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看出宋姮因心不在焉,气呼呼的道:“贺王爷这样做真不对,这才成亲第二日,哪有这样抛下新娘子不管的!”
宋姮因没想到厨娘比自己还气,温然一笑:“白狼哥哥不是个会甜言蜜的人,大概有急事,又不想我涉险,才一声不吭的走了。”
厨娘叹了口气,“唉,跟我家那口子一个样,只是太辛苦咱们了。”
“嗯?叶大夫看起来很好啊,待玉嫂子也是知冷知热的。”宋姮因偏头望着厨娘,很是羡慕的样子。
“好什么呀,一点都不解风情,我让他给我买只花冠,他说不会挑,非要带我一起去。你说,我要是想去,还劳烦他做什么,这种人呐,你教他怎么讨好你,他都学不来,笨死了!”
宋姮因“噗哧”笑出声来,“叶大夫痴迷医术,大概对这些事情没那么多想法。”
厨娘也笑了,“是啊,当初他求娶我时,我原知道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嫁了,如今,再怨他也没什么用了。”
宋姮因抿唇而笑,“玉嫂子也是个美人呢,当初叶大夫为了求娶您,没少费心思吧?”
厨娘哈哈一乐,“他那个木头,懂得什么费心思,不过是一声不吭死缠烂打。”
“哦?玉嫂子快跟我讲讲?”宋姮因兴致顿起,缠着厨娘要听故事。
厨娘看宋姮因心情大好,不好驳她的兴致,娓娓说道:“他啊,原来是建康城里一个文文弱弱的公子爷,一次跟朋友来蜀中游玩,遭了盗贼,被我和镖局的兄弟救了,当时他浑身是伤,只剩了半条命,我正好与谢大夫有些交情,就带他来神农谷求医,谁料他一病半年,我也在神农谷耽搁了半年,后来,他家里来人接他,我想着总算能把这个娇滴滴的公子爷送走了,谁知,他只修书一封让家奴带回去,人却在这里跟谢大夫学起医术来。”
“后来呢?”宋姮因笑吟吟的问。
“后来,我才知道,他修书与家中,说要娶我为妻,家中若能同意,他便带我回去,若不能接纳我,那就当他这个人已经在蜀中遇害了吧。”
宋姮因灿然一笑,“看来叶大夫家里没再来人接他。”
厨娘摇头,“谁说没有啊,他父母亲自来神农谷接他,也见了我,听说我是个风餐露宿的江湖女子,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进叶家的门,我当时一听就恼了,谁稀罕进他叶家的门,再说我根本就没想过嫁个文弱书生做夫君,气急之下,我就把他赶出了神农谷,撂下话,这辈子都不会嫁他,让他安安生生做他的富贵公子爷。”
“啊?玉嫂子,你好狠的心啊!”宋姮因打趣。
厨娘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想着,他一个没吃过苦的公子爷,受了这样的搓磨,定然老老实实回建康城了,毕竟瞧他爹娘的架势,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去,没成想,我出了一趟镖回来,他竟然在镖局做起了大夫,还跟我镖局的兄弟说,他是我的未婚夫,在这里等我成亲的。”
“是吗?哇,叶大夫也不是不解风情的嘛。”宋姮因笑弯了眉目,打趣道。
厨娘眉目染上温情,“我逼问之下,他才交待,他爹娘确实把他绑回去了,只是一路上他不吃不喝不闹,活像个死人,他爹娘没办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送了命,只好放他回来,不过,叶家以后就没他这位公子爷了。”
宋姮因点点头,“建康叶家也算是累世大族,世家高门互为婚姻,他爹娘就算舍了一个儿子,也不会坏了门第之别。”
厨娘也叹,“我自然知道他做了一个怎样艰难的决定,所以,在镖局那两年,我依旧没有松口,毕竟,他是蜜罐里长起来的公子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我是泥土里摸爬滚打的泥鳅,我们不是一路人,若强行拴到一起,恐怕没什么好果子。”
“那,是什么让你最终决定嫁给他?”宋姮因颇有些期待的问道。
厨娘很认真的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细细想来,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镖局三年,他缠着我三年,从一个啥都不会的娇贵公子爷,慢慢学会洗衣,煮饭,给人看诊赚钱,他说,你看,我在改变,在学习,你不喜欢我的地方,我慢慢都可以改。我当时也是昏了头,居然就信了他的话,结果,你看他现在,还是个榆木脑袋,真是男人嘴骗人鬼!”
