极少,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不是孟氏的孩子,孟家人对他们这些庶出的,也就是见面点点头的交情。

    往日孟家人上门,也绝不会让江云康过去见,这会来喊人,想来正如青岸说的一样,是因为他会试的成绩。

    从三房到大房,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还没进书房,就先听到顺顺低低的哭声。

    大哥休沐时,顺顺都是送回大房来的,这会听到顺顺哭,江云康步子便快了一点。

    刚迈过门槛,就看到顺顺坐在孟宏麟的腿上,眼睛红红的,小嘴委屈得抿紧,“三叔!”

    一句三叔喊完,顺顺就哇哇大哭起来,江云康忙伸手去抱。

    孟宏麟被顺顺哭得直皱眉,摇头道,“这小子,也太认生一点。他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大郎和……”想说安和时,话停在嘴边,孟宏麟又给吞了下去。

    江云帆说没办法,从安和过世后,顺顺性子就内敛许多。现在还算是好的,只要是熟悉的人,都愿意笑一下。

    “等再大一点,就能懂事了。”江云帆有些心疼地道。

    “小孩还是要从小带好,是大郎你的儿子,还是要你自己带才行,不然日后都认别人当爹娘。”说这话时,孟宏麟在看江云康,“三郎,你说是吧?”

    江云康自然能听出孟宏麟的话外之音,说到底,孟宏麟和大哥才有血缘关系。

    “表哥说得对,顺顺是大哥的孩子,自然要和大哥更亲。就是大哥现在房里没人,不知表哥有何建议?”他一脸诚恳地向孟宏麟寻求意见,倒是把孟宏麟给看愣了。

    孟宏麟刚到而立,蓄了一点小胡子,因为有些中年发福,所以笑起来时,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他认真地想了想,“大郎没打算那么早续弦,不如让房里的姨娘帮忙带顺顺,那姨娘是安和陪嫁带来的,读的书也比外边随便人家的女子多,应该可以放心。大郎,你说呢?”

    安和过世后,孟氏就帮江云帆的一个通房丫头抬成了姨娘,好照顾江云帆的起居。

    江云帆直接拒绝说不好,“顺顺之前换地方,就会哭。现在还是不要换的好,我与三郎本就是亲兄弟,顺顺亲近叔叔一些,也是正常。”

    他听到表哥说“随便人家的女子”便想皱眉,原本不懂表哥为何叫三郎来,现在看来,是要给三郎下马威。但他并不喜欢这样,就让奶娘抱走顺顺,问三郎殿试准备得如何。

    江云康说还好,“木须先生特意叫了钟师兄给我们讲学,现在就尽人事,听天命。”

    “钟师兄,可是钟庆?”孟宏麟抢着接话问,看到江云康点头后,才摇头说不好,“钟庆那个人才学虽好,为官却死板,他给你们讲学,怕是会拖你们后腿。”

    一边说,孟宏麟就一边摇头,用开玩笑的口吻,和江云康哈哈道,“不过你一个庶出的,能有如今的功名已是很好,若是真中了个状元,岂不是要越过你大哥你了,哈哈。”

    这种话拿到明面上来说,就很尴尬了。

    就算用玩笑的口吻,那也不行。

    江云康微微低头,错开孟宏麟的视线,“大哥是个宽厚的,我若是能有好名次,往后帮扶的也是侯府,大哥应该很高兴吧?”

    话题抛向江云帆,确实有人和他说过这个话,但他每次也是这样说,现在听表哥故意提起这个事,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三郎说得是,兄弟之间没什么谁更厉害,若是三郎往后能官至一品,那也是侯府的福分。”

    孟宏麟见江云帆没懂他意思,还想再多说,却被江云帆打断。

    “三郎马上就要殿试,先回去温书吧,可不能再耽搁时间。”江云帆已经弄明白孟宏麟的意思,觉得没必要让弟弟再留下听无关紧要的话

    等江云康一走,孟宏麟就不解地看江云帆,“大郎,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懂表哥的意思,但三郎为人正直,他要有功名,往后也能多个人和我互相扶持。要是我因为他科考比我好就嫉妒,未免有些太狭隘。”

    从江云帆入仕起,孟家有帮了一些忙,舅舅也常说,等他如何了,便会怎么样。

    但他心里清楚,舅舅是孟家人,孟家再有心,等承安侯府真有急难时,能出力的还是自家兄弟。

    “大郎是在说我狭隘?”孟宏麟面色阴沉,语气不善地道,“是我多管闲事了,本来想着为了大郎的名声,才特意和父亲走这一趟,看来根本不需要!”

