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监寺,宋姮因目不转睛盯着宋真。

    今日过堂,她已做好自己应对的打算,撒泼耍赖,打架骂人,她没怕的。

    可是宋真突然闯进来,把王家过堂的人骂了狗血淋头,将她护了严实。

    察觉宋姮因注视的眼神,宋真回眸,迎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光,失笑:“没见过哥哥撒泼的样子,傻眼了?”

    宋姮因笑弯了眉目,“哥哥真好。”

    宋真眼底有些怜惜,面色愧疚,低低的说道:“以前在广平,我没能护你,以后在京都,谁再想碰你,我跟他拼命。”

    宋姮因点头,“哥哥放心,依我如今的性子,哪能让人欺负了去。”

    “那就好。”宋真放心的笑笑,指着不远处的锦帐马车,“进去吧,有人替我送你回府。”

    宋姮因怔了怔,还是问道:“哥哥,你如何查的这么清楚?”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宋姮因还是想确定一下。

    “我家妹妹这么聪明,真不知我从哪得的消息?”

    宋真说的模棱两可,见她若有所思,拽着她走向马车,“别想了,回去休息吧。”

    宋姮因从善如流上了马车,回眸笑道:“哥哥,赵郡盐荒的事,可要我帮忙?”

    宋真摇头,“不用你操心,正好看看李青海的本事。”

    宋姮因没再多问,撩起马车帘子,见贺长霆环抱双臂,很是悠闲自得的靠在马车背上,眉目依旧清冷,一袭云锦绛袍,风华无双。

    宋姮因怔了怔,想反悔,还没转身,贺长霆道:“你下去了,以后就别见我。”

    话落,觉得拿不住人,补充:“也别想见阿若。”

    宋姮因闻言,果决的进了马车,凝眉问:“你把阿若带走了?”

    贺长霆瞟了人一眼,并未答话,很是孤傲的说道:“你收回昨日的话,向我道歉,我还可以与你好好说话。”

    宋姮因气笑,好一会儿无语,敛了敛神色,问:“我若不收回呢?你让我生不如死?”

    贺长霆一噎,阴沉沉的瞪着人:“宋姮因,别来挑战爷的底线!”

    宋姮因哼了一声,没理他。

    贺长霆却笑了,“宋姮因,两天之内把两个大男人气的吐血,你可真是本事!”

    宋姮因怔了怔,他知道的这么清楚,见过陛下了?

    不该吧,他若是知道陛下那晚对她又搂又抱,会是这副神色?

    又或者,不会的,是个男人都会在意这种事,既不是从陛下那里问来的消息,应该是盘问过穆端。

    贺长霆见人若有所思,一把将入拥入怀中,道:“宋姮因,你那点小伎俩,想把爷气走,爷看上去那么傻?”

    宋姮因摇头,“我昨日所说,句句属实,贺王爷自重。”

    贺长霆冷哼一声,按着人腰肢的手用了几分力道,身子微微前倾,清冽的男人气息打在美人面上,“什么是自重,爷读书少,你说说。”

    宋姮因刚要推他,贺长霆提醒:“爷胸口有伤,你忘了?薛老头说了,我再吐一次血,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宋姮因立即老实的放下手,按向他腰间,又不自觉的捏了捏。

    贺长霆挑了挑眉,忽而笑意明朗:“爷说了,只要你嫁过来,天天给你捏。”

    “贺长霆,昨日说的不够直白是不是?还想再听一遍是不是?”

    宋姮因恼极,偏偏眼前男人打不得骂不得,娇气的不行。

    贺长霆面色一寒,“你再说宁做陛下的宫婢,也不做我的王妃,试试!”

    “说就说,到时候吐血死了,可别怨我!”

    贺长霆青筋暴起,瞪着小姑娘,“你说!”

    宋姮因动了动唇角,狠话噎在喉咙里,就是蹦不出来。

    缓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贺长霆寒声道:“爷若娶不到你,就去求娶高允初,爷不好过,你们姐弟也别想好过!”

    宋姮因顿时泄气,横眉瞋目,“贺长霆,你是不是人!哪有你这样棒打鸳鸯的!”

    “爷自己都挨了棒子,凭什么不能打别人!再说了,高允初本就是爷的,你算计爷,毁了爷的婚约,爷不该找你讨债么!”