“噗哧!”宋姮因笑意灿然,“玉嫂子,你要是真嫌弃叶大夫,怎么不继续天涯海角的跑,而是陪着他在这里一日三餐,平平淡淡呢。”
厨娘“唉”了一声,也笑起来,“我啊,一年前受了伤,把他吓个半死,为了照顾我,人瘦成了皮包骨,伤好之后,他倒没说让我退出镖局,只说以后我去哪儿,他去哪儿,我看他文文弱弱的,也不敢再吓他,就辞了镖局的活儿,跟他一起来神农谷,种种菜,做做饭,也挺好的。”
宋姮因浅笑,望向千峰翠色,“以后,我也想和白狼哥哥来这里,种种菜,做做饭。”
厨娘趁机握上宋姮因手臂,“贺王爷啊只是一时不开窍,等他办完事回来,你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宋姮因重重点头,“那是自然的,我瞧他是皮痒了,等回来,我拿鞭子给他松松皮!”
陆蔚云早就倚在厨房门口,见二人聊的投机,便没打扰,此刻听到宋姮因这话,呵呵一笑,“你这话我记下了,下次见他,你若不拿鞭子抽他,我亲自上手教训,到时候把人打坏了,你可不准跟我哭鼻子。”
宋姮因回眸看他,见人沉着脸,知道他在生贺长霆的气,忙笑道:“蔚云大哥,下次见他,你跟我一起打他,他敢还手,就是不敬大舅兄,料他没这个胆子。”
陆蔚云哼了一声,“好了,知道你们夫妻同心,不过贺长霆那小子太不懂礼数了,他不知道新婚夫妇三天之内不能分开的吗,不吉利!”
宋姮因忙起身,轻轻摇着人的手臂求情,“蔚云大哥,他真的有急事,你知道,他既是陛下的结义兄弟,又是陛下倚重之人,这次来神农谷陪我,已经三个月不问朝事了,我总不能一直霸着他吧?”
陆蔚云叹了叹,疼惜的敲了敲女郎脑壳,“你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谢惜云听到二人对话,冲外面喊:“蔚云兄,过来帮我烧水。”
“来了。”陆蔚云应了一声,冲宋姮因交待:“你回去歇息吧,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后日回京都。”
宋姮因一愣:“这么着急?”
“怎么?乐不思蜀了?那不如别回去了,我带你云游四海去。”陆蔚云笑道。
宋姮因“哈”了一声,摆手,“等白狼哥哥有空了吧,带上他一起。”
陆蔚云撇嘴,“小丫头,这才刚成亲,你凡事都要扯上他了!”
“那是,妇唱夫随嘛!”宋姮因吐吐舌头,一蹦一跳的回了房间。
陆蔚云望着她欢喜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傻丫头!”
厨娘哈哈一笑,“陆小哥,你什么时候也领一个傻丫头回来呢?”
陆蔚云呵呵两声,转身进厨房,“我去给云兄烧水。”
谢惜云与陆蔚云一个处理野鸡,一个生火烧水,忙忙碌碌又井然有序。
“蔚云兄,你后来真的没再去看过萧老王爷么?我听说他近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血脉相连,你若放不下,还是去看看他吧。”谢惜云忽而说道。
陆蔚云面色一寒,冷笑两声,“他有个名动天下的儿子,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弃子啊!”
