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姮因醒来,第一反应仍是把药呕出来。

    贺长霆握着玉腕,解释:“阿因,吐不出来了。”

    吐出来的,也不能吃了。

    宋姮因猛的推开他,哑着嗓子喊:“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没多少时间了,我动了陆家的暗卫,端了天王营,只找到这一粒解药,你就这样浪费了!”

    一句话,信息量太大,贺长霆想了好一会儿。

    她能动用陆家的暗卫,说明她不止与陆家有渊源,还是个有地位的。

    端了天王营,嗯,小姑娘本事真大。

    只找到一粒解药,想到的是给他,这算是待他好吧?

    宋姮因见贺长霆默然不语,心头有气也不敢向人撒,把人推开,躺回榻上,“走开,不想看见你这个傻子!”

    说罢,一骨碌裹进被子里,从头到脚裹了严实。

    贺长霆唇角动了动,这是他的卧榻,这是他的被褥。

    他至今记得,自己只睡过一晚的卧榻、只盖过一次的锦被,遭小姑娘嫌弃都给丢了出去。

    因为这件事,他那一段总是不自觉的去闻自己腋下,闻自己的脚,想,自己是有多臭,才会被人嫌弃成那样。

    如今,小姑娘躺在他的榻上,裹着他的被子,这是,不嫌弃他臭了?

    贺长霆默了默,想,大概小姑娘觉得他快死了,不好意思再嫌弃他。

    这样想着,贺长霆心头暖了,坐在榻旁柔声道:“阿因,你还是多看我两眼吧,我时间不多了,等你下次想认真看我的时候,不一定能看着呢。”

    被子抖了一抖。

    贺长霆没有察觉,接着说道:“你中了毒,为何骗我?你想救我,想我生,难道就只有骗我这一个办法?阿因,假如今日我真的吃了解药,看着你死在我面前,那我余生该怎样过?”

    被子又抖了一抖,贺长霆这个傻子还是没有察觉。

    “我会永远记得今日,永远记得一个明明不愿意嫁我,却为了救我而死的女郎,永远记得自己是有多窝囊,永远记得,我竟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救我,死在我面前。阿因,那样的记忆不好受,我光是想想,就受不住,所以,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那我呢,我就能受得住么?”

    宋姮因探出头,望着贺长霆,目若朗星,闪着温柔的光。

    贺长霆一怔,歪着脑袋,问:“什么?”

    “贺长霆,我承认自己欠了你的,我承认你待我好,我拒婚辱了你,你以德报怨竟还给我生机,我只想尽自己的力补偿你,可你呢,你今日所为,是不是要我记住,我永远欠你一条命,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是不是要我看着你死,要我永远记得,一个待我那样好的人,因我的固执、冷血、无情,白白送了命,而他至死,我都不肯去爱他?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冷血、无情的人!”

    贺长霆皱了皱眉,小姑娘什么意思,觉得他在以退为进,搏她的同情怜爱?

    他何曾想过要她看着他死,何曾想过要她永远记住,欠他一条命,这辈子还不清?

    他没有想过这些,可是小姑娘觉得他想过。

    小姑娘觉得他在玩苦肉计,拿自己的性命玩苦肉计?

    贺长霆苦笑两声,俯身把小姑娘从榻上拽起来,自己躺了上去,一伸手把人推走,“你不必看着我死,那解药本就是你自己求的,给你用了也是应当,你没欠我什么,更不欠我命,用不着补偿,不要在爷这里作践自己,爷要睡觉!”

    宋姮因被他往外推了两下,也恼了:“贺长霆,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爷跟你没道理可讲!”

    贺长霆索性蒙头大睡。

    宋姮因气极,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明明他自己把事情都做了,她不过说两句,他竟还不乐意,还要与她生气!

    他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受不住,却要她眼睁睁看着他死,她就能受得住?

    没说错啊!

    贺长霆凭什么生气!

    宋姮因不肯放弃,折回榻旁把人揪出来,“你凭什么生气!生气的应该是我!”

    贺长霆一恼,“你到底要怎样!”

    宋姮因一颤,退了一步,气沉丹田,喷涌而发,大怒:“你凭什么凶我!”

    贺长霆一僵,蹙眉:“我哪有凶你!”

    “你这还不是凶我么?你自己看看,你凶成什么样了!”

    宋姮因彻底恼了,若不是看在他中毒的份儿上,早拿鞭子抽他了。

    贺长霆看着小姑娘,心里叹,怎么这么难伺候!

    说不得,骂不得,凶不得!