    宋姮因怔了怔,声音低下来,唇角勾上一抹说不明的笑意,微微一叹,“原来贺王爷介意的是这桩事,原来贺王爷只想讨债。”

    贺长霆皱眉,觉得这话有些别扭,他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他想讨债?也不是特别想讨债。

    “贺长霆,你找我讨债,我也要找你讨债,我今日这桩麻烦,就是你惹的债!”宋姮因恨恨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贺长霆挑眉,他能惹什么债。

    “和政公主,认识么?”宋姮因扬眉问。

    “认识啊。”贺长霆懵懂不知。

    “有交集么?”宋姮因追问。

    “不多。”贺长霆凝神,没太注意和政公主。

    “不多是多少?”宋姮因细究到底。

    “我受伤他去看过我几次,上元节,请我去喝茶,我送她回宫,她说夜路不好走,送我一盏灯,就这些。”贺长霆规规矩矩的交待。

    宋姮因眼眸暗了一瞬,旋即复归平静,淡声问:“送你的灯,什么模样?”

    “一只水鸭,胭脂玉做的,看着怪精巧,不经用,还没回府呢,就灭了,我给扔了。”

    宋姮因气笑,“贺长霆,你见过水鸭么?那是鸳鸯,胭脂玉做的鸳鸯,定情用的,你收了人家的鸳鸯灯,半道又扔了,这叫始乱终弃懂不懂!”

    贺长霆一怔,直觉事儿大了,“什么始乱终弃,我只乱过你,其他女郎,说话都不超三句。”

    “是么?”宋姮因显然不信,“上元节都请你喝茶了,没一个时辰脱不了身吧?说话不超三句,你看我傻么?”

    咬了咬唇,补充:“傻子也不信!”

    贺长霆大惊,争辩:“是喝了一个时辰的茶,她送我一本兵书,我一直在看兵书,就跟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宋姮因脱口问道。

    “走吧。”贺长霆老实交待。

    宋姮因一懵,不禁凑近贺长霆的眼睛,弹弹他的脑壳,“这里面是木头么?”

    贺长霆按下她的手,“什么木头,爷这是脑子,没这东西,爷就被你骗傻了!”

    宋姮因没打算放过贺长霆,接着问:“那还有送她回宫的一路呢,也没超三句么?”

    “回宫我骑马,她坐车,哪有空说话!”

    “那她送你鸳鸯灯呢,也没说么?”

    说着话,宋姮因掰着指头模拟二人说话的情景,“她说:夜路不好走,送你一盏灯;你说:多谢;她说:路上小心;你说:放心;她说:改日见;你说:改日见。这就已经三句了!”

    贺长霆愣了愣,问:“我为何要与她改日见?”

    宋姮因噎,为何?

    她不想了,摆手,“我不管你为何与她改日见,你就说是不是超了三句?”

    贺长霆摇头,“她送我灯,我提着灯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谢字也没说?”

    贺长霆接着摇头,“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兵书,还着急去给你送仙豆糕,哪里想过这些。”

    “仙豆糕?你回宫路上买了仙豆糕?”

    “嗯。”贺长霆点头。

    “和政公主知道么?”

    贺长霆颔首,“知道啊。”

    宋姮因眨了眨眼,“没问你买给谁的?”

    贺长霆摇头,“没有啊。”

    宋姮因没话问了,这样看来,他与和政公主说的话,可能真的没超三句。

    贺长霆也沉默,想了半晌,恍然大悟,顿觉脊背发凉,有些后怕的说道:“原来她想跟我定情啊,得亏扔了,不然就被人算计了!”

    宋姮因哼了一声,“公主想拐你做驸马,也就你觉得这是算计。”

    “她想拐我做驸马,又不跟我明说,送一堆乱七八糟、我不知道的定情物,骗我收下,这不是算计是什么?”贺长霆顿时生了警惕,觉得以后女郎的东西一概不能收。

    除了宋姮因的。

    他巴不得宋姮因送他一堆定情物呢,哪怕不送他,收他送的定情物也成。

    他就送她一把家传的短刀,还被她还了回来。

    “公主跟你明说,你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贺长霆笑问。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爱说不说!”宋姮因嗔了他一眼。

    “她要是跟我明说,我就告诉她,爷有心上人,爷的心上人是宋姮因。”贺长霆灿然笑道。

    “你可别这样说,我还想活呢。”宋姮因道。

    贺长霆默了片刻,发问:“是和政公主让李青海传话的?”

    宋姮因没肯定也没否认。

    贺长霆点点头,“明白了,想毁爷的女人,看来是爷在她面前太好脾气了!”

    想了想,自言自语:“不对啊,她如何知道你在广平的旧事?还知道的这般清楚?”

    宋姮因没有说话。

    “静妃”,贺长霆咬牙,“她居然这样龌龊!”