    说着,孟宏麟就站了起来。

    江云帆忙说不是,“表哥不要误会,我就是觉得一家子兄弟,没必要去计较这个。三郎真能考中状元还是榜眼,那也是三郎的本事,如今侯府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光是我一个人很难撑住。”

    “大郎何必如此多虑?孟家一直就是你的后盾啊。”孟宏麟觉得和一个庶出的弟弟相比,江云帆应该要和孟家更亲近。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又放软一些,“我知道大郎是个大度的,可让庶出的弟弟越过你去,外边多少人笑话你?你要想想,你本来就艰难撑着侯府,还被人这么一说,往后如何见人?”

    江云帆觉得话不投机,再多说就要吵起来。

    之前父亲出事时,他也去找过舅舅,不过舅舅态度却很平淡,让他先忍一忍。现在话说得好听,小事确实可以,但真的有大事,他知道孟家绝对靠不住。

    但孟家又是母亲娘家,若是争执太过,于面子上又不好看,只能打岔说舅舅应该见过父亲,他们可以去正院看看。

    与此同时,孟威刚见完承安侯,正在正院的外厅和孟氏喝茶。

    同样的,孟威也说到了江云康,“你家那个三郎,如今成了京城里的名人,他要是再中个状元,就是本朝年纪最小的六元了。”

    孟氏刚端起茶盏,又叹气放下,“我也没想到,他这次能那么厉害,明明之前考了两回府试都没过,谁也想不到啊。”

    想到这个事,孟氏也很有压力。

    “确实,要是早知道他有这个本事,当初也不该让他拜木须为师,在江家族学读读,最后考个举人便好。”

    孟威也没心思喝茶,看妹妹近来憔悴不少,叹气道,“我可得先提醒你,要是三郎风头太盛,对大郎来说,可不见得是好事。”

    于孟氏他们来说,江云康可以有本事,最好也有点本事,但这个本事又不能太厉害,得比江云帆差一点。

    但现在的江云康,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哥哥说的我也知道,可这都要到殿试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了啊?”孟氏也为这个事苦恼,但她又不能逼着江云康,不让江云康参加殿试。外边人要是知道她这么做了,她的名声就没了。

    孟威和孟宏麟很像,脸也有些圆,但他为官多年,比孟宏麟更多些威严和沉稳。

    “先看吧,看他殿试如何再说。”孟威刚说完,就听到儿子的说话声,转头朝院子看去,果然看到和儿子一块来的江云帆,立马换上笑脸,“大郎快来,听说陛下让你去编修史书,这可是件名垂青史的事,快来与我说说。”

    江云帆笑着迈过门槛,说到编修史书的事,他立马来了兴致,马上侃侃而谈起来。

    能得此机会的人,说明很受皇上赏识,只要做好了,很可能会被皇上重用。

    眼看着江云帆快要熬出头,孟家又比以往更热切一些。

    他们在背后庆幸过不止一次,还好皇上没有因为承安侯而迁怒江云帆,不然承安侯府就彻底完了。

    在孟家父子和江云帆说话时,江云康也回到了三房。

    看到六弟来了,正好他这会不太想看书,就叫六弟到书房,顺便问问六弟的功课。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比较慢。

    一直到殿试前一日,江云康都是数着时辰过。

    就连林氏都说,难得看到他有考试紧张的时候,让他放宽心一些。

    殿试只靠策问,由黎明时进场,到太阳下山是交卷。

    故而到殿试那日,江云康半夜就要起来,一番洗漱后,人才稍微精神一点。

    “三爷这次肯定也可以的,木须先生也说了,只要你正常去考,一定能行。”林氏替江云康整理衣领,到了这会,她自己说话的尾音也有点点发颤。

    江云康伸手抱住林氏,刚进屋的彩萍又赶忙退了出去,江云康把下巴抵在林氏的肩膀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由衷地感叹道,“多谢娘子一直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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