    “三不得”就罢了,他明明没有想过的事儿,小姑娘一定要往他身上安。

    他没有想过要小姑娘报恩、补偿,小姑娘觉得他想了。

    他没有凶小姑娘,小姑娘觉得他凶了。

    他想的,和小姑娘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怕不是又一个“男女之别”吧?

    想到“男女之别”,贺长霆骤然通了心窍,掐着日子算算,依薛老头的说法,小姑娘每月一回的流血就在这几日吧。

    难怪,该顺着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认错吧,认了错,小姑娘不闹,他也好睡觉。

    嗯,皆大欢喜,认错!

    “阿因,我错了。”

    不似方才的疾风暴雨,贺长霆的声音骤然温和下来,在夜色里是那样悦耳动听。

    嗯,男人认错的声音真好听。

    男人认错的模样,真俊俏。

    宋姮因的怒气,因这一句话烟消云散,骤然软了心肠。

    他中着毒,她该温柔些的。

    想到这里,宋姮因也有些懊悔,缓步行至人的身旁,轻轻一抱,柔声宽慰:“不是你的错,我不会让你死的,薛神医一定有办法治好你,我一会儿就去找他。”

    贺长霆身子一紧,很想把小姑娘按进怀里,怕她又闹,没敢动静,只低声说道:“睡觉吧,明日再去找他。”

    “嗯。”

    宋姮因低声应,替贺长霆灭了灯烛,一出营帐,见薛神医和宋真把耳朵贴在帐上,还在津津有味的探听。

    “三哥,听的真切么?”宋姮因不辨喜怒,古井无波的问。

    宋真一怔,缓缓收回耳朵,用小拇指挖了挖,看向薛神医,“我耳朵不好使,方才,啥也没听着,你来帮我看看。”

    薛神医也掏掏耳朵,扯着嗓子冲他喊:“你说啥?唉,人老了,耳背……”

    说着话,捋着胡子同宋姮因打招呼:“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睡吧。”

    两个男人走远,宋姮因捏了捏眉心,唉,男人啊,真是不讲道理!

    第二日,宋姮因醒来后照旧去贺长霆帐中看他。

    一进营帐,当中放着个大浴桶,冒着腾腾热气,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

    薛神医站在一旁埋首摆弄药材。

    “薛老头,要把衣裳全脱了么?冻死了。”

    贺长霆抱怨着,已经行到浴桶边,只穿了一条贽裤,抬腿进去。

    宋姮因看见这一幕,急忙转身要走,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宋真。

    宋真走的急,宋姮因走的也急,二人相撞,宋姮因一个踉跄向后跌去。

    正撞在浴桶上。

    贺长霆见宋姮因撞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接,身子向后一倾,把人接在怀里。

    虽把人接在怀里,浴桶却因他这一倾掀翻在地。

    二人双双倒地,一桶水浇了满身。

    薛神医和宋真皆是一怔,望着地上湿漉漉的二人,瞠目结舌。

    贺长霆光着身子仰躺地上,半抱着小姑娘。

    宋姮因面色如霞,自贺长霆怀中挣开,低首避开薛神医和宋真的眼神,夺路而逃。

    贺长霆起身要追:“阿因,你等等,批件冬衣再出去!”

    宋真把人拦下,揪揪人贴在身上的贽裤,似笑非笑:“你这样追出去,我家妹妹还有脸活么?”

    贺长霆一噎,拿了件冬衣披上,脸色后知后觉的泛起一片晕红。

    方才赤身抱小姑娘在怀,他竟无可抑制的起了反应,幸而小姑娘冬衣穿的厚,不然……

    他不敢想了,觉得自己有些混蛋。

    薛神医吩咐人收拾帐中狼藉,重新准备浴桶热水,望望坐在一旁的狼崽子,含笑道:“虽浪费了老夫许多药材,不过,值了。”

    贺长霆抬眸看他,“什么值了?”

    薛神医脸一沉:“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长霆又噎,他没想得便宜,想了想,歪着脑袋问:“薛翁,你说阿因是不是生气了?我这样……轻薄她,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解释、道歉?”

    薛神医看狼崽子一本正经,更想逗逗他,问:“你怎么解释?”

    贺长霆冥思苦想,怎么解释?

    说他不是故意的?阿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说他没想占她便宜?可他确实占了。

    说他错了?可他错在哪儿?不该起反应?

    对,不该起反应,得跟阿因道歉!

    “我方才,不是故意……那啥的,我是不是得跟阿因说明白,免得她觉得我是故意想轻薄她?”

    男人们都懂他说的“那啥”是啥。

    宋真扶额。

    薛神医摇头叹,那个机灵的狼崽子哪儿去了?中毒把脑子毒坏了?