谢惜云也顿了顿,还是劝道:“是非转头空,莫要因为一时意气抱恨终身,老王爷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你哪只眼睛见他抱憾终身了?把我娘认作皇宗室女,送与魏帝和亲,他自己若无其事的娶妻生子,这是抱憾终身的样子?”
陆蔚云忽而往灶膛塞了许多柴火,冷哼:“我自小没吃他萧家一粒米,没受他萧家一滴恩,他与我,毫无干系!”
谢惜云转头看看陆蔚云,拍拍人的肩膀,“德妃娘娘不会想你如此心存恨意的,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陆蔚云默了片刻,道:“这些事不要再提,不管是我,还是元晖,我们有自己的生活和使命,至于萧翎,我没这样的爹。”
“那个弟弟,你也不打算再见了么?”谢惜云道。
陆蔚云摇头,“他走到这一步不容易,魏帝当年不惜赐死我娘,不就是为了保下他这个儿子的名声么,若让人知道,魏朝当今陛下,有一个出自南梁皇室的哥哥,他这皇位又得动荡了。”
谢惜云笑了笑,接着处理野鸡,“你向来嘴硬心软,这次宋姑娘中毒,查到萧瑜头上,你只是杀了几个涉事亲随,没动萧瑜半分,当真没看在他是你异母弟弟的份儿上?”
陆蔚云眼神转冷,“往后,他再敢动阿灼,自有人取他狗命!”
谢惜云没再劝,只是叹了叹,“你啊,就是太给自己负担了,定阳王妃一句嘱托,你至今不肯娶妻,她是让你经营陆家生意,照顾一双孤子,又没说要你打一辈子光棍儿。”
“你不懂,陆家这样富敌四海的,很容易被人盯上,这些年来,那些刻意接近我的女子,哪个不是冲这份家业来的。”
陆蔚云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惜云索性凑到他身旁,笑嘻嘻的道:“要我说,你应该早下手为强,娶了宋姑娘,亲上加亲!”
陆蔚云瞪他一眼,“你懂什么!阿灼小时候喜欢元晖,你是没见过她稀罕元晖的样子,那时候在军中,衣食不比京都富足,老定阳王治军甚严,自己过的也很清苦,老王妃不想一双孩子受苦,动用自己的私财,阿灼和阿端也算锦衣玉食,你可知,只要阿灼有锦裘,必会为元晖也求一身,可怜她的亲弟弟都没见她这么上心呢。”
谢惜云兴致越足,“哦?竟还有这样的事?”
陆蔚云接着说道:“老王妃也很喜欢元晖,觉得他聪明的很,有意培养他做陆家生意的掌门人,可是,那时候阿灼一听说元晖要做自己哥哥,哭了两天两夜,老王妃心疼她,再没敢提收元晖做义子的事,反而安慰阿灼,等她及笄,就同意她嫁给元晖,阿灼这才消停了。”
谢惜云哈哈一乐,“想不到宋姑娘如此执着。”
“是啊,她这样喜欢元晖,我可不敢去招惹她。”陆蔚云也道。
“那,宋姑娘如今所嫁非幼时所求,岂不是,遗憾的很。”谢惜云颇有些惋惜的说道。
陆蔚云怔了怔,摆手:“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很佩服贺长霆,明知阿灼如此痴迷元晖,竟有勇气来撼动这份感情。”
“不管怎样,宋姑娘如今嫁了贺王爷,贺王爷一番心思没有白费,而且,宋姑娘是个聪明人,心底便是有遗憾,怕也不会给贺王爷造成困扰。”谢惜云说道。
陆蔚云点头,“其实,我也更希望阿灼嫁与贺长霆,自古帝王情薄,元晖筹谋多年,终登帝位,在他心里,阿灼终究是要轻一些的。”
谢惜云附和的点点头,起身:“好了,赶紧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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