    说罢,捏捏宋姮因的脸,“你还想做宫婢,她那样恶毒的女人,能容你留在陛下身边?别自讨没趣,安安生生做我的王妃,她们再敢害你,爷替你出头!”

    宋姮因推开他的手,“这次不与她计较了,三哥待我如至亲,我不想去为难他的亲妹妹。”

    话落,看向贺长霆:“和政公主这个债,是不是因你而起?”

    贺长霆摇头:“这里面还有陛下的一半债呢,他的女人是主谋,按说他七我三,你找我只能讨三分债,他有七分债呢,你都不怪,只怪我一个,不公平,爷不认!”

    宋姮因懊恼,“不是说了么,静妃的债,三哥替她还了,现在只有和政公主的债,得你还!”

    “若说宋狐狸这都算还债,那我的债也还了,消息是我递的,他人是我请的,他就出个人,我可是后面出谋划策的。”

    话落,非常不满的撇撇嘴,“早知如此,爷亲自去了,让你只记静妃的债,让你记恨陛下!”

    宋姮因气笑,“总归你没去,总归是三哥帮我的,再说了,你去了我还不一定领情呢,三哥是我血亲的哥哥,他护我理所当然,你去帮我打架,只会让我名声更臭!”

    贺长霆也不相让:“总归你是领情了,总归宋狐狸是我请的,总归这个人情有我一半。”

    宋姮因也不废话,直接问:“你是不打算还债了?”

    贺长霆见小姑娘嗔怒的模样,突然不想坚持了,问:“你想让我怎么还债?”

    “不准求娶高允初,不准为难阿端!”

    贺长霆大方应承:“这个不难,只要阿端是我小舅子,我疼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抢他的媳妇儿。”

    “贺长霆!”

    宋姮因掐着男人手臂吃劲儿拧了一圈。

    “嘶……疼……”

    贺长霆虚弱的□□一句,伏在宋姮因肩上,晕过去了。

    “贺长霆,你起来,别装!”

    宋姮因掐了人几下,又挠他痒痒,贺长霆动都没动,好像真的晕了。

    宋姮因有些慌了,朗声冲马夫喊:“再快点,我这里有病人!”

    回到宋姮因府,化溟与修筠合力将贺长霆抬进暖阁。

    柳大夫给人诊过脉,非常同情的看看贺长霆。

    “柳大夫,他的伤怎么样?”宋姮因看不懂柳大夫的神色,忧心的问道。

    “少主,你是不是又刺激他了?”

    宋姮因认真的想了想,又想了想,不确定的摇摇头,“没有吧?”

    柳大夫叹了口气,“将军真可怜,没爹没娘,连个心疼他的人都没。”

    宋姮因噎了噎,心底一软,低声认错:“我……掐他了……”

    柳大夫闻言,瞅了宋姮因一眼,“既然少主不喜欢将军,以后别来招惹将军了。”

    宋姮因气笑,“柳大夫,谁是你的少主?”

    “帮理不帮亲,再说,将军这性子讨喜的很,我想收他做干儿子呢。”

    宋姮因“哈”了一声,“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生个女儿嫁给他呢。”

    柳大夫脸色一沉。

    宋姮因也是一顿,接着道:“贺王爷有干爹呢,薛神医,医术也极好的。”

    柳大夫脸色更臭,“若不是我师姐,薛老头上哪有那么好的医术!”

    宋姮因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轻笑:“这么说,薛神医是你师姐夫了?”

    柳大夫一僵,推着宋姮因出暖阁:“别在这捣乱!”

    待宋姮因走了,柳大夫折回来,冲贺长霆道:“将军,少主走了,别装了。”

    贺长霆悠悠醒转,“阿因太机灵了,明知道我怕痒,还专挠我痒痒,得亏我定力好,不然怕是装不了这么久。”

    柳大夫不以为然:“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看少主对你无意,你如今得有二十六了吧,该娶妻生子了,别再缠少主了。”

    贺长霆脸色一冷,“柳老头,你胡说什么!”

    “你也别恼,你自己觉得少主中意你么?”

    贺长霆噎了噎,认真思量起来,“她中意的是陛下,只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能当饭吃么,再说了,就算你死皮赖脸讨了少主做媳妇儿,人生那么长,你想少主抱憾终身么?”

    贺长霆顿时无言,求而不得,真的会抱憾终身么?

    “你出去吧,让我睡会儿。”

    贺长霆躺在榻上,合眸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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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未婚夫的无赖兄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长庆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51章 不甘心,嫁给未婚夫的无赖兄弟,一本书并收藏嫁给未婚夫的无赖兄弟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