    宋真想了想,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也不能看着贺长霆如此横冲直撞的去道歉,便道:“阿因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必再去道歉,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贺长霆半信半疑:“阿因真的不会生气?她昨日都误会我了,把我想的那么坏,说我想让她看着我死,想让她后悔一辈子,想让她永远记住欠了我,你们说,她怎么能那么想我?”

    越说越委屈,索性倒起苦水来。

    宋真与薛神医昨日扒墙根儿,已把两人吵架听的清清楚楚,此刻只能哑然失笑,心里叹,狼崽子行军打仗辅政安民是把好手,一遇到小姑娘,就成了个一窍不通的傻子!

    以前吧,还敢耍耍无赖占人家便宜,现如今知道人家不中意他,连便宜都占的如履薄冰。

    薛神医拍拍贺长霆的肩膀,“别想了,过来沐浴,我一会儿给你行针。”

    贺长霆也想的头疼,从善如流的不想了,抬腿进浴桶,才去看宋真:“找我有事?”

    宋真颔首:“王爷来信了,京师有变,要咱们务必早日回京。”

    贺长霆蹙眉:“京师有变?怎么回事?”

    宋真摇头,“我不是很确定,大概跟皇上有些关系,当时西北兵乱,王爷亲自领兵平乱,把京都空出来留给皇上折腾,你可知,皇上做了什么荒唐事?”

    “什么荒唐事?”

    “皇上联合程之信掌控京都军权之后,竟斩了一批朝臣,说他们不辨是非,不佐明君,连三朝老臣高震也没躲过此劫。”

    “死了多少人?”

    “至少两千众。”

    贺长霆心中大震,“后来呢,王爷控住局势了么?”

    “王爷本就没走远,听线人报京中生此大变,正巧得了尔朱氏已死的捷报,班师回朝,可皇上竟传出圣旨来,说王爷串通西北旧将,意图谋反,派出两万府兵截杀王爷,那府兵如何能与王爷所领亲兵相抗,只打了一日,已经溃不成军,王爷回京之后,软禁了皇上,我离京时,王爷正忙着重振朝局。”

    贺长霆点头,“死了两千多人,朝中现在怕是无人可用。既然急召你我回去,难道又出了差错?难道,皇上又兴风作浪了?”

    宋真摇摇头,“应该起不了大风浪。”

    不管什么样的风浪,先回京都再说。

    贺长霆望向薛神医:“薛老头,我这毒可还能撑到回京都?”

    “再泡一个时辰,我为你行针,然后让小姑娘运功替你护住心脉,应该不会毒发,可以启程。”

    贺长霆顿了顿,询问:“能不能让狐狸帮我运功?”

    “能啊,你不怕把毒过给他,就让他帮你。”薛神医瞥了一眼难兄难弟,很是不在意的说道。

    贺长霆蹙眉:“你不是说不会过毒么?”

    “我是说小姑娘不会过毒,她体内有解药,那毒不会自讨没趣,何时说不会过给别人。”

    贺长霆语塞,撇撇嘴,瞪了一眼薛神医。

    宋真笑笑,起身,“你好好疗毒,我去安排一下,咱们后日就启程。”

    薛神医独自在帐中照顾贺长霆,药浴、行针之后,把宋姮因请来给贺长霆运功压毒。

    贺长霆光着膀子盘膝坐于榻上,等着宋姮因为他压毒。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比洞房夜还紧张。

    宋姮因却比他平静许多,听罢薛神医交待的注意事项,凝神静气,盘膝坐于贺长霆身后,为他运功压毒。

    一双嫩滑纤手刚刚触及贺长霆后背,他却像触电一样逃开了。

    “我手太凉了?”

    宋姮因喃喃自语,双手搓摩许久,待掌心灼热,才又放到贺长霆背上。

    男人微微一颤,到底是没有逃开。

    运功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宋姮因额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看体力不支,薛神医忙道:“小姑娘,明日还要运功呢,你别逞强,悠着点来。”

    宋姮因无话,缓缓收了内息,气若游丝的说道:“好了。”

    说罢话,双手撑着榻想要下来,却发现全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

    贺长霆回身,见她如此疲软无力,忙把人扶靠在怀里,道:“我送你回去。”

    薛神医阻止:“莫急,让她先歇会儿,汗落了再走。”

    说罢,冲贺长霆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人抱到榻上安歇。

    贺长霆照做,把人安置好后,随手扯了自己的袖头给人擦汗,见小姑娘微微眯着眼睛,似是看着他笑。

    “贺长霆,明明你才是病人,怎么现在倒来照顾我?”

    小姑娘微弱的打趣,贺长霆又是一怔。

    “我不是病人,只是中毒,只要没有毒发,我的事还没你流血的事儿大呢。”

    宋姮因一噎,本来眯着的眼睛彻底闭上了,别过头去,心里悔,跟傻子聊什么天!

    贺长霆给人掖被子,“好好休息。”

    宋姮因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你去看看三哥,我想借你的卧榻睡一会儿。”

    “嗯?”贺长霆疑惑。

    薛神医急忙把狼崽子捞起来,推着人出帐:“你去跟小狐狸玩,我给小姑娘把把脉。”

    说着话,给他递个眼色,示意他躲在旁边偷偷听。

    薛神医折回榻旁,问:“小姑娘,臭崽子走了,我给你把把脉?”

    “嗯。”宋姮因浅应,伸出手腕来,又问:“贺王爷的毒怎样?”

    “不用担心,解药我正在配置,大约有个十来日就能成。”薛神医道。

    宋姮因“哦”了一声,想了想,问:“他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薛神医笑了,“有我在,自然是能的。”

    “那,可需我日日为他运功?”宋姮因又问。

    薛神医摇头,“不必那么费劲儿,明日一次,以后单药浴、行针就可。”

    宋姮因想了许久,点点头,说道:“那贺王爷的毒,就拜托薛翁了。”

    薛神医哈哈直笑,“小姑娘,别气。”顿了顿,接着补充:“你的毒解了大半了,到后日就无碍了。”

    宋姮因点头,“多谢薛翁。”

    薛神医轻笑:“谢我作甚,都是一家人,那臭崽子是我干儿子,你自然就是……”

    薛神医看看小姑娘,转了话锋:“咱们后日就回京了,你明日想去玩,让臭崽子陪你,也不枉你为他这么辛苦。”

    宋姮因摇头,“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同你们一起回了。”

    “不回?”薛神医脸色一凝,直觉自己闯祸了。

    “嗯,我已经递了辞呈,往后,不做翼奴郎了,做生意去。”

    说罢这句话,宋姮因就闭上眼睛睡了。

    薛神医喃喃:“做生意也挺好……”没再扰小姑娘睡觉,悄悄出帐,见贺长霆还在扒着帐子偷听。

    薛神医捞着贺长霆,一路拖回自己营帐。

    “方才小姑娘的话,你都听见了?”

    贺长霆摇头,“声音太轻,听不真切。”

    “她说不跟咱们一起回京,要自己做生意去。”

    贺长霆一惊,直愣愣的瞪着薛神医:“啊?”

    薛神医懊悔,“都怪我,不该跟她说实话,她听说你的毒能解,用不着她,就放心的把你撇下了。”

    贺长霆顿了顿,直言:“确实怪你,这话怎么能跟她说,我的毒虽用不着他,可我,聘夫人,用的着她啊。”

    薛神医瞋目看向贺长霆,给你个台阶,你还真敢踩?

    贺长霆也瞋目望着薛神医,话是你说的,你得圆回来,不然,跟你没完!

    薛神医叹口气,摸出一粒药递给贺长霆,“把它吃了,明日,陪你演场戏。”

    贺长霆揪着药丸看了看,问:“这药什么效用?”

    薛神医坏笑:“你明日不就知道了?总之,能帮你留下小姑娘。”

    贺长霆想了想,还是把人留下最重要,一仰头,吞了药。

    “好了,别在我这了,回去看看小姑娘。”

    薛神医赶人,贺长霆从善如流的去了。

    回到营帐,宋姮因还在睡着。

    贺长霆凑到跟前看了看,见小姑娘呼吸轻匀睡得正香,没敢打扰,抱臂坐在一旁,望着人发呆。

    她不愿意回京,是因为武成王么?

    那他使手段,一定要她回京,是不是有些卑劣?

    可是,他不愿意放她走,就像当初她拒婚,皇上一定要砍了她,他万分不愿,忤逆圣意,给她派了一桩差事,把她从死牢里捞了出来。

    宋姮因这辈子,是他的女人了。

    这是他早就认定的事,不管小姑娘与穆家郡主究竟是什么牵连,也不管她什么身份,他要定她了。

    他确实顾虑过小姑娘待武成王的情意,可武成王已然完婚,小姑娘总不能与人做妾,而且武成王也说过,之前不会娶小姑娘,之后更不会。

    那么,只要等到小姑娘真正愿意嫁他,便是拨云见日、柳暗花明了。

    想着想着,贺长霆昏昏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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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未婚夫的无赖兄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长庆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37章 吵架,嫁给未婚夫的无赖兄弟,一本书并收藏嫁给未婚夫的无赖兄